酒店很快就供应了临时电,啪嗒亮起幽黄的灯光。
灯光落下,拢在男人的身上,让他原本锋利流畅的下颌线都像是带着点朦朦不清的温度。
忽然一阵咯噔的脚步声响起。
姜离出来的时候,抬头恰好就撞到这一幕。
纪攸就这么安静的靠在拉电闸的地方,眸光淡凉,直直不避讳的冲着她看过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昏黄灯光的原因,他的眸子似乎比以往更加的浓沉。
姜离只是顿了顿,擦过他的肩膀,径直想要离开,却被他的手臂给扣住腰肢,直接捞到怀里。
脖颈处的气息灼烫,带着他沙哑低沉的嗓音,清懒却也暗哑,“杳杳,你要嫁给他?”
那尾音带着浓浓的沙砾的感觉,却又带着不可推抗的压迫感。
他的手臂牢牢地锢住她,喉咙之间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薄唇几乎是贴着她的脖颈,一字一字说出来的。
灼热的呼吸吹的她的脖颈都起了一层的战栗,姜离很快仰头看着他,又瞥过他身后的电闸,扬起一抹灿烂却又讽刺讥嘲的弧度。
“纪总,这样玩有意思吗?”
联想到刚才的突然断电和现在这人的位置,很容易就想清楚前因后果。
可纪攸的眸色墨沉,依旧坦然的望着她,依旧俯就像是逼视一样,再问。
“你要嫁给他?”
那执拗的样子,似乎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姜离一点点的掰开他的手,站定在他面前,下颌都扬起冷漠讥嘲的弧度,“是不是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还没同意离婚,只要我不同意的话,你永远都只是我的合法妻子。”
纪攸的嗓音沙哑,薄唇张启,吐出的字更为淡凉却清晰。
“杳杳。”姜离恍惚的听到他说,“离婚你想都别想,除非我死。”
像是巨大的奚落和嘲讽。
她曾经心心念念的话,她曾经无数次在梦里勾勒幻想的事情,如今却真真切切的得到了。
可太晚了。
晚到她的心脏都没有年少时候的鲜活和跳跃了,晚到这一切来的时候都没有惊喜,只剩下嘲弄了。
“纪攸。”
她抬头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五官轮廓完美,比年少时候更为沉敛隽朗,还是她曾经千万次摩挲刻在骨子里的样子。
可那又怎么样。
姜离眼尾扬起弯弯的弧度,看着明耀而粲然,只是没有丝毫的温度,那种近乎讥嘲疏离的弯曲,让他心头猛然一跳。
纪攸下意识伸手,虚虚的想要盖住她的眼睛,喉咙沙哑的异常低沉涩然,“杳杳,别用这种眼光看我。”
那纯澈漂亮的眸子里,充斥的满满的都是厌憎和疏离,唯独没有一丁点的留恋。
像是一遍遍的撕开记忆,一遍遍的撕开沉疴旧疾,提醒他失去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心口忽然有些紧顿的疼窒,有些难受。
可他的手却被拍开,姜离看向他,讽刺的笑道:“那应该用什么样子的眼神看你,杀父仇人还是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纪攸,是不是在你看来,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你怎么总也是改不掉这种犯贱的毛病呢。”
姜离拍开他的手,还想离开,却听到那沙哑的声音沉声说道:“你爸爸的事情的确不是我做的,有人借着我的名义。”
当年的事情,层层查下去的时候,竟然是越查越心惊。
姜意庆成了他们之间再也跨不过去的鸿沟。
提起她爸爸的事情,像是触及到心底的某处酸涩和逆鳞,姜离的脾气也被激起来,扬首下颌线都蹦的紧紧地,像是带着隐忍的怒火。
“有什么区别吗?”她眸子里全都是不加遮掩浓郁的恨意,“间接杀人不也是杀人吗。”
“你不是想知道今晚我怎么选择吗,那好,我现在告诉你。”她的五官还是那么张扬,如今那张扬刺人的美却灼的纪攸心底猛然的抽疼,忽然不想听下去了。
可她却扬头,唇角弯曲,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是,你没猜错,我是要嫁给他,就算是你不肯离婚,就算是犯了重婚罪,我还是要嫁给他。”
“现在你满意了吗?纪总。”
每个字都那么的疏离冷淡。
纪攸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像是有刀刃横亘在喉咙里,刺的他满是血窟窿,疼的痛彻。
“杳杳。”他的眸光更沉,声音更加沙哑,伸手要去拉她。
可她后退几步,却带着几分的警惕,那种憎恨和警惕的视线,像是一把刀在他心口搅了再搅,戳的血肉模糊。
他喉咙都像是带着几分的甜腥味,那种把不住从手心窜走的感觉,太不舒服了。
纪攸嗓音更加冷厉,伸手强制扣住她的手腕,低头逼近她,“白殷就那么好,让你不顾一切也要嫁给他?”
“如果他掌控不了白家呢,如果白家出现意外破产倒闭呢,你还要跟着他?”
他的每个字都极其沙哑,低头逼近她的时候,鼻尖抵着鼻尖,唇几乎往下就能衔住。
可姜离却定定的没动,眸光浮动着嘲弄,像是无声的奚落。
这种眼神,远比那些尖嘲的话更为刺痛。
“有什么关系呢。”他日思夜想的红唇如今轻轻地张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刺耳,轻飘飘又重重的砸到他的耳朵里。
她再度重复,“有什么关系呢,我贪图的又不是他的钱他的地位,只要他这个人好好的就行,他没钱,那我就陪他赚钱,他不想待在这边,我就跟他离开,这不很简单吗。”
的确是很简单。
简单到每个字都狠心的剖开他心口,戳的稀巴烂。
“姜离!”纪攸攥着她的力度更重,声音都带着难以控制的怒意,“那如果连他这个人都保不住呢?”www.xiumb.com
他的声音暗哑浓郁,幽暗的灯光拢罩的他的五官更加沉浓郁郁,“捏死白家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杳杳,别试图用这种事来激怒我。”
可却听到一声轻声的呵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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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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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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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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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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