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初微服私访一月有余,回来时就带了这么一个女人。一无家世二无才情,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民间女子。
可是那女人却有着那样的一张面孔,尤其是那双清冷的眸子,与独孤慕语有八成相似。余下两成则是这女子如秋雨般内敛沉静,而独孤慕语却如冬雪般孤傲凛冽。
嘉阳从来就没有妄想过魏文初真只会有她一个女人,但是当那天真的来临,嘉阳才发现她是如此善妒不通情达理。便是他初登帝位之时封了那诸多的嫔妃嘉阳没有这么恐惧过,至少她还有一些把握。
可就是这样的一张脸,却让嘉阳日日寝食难安,她有多不安魏文初就有多迷恋这个女人。先是纳入宫中,再是夜夜流连忘返。
对于魏文初苦求独孤慕语而不得一事,嘉阳心中自始至终都有个结,百转千回不得解。嘉阳凝着那双暗沉的眼道:“她是否无足轻重陛下心里清楚的很,否则您今日也不会亲临质问臣妾。”
“皇后!”魏文初面色又暗沉了几分。
到底是驻足云巅的帝王,嘉阳也是个傲气的主儿,半步也不肯退让,凌厉地答道:“臣妾自问并无过错,静昭仪狐媚惑上,该死!”
魏文初显然被她这句话气得不轻,才会狠戾地打翻桌上的茶盏。滚烫的热气顿时氤氲开来,嘉阳缩着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对于这一切他都视若无睹。
“司慕语,是孤生平的一大憾事。”
怎么,今日他承认了吗!那先前他信誓旦旦说的,司慕语是穆亲王妃,他心中绝无肖想又是何意!谎言之所以能让她信以为真,是因为她无比希望这是真的。
“慕语与七弟两情相悦结为夫妻,孤自问,并无不轨之心。可如今她已身死,这世间出现一个这样像她的人,嘉阳,你该懂的。”魏文初的一字一句皆是惋惜和爱怜。
这才是他那虚假面皮下的样子,毫不避讳地当着他妻子的面吐露对另一个女人的肖想,还要责问她不懂他的心思。
“陛下,嘉阳不懂!”
“嘉阳与慕语情同姐妹,而我的夫君却日夜都肖想着一个有夫之妇,如今不惜在一个替身身上寄托情思,可笑!”嘉阳说着便大笑起来,但是那笑却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这样的笑不该出现在嘉阳这张举世无双的美丽脸庞上,显得格外丑陋狰狞。“皇后,你何时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嘉阳脸上的笑戛然而至,面目可憎?“哈哈哈哈~”嘉阳又大笑了起来,冷冷地看着魏文初道:“陛下如今才发现吗?本宫就是心思歹毒,面目可憎!如何?陛下是要废后?好纳更多娇美的嫔妃?”
魏文初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心疼不已,那大滴大滴的泪水无一不是砸在他的心尖儿上。嘉阳到底是他真心相待,爱慕的女人。
但是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慕语与他而言就是天上的彩云,眼可观,手却不可触。
“皇后糊涂了,需要冷静冷静。”魏文初丢下这句话便往外走去。
“皇上!”嘉阳柔声唤住了他,她知道魏文初夏欢安静的女子,如今她语气一软下来他明显停住了脚步。
嘉阳扭柔软的腰肢缓缓地走过去,柔弱无骨的柔荑抚上他的脖颈,正了正他的衣领后从宽厚的肩移下。顺着他细长的手臂游走而下,再一寸便可与他十指紧扣,嘉阳却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这个男人整整一个月都埋首在静昭仪那处,尤其是想到他就在另一张床上与里她人缠绵悱恻,翻云覆雨。嘉阳的心底恶寒不已。
“脏!”嫌恶的字语从嫣红的唇里溢出。
一股戾气霎时间便攀了上来,魏文初身上这股陌生的气息是嘉阳从未见过的。薄唇轻启凌厉地说道:“皇后,你不要得寸进尺!”
“臣妾真的是异想天开了,臣妾天真地以为你我之间有了血脉的牵绊便会长久。到底是人心隔肚皮。”
究及二人血脉的延续魏文初更觉无愧,理直气壮地说道:“嘉阳,其琛诞下后便封了太子之位,孤许了你母子这样的荣华这还不足以让你安心吗?”
“臣妾不敢,陛下隆恩臣妾感恩戴德一日不敢忘。臣妾只是替慕语,感到恶心。”
今日是静昭仪,来日就会有更多形形色色的女子,又或许是千篇一律的女子,她们都会像她。慕语九泉下若有知,魏文初对她如此念念不忘,怕是会鄙夷不已吧!
千言万语都不及嘉阳的恶心二字,一句平淡的话语落下之时魏文初眼前即刻浮现出了她的脸。若是她知道了,那张冷漠的脸上该会露出怎样嫌恶的神色。
在魏文琰说出他们二人的情意之时,魏文初确实断了那份妄想,事实上他也是这么做的,处处礼敬于她,即便是精神上的肖想也从未有过。
但是自从她死后,又遇到了几乎与她一样的人,他心底尘封已久的妄念似乎是有了出处。尤其静昭仪脾气格外的温顺,这是最不像她之处,却是魏文初最贪恋之处。
“怎么?陛下怕了?”嘉阳看着神色苦恼的魏文初讥笑道。ωωω.χΙυΜЬ.Cǒm
魏文初神情低落地启唇道:“嘉阳,你何必如此苦苦相逼。”
“逼?臣妾有吗?臣妾不过是提醒陛下,替身永远都不会是真的,请陛下不要污了九泉下亡灵清听。”
慕语无疑是他们二人的软肋,嘉阳视如姐妹倾心相待,甚至在闻及死讯时难产险些丧命。
魏文初沉心审视了一番自身,多是他的不是,便放低姿态道:“嘉阳,你我夫妻二人怎么会到了今日的地步。静昭仪之事,就此作罢,孤不会再做计较。你我还有其琛,还有大半辈子的路要携手走过。”
嘉阳扬起唇轻笑,就是这样的一张嘴,所说的每一句话都牵动着她的心弦。可是如今不会了,以后也不会了。嘉阳垂下眸淡淡地道:“陛下一言九鼎,臣妾不敢有疑。”
即便嘉阳态度如此缓和,魏文初也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些地方终究是不同了。魏文初被静昭仪一死冲昏的理智也找回了一些,自知今日言语有许多不妥之处。
大手把她捞入了怀中低声安抚道:“嘉阳,就在刚才孤想起了在太子府之时你我的平淡日子。是孤,是孤亲手断送了你我的情意。”
可是嘉阳想起的却是大婚当日,他弃她而去之事,如今想起心还是无比的痛。那痛那么真实,恍如昨日。
嘉阳埋在他的胸口闷声答道:“陛下是天子,自有臣妾一个深宫妇人所不懂的考量。”
怀里的人突然这么的温顺,魏文初只觉得有些许不真实,只觉得他们二人之间似乎竖起了一层屏障。“孤就知道孤的皇后最是大气得体,气头上的那些话就都忘了吧。”
这帝王心怕是比女人心还要莫测,嘉阳只觉得从未真正地了解过自己的男人。不!他不是她的男人,他还是死了的静昭仪的男人。
心底的那股恶寒又攀了上来,嘉阳努力地压制着道:“陛下,天色不早了,您回去歇着吧!”
“皇后这是在赶孤走吗?孤今夜就在你在宿下了,嗯~”魏文初声音迷离地摩挲着她的额角道。
嘉阳做担忧状答道:“近几日其琛总睡得不安稳,臣妾放心不下。”
魏文初这才放开了她道:“皇后所言极是,为人母照顾会更周到些。那孤这便回去了,辛苦你了。”
嘉阳即刻欠了欠身子恭送他出去,脸上的笑容即刻僵了下来。
景雯随即进来,看着她紧张不已地问道:“娘娘,您无碍吧!方才奴婢在外头听到您与陛下起了争执,可把奴婢吓坏了。”
嘉阳垂着眸子摇头道:“没什么,迟早都要面对的罢了。”
景雯叹着气道:“奴婢真是心疼娘娘,可又能怎么办,陛下是天子。这历朝历代有哪位帝皇不是三宫六院的,陛下对娘娘已是盛宠。”
“是啊!是本宫太贪心了。”嘉阳说着神色也是落寞不已,旋即收回情绪道:“景雯,让乳母把太子抱来,今夜由本宫守着他。”
景雯应声后便出去了,嘉阳走到门边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心绪更是低沉。
就在这时一道闪电撕裂了天际,黑沉的天空裂了一道缝,下一刻又隐入了夜幕里了无踪迹。紧接着轰鸣的雷声响起,如暴怒的兽呜咽着,而后流下了淅沥沥的泪水。
就如她心底里撕裂的伤口一样,隐入了虚假的笑容背后,永远也无法愈合。景雯和乳母穿过长廊走来,怀里的其琛似乎被雷声吓得了,大声地哭着。
嘉阳急忙接过孩子柔声哄着,和着和风细雨,其琛总算在她的怀里安稳睡去。怀里的孩子是她血脉的延续,她唯一的依靠。
抱得久了嘉阳的手僵痛不已,把其琛放到摇床里后重获自由的手半响都伸不直。
景雯心疼地揉捏着道:“太子自有一干奴才伺候着呢,娘娘何必如此辛苦。”
就在景雯揉到她的手腕时嘉阳倒抽一口冷气,吃痛地缩回了手。景雯急忙挽起她的衣袖,目光所及处是一片红肿的肌肤。
“娘娘,怎么伤的?也不告诉奴婢,奴婢刚才揉痛您了吧!”
嘉阳摇摇头道:“不小心打翻了茶盏烫到的,你去取瓶膏药替我敷敷就没事了。”
闻声景雯急忙寻药膏去了,看着景雯忙碌的身影嘉阳更是心酸不已。曾几何时魏文初对她的烫伤也是这么紧张,今日他却丝毫未擦绝到自己的伤痛。
屋外淅沥沥的雨水冲刷走了空气里的尘埃,触及鼻尖的空气冰凉清爽。雨天最惹哀思,嘉阳心头的思绪愈发沉重。
嘉阳开始羡慕‘已故’的独孤慕语,至少,她的夫君待她是全心全意恨不得掏心掏肺的。而嘉阳自己的夫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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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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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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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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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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