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梦吗?
是梦吧。
刚刚凌乔还看到母亲正在厨房内和面,那般地全情贯注,仿佛要将她所有的爱都揉进着面里去。
凌乔突然生了想要吓一吓母亲的举动,蹑手蹑脚地穿过厨房的门,一把搂住了母亲的腰,将小脸蹭在母亲的后背,咯咯咯地叫着,一副Jian计得逞的可怜样。
母亲身形蓦地一僵,嘴里声音微哑,没有抬头,只是低啐了声,“你这个丫头。”后,抬起手背揉了揉眼角,这才转身翻了一眼凌乔,伸出沾着面粉的手指点在凌乔的鼻尖上。
凌乔撒娇地抬手摸了摸鼻尖,然后似是意外地看着母亲手里的面,“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您怎么会给我做面啊?”
“我知道我家的小馋猫馋瘾犯了呗,我还不得小小地满足一下吗?”
“妈,就您最了解我的心思了。”
黄晓岚故作伤感地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哎,了解也没用啦。”琇書蛧
“为什么?”凌乔不解。
“女大不中留呗,这不再过段时间你可就不归我管咯。”
“妈妈~”凌乔被母亲调侃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就算结婚了我也要跟您住在一起,一辈子赖着您。”
“真是个孩子,哪有快嫁人的人了还说这样的话的。要是被陆家人听了,定要是不高兴了。”
“我才不管他们呢,我只在乎我妈***想法。”凌乔这句话本无任何其他的意思,只因为女儿想要讨得母亲的欢愉,想要搏母亲一笑。
却不想黄晓岚的脸蓦地绷了起来,也顾不上手上的面粉会不会脏了凌乔的衣服,她猛地一把扣住了凌乔的手臂,神色严肃地看着凌乔,正色道,“乔乔,以后这样的话你不能轻易的说出口,女人嫁人了,就是夫家的一份子了,就算是妈妈某一天真的病了瘫痪在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了,你也不可以搬回来住,你只能住在陆家,听到了吗?”
“妈妈?”一瞬间凌乔的泪意上涌,那是凌乔第一次反驳了母亲的意思,她使尽地摇着头,“不要,不要,如果这样的话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人。”
黄晓岚的眼里也涌起了泪,只是她没有似凌乔这般地扔泪意肆流,她将泪隐忍在了眼眶中,抬起手作势在凌乔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你这个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那也是这一辈子,母亲唯一的一次打凌乔,她摇着唇瞪着凌乔,眼里铺陈着恨铁不成钢的懊恼。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母亲的这一巴掌没有让凌乔回心转意,反而是冲着母亲咆哮着,“如果是这样,您当初就应该生个儿子,这样他就不会外嫁,这样他就可以一辈子陪在您的身边了。为什么要把我生为女儿身呢?”
母亲整个人怔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凌乔,那隐忍的泪就这样砸落在了地上,宛若碎裂的冰花,又从地上弹起,朝着四下里飞去,带起了满室的尘埃,同时迷了两个人的眼。
那一次的谈话并不愉快,第一次凌乔从那碗面里品尝到了苦涩。
母亲并未动一筷子,只是不停地给凌乔的碗里夹面,嘴上喃喃着,“多吃点儿,以后想再吃到可就难了。”
那句话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呢?凌乔没有多想,因为还沉浸在母亲的那些话里,伤痛感怀。
现在想来,只怕当时母亲那些反常的动作跟隐晦的话语,都是在做后事的交代呢。
就在她吃着面的时候,突然画面突转,她看到母亲站在了悬崖上,气质本就脱俗了母亲,穿着一件她最爱的旗袍,脚上穿着一双绣花的布鞋,她曾经跟凌乔说过,这是她当时结婚时穿的嫁衣,是她自己亲手缝制的。
她每每想念父亲的时候,也只是拿出来看看,从来不舍得穿。
凌乔好几次都想让她穿上看看,她总是说,“等等吧,等到我想要去见你父亲的时候,到了那时候我再穿上。”
那次黄晓岚说了那样的话以后,凌乔就再不敢让她穿这件旗袍了。
如今她不止穿上了,而且还站在悬崖边上,清瘦的身影哪里经得起山顶上大风刮过的力度。
凌乔大叫着,“妈妈。”整个人扑上去,想要抓住妈***手,但是风实在是太大了,还未等到她触碰到母亲的指尖,母亲就仿若纸片一般,被风卷了起来,身体离开了悬崖,朝着下面的大海极速地坠了下去。
“乔乔,一定要好好活着,为妈妈洗清冤屈。”凛冽的风卷着母亲的飘渺的声音,飘进了凌乔的耳畔。
凌乔才刚爬向悬崖边上的身体一段,探着手往悬崖下无力地伸去,脚上却再没了往前走了动作。
再一声声嘶力竭的,‘妈妈’后,凌乔终于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她怪自己,怪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心思细腻一些,为什么不多追问一句?为什么所有的苦都让母亲一个人扛了?
锦瑟搂着凌乔的身体,听着她生生悲恸的自责声,却发现自己除了借出肩膀,一切都变得这般的无能为力。
这样的无力感,让锦瑟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认命的人,也不喜欢坐以待毙的无措感。
就在凌晨三点钟的时候,他安抚着凌乔崩溃的心,将她整个人抱在怀中,纤长好看的手指在凌乔的手心中描绘着什么,试图以此来拉回凌乔沉浸在梦中的思绪。
另一只手伸到床头柜上,那里正躺着一只手机,他按亮屏幕,拨了通电话。
这通电话他是拨给袁磊的,袁磊呢,刚从外面回来不到两个小时,随意地冲了个澡,将身体完全抛进床里,刚忙碌了一个晚上的他,真的是急需要好好的补个眠。
补眠吗?怕是补不成了。
袁磊本是趴在床上睡觉,手机就顺着他手的动作,被甩在了枕头的上方,实在是没有力气顾及太多,鼻腔中已经溢出均匀的呼吸声。
锦瑟电话打来的时候,他正趴在床上,齁声雷动地做美梦呢。
跟在锦瑟身边,总是半夜被叫醒也是时有发生的,所以神经素来敏感,这手机铃声才起,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往手机的方向摸索了,一阵茫然的探索,终于将手机握在手里,懒懒地放在耳畔,带着浓浓睡意的嗓音对着话筒,“喂~”了一声。
锦瑟没有给袁磊任何反应的时间,直接奔入主题,“结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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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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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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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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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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