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和高深地摸了摸胡子,诧异道:“什么什么渊源,谁和上官家有渊源,你这小女娃娃怎么莫名其妙的,在这儿乱讲话。”
“好歹我也是望和峰峰主,客人上门我却一直不露面,总归是不大好,这下人也见了,天师我就告辞了。”
赵天师说完就站起身来,体似枯柴,摇摇晃晃,踢了呆愣在一旁的张有虎一脚,“走了,别在这打扰别人。”
张有虎欲哭无泪,心道这分明是我的屋子好不好,可无奈师命难违,还是得屁颠屁颠地跟在赵承和身后离开了。
“刚才为什么拦住我?”待这一对师徒离开后,上官玄清不解地问道。
她有一种直觉,赵承和与当今帝族上官之间一定不同于寻常,只是不知道这关系是好是坏,若是好,自然万事大吉,她与叶枯两个人也可在这望和峰上安心养伤,若是不好,那便应该早做打算,趁早离开。
而叶枯却给了她一个眼神,让她不要追问下去。
“每个人都有秘密,他装傻不愿意说,你又何必非要苦苦逼问呢。”叶枯翻了个身,侧躺着说道,“赵天师对你、我都没什么敌意。心放宽些,他毕竟是张有虎的师傅,这古灵中总不该每个人都是王初晴和王初暖那样的吧?”
上官玄清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同样也是直觉,她总觉得赵承和见到自己时就有些不对劲,倒不是说赵天师为老不尊心中起了龌龊的念头,她半张脸毁成这般模样,怎么想也是不至于如此的。
至于具体是什么,上官玄清一时也说不出来。
叶枯见她有些失神的模样,笑道:“今天借着养伤的借口,难得能真正休息一次,睡上一场好觉,做上一回春秋大梦。”
寻常时候,夜里总是在修行,真气的积累与淬炼是水磨功夫,半点也取不得桥,半点也荒废不得。
一夜无话。
叶枯倒真睡得很沉,上官玄清在屋里守了他一夜。
叶枯睡觉,她就修炼,难得夜里不观星,不去看那天象星势如何,只着意于打磨真气,或许也留了心思给床上的那人,有几分,五六分,六七分?上官玄清也不得而知。
一日初辟,本是满地晨光金黄的大好时候,可无奈望和峰生的太矮,又恰巧位于几座较为高大的山峰之间,破云而出的红日撒下的金光就被那几座山峰全挡了去。
矮小的山头上只薄雾冥冥,正如那一片古树老藤荒草一般,浑浑噩噩的。
“道侣道侣,无道怎成侣。”
上官玄清先叶枯一步从修炼中醒来,看着床上仍在熟睡的身影,脑海中没由来的蹦出了这句话。
“母后,你到底是何意?你贵为皇后,背后又有夏家撑腰,难道真不知道这位与我订下婚约的北王世子是何许人也?”上官玄清低声呢喃,抬头就迎上了叶枯的双眼,她有些愕然,见叶枯呼吸均匀仍是未曾醒来,才松了一口气。
这话要是被他听了去,上官玄清就不知道药要怎么面对叶枯了。
她这才注意到,原来叶枯睡觉时眼睛并未完全合拢,半睁半闭,那眼帘垂的极浅,像是在时刻提防着什么,与他养尊处优的北王世子身份毫不相称。
将视线从叶枯脸上移开,张有虎给的灵药药液着实不俗,只一晚上的功夫,青气已不可见,背后的伤口也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
“还是没有上虞的药好。”
上官玄清小心翼翼地站起,是怕弄出什么动静扰了叶枯的好梦,手掐法诀,星光一闪身子便落到了屋外,她突然想到四周看看,或者说她突然不太想待在屋子里。
宗门大比分两日进行,今天是最后的角逐,是真正的重头戏。昨天更像一场筛选,优胜劣汰,今天才是精英强强对决,孰高孰低,一战便知。
望和峰胜在幽秘清静,任那主峰上如何热闹声浪喧天,这座有些矮的山头上却总是寂寂的,风拂古藤绕老树,一派自认自流的模样。
“刷”
接连有数道遁光落到望和峰半山腰处,这几人似是料定了这个时候不会有人,毫不掩饰,上官玄清就算已是身在山峰另一侧,仍是能见到那几道绚丽的神虹。
“看什么呢?”
有声音突兀地从背后传来,上官玄清心中一惊,刹那间周身有星光萦绕,下意识护住了己身,掌指间星芒璀璨,数颗星辰定于她手中,炽烈灼目。
“你这是干嘛?”叶枯有些诧异,这姑娘今天未免也太过警觉了些。
上官玄清见到是他,顿时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星光敛去,露出半张脸,面上冰容稍释,带了些笑意说道:“有人上望和峰来了。”
叶枯并没有多想,不在意地说道:“你是说庄墨他们几个吧,他们刚才来看过我了,只可惜来的人好像少了点,你猜猜看是谁没来?”
上官玄清这才恍然,自己原来已经出来了好一阵了,可不是吗,那几座高峰已经遮不完高高悬起的红日,总有那么几缕光落到了这座矮矮的山头上,搅碎了这一峰的冥冥。
她本想说正事,可转念一想几个人来到望和峰又算得什么大不了事情,赵承和与张有虎这一对师徒都不去过问,她又着什么急。
“江竹溪?”
江荔鬼魂苏醒,怨念生青面,这是真正的厉鬼,凝怨气而生啃噬人之神魂,若不是叶枯掌握着五行入神识的妙法斩了那厉鬼一剑,江荔与江竹溪的魂魄便会都做了青面厉鬼的腹中餐。
“不是。”
“不猜了,爱说不说。”
“你这不才只猜了一次?”叶枯本想这么说的,可无奈上官玄清扑闪着眼睛,他就只能把这话咽了回去。
“是庄墨那儿少了人,那四个跟屁虫今天竟然没有跟着他,听吴行云说好像是闹别扭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庄墨在凡人中当属一流,可入了仙门这光环就黯淡了许多,忽然发现自己心中的人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心里生了一层膜也是正常的事情。”上官玄清走在前面,纤纤玉手拂过路边野草,不在意地道。
叶枯快步追上她,说道:“庄墨的天姿可不算差,放在古灵中也是翘楚之辈,又是相识于凡尘之中,怎么看都不会是你说的那样。”
“我说的是哪样?你就真的懂了?”上官玄清猛地顿住了脚步,侧过头细细端详着叶枯。
两个人一时间都不说话了,表情严肃,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忽而又都笑出了声来。
正说话间,数道人影拦住了叶枯与上官玄清的去路。
寻常时候的望和峰根本就是一处无人问津的地方,除了赵承和与张有虎这一对师徒在这里清修之外,根本不会有人前来。庄墨他们入古灵时日尚浅,若不是张有虎特意告知,就连望和峰这个名字也是不知道的。
况且现在又是宗门大比最最紧张激烈的时候,寻常人哪里会有闲工夫往这一处荒山上跑。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望和峰有何贵干?”叶枯扫视着几人,其中有一个女子让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倒不是因为她生得倾国倾城,只是因为她的长相和那身衣服竟与那位在土坝村时反咬了他与上官玄清的古叶女弟子一模一样。
“你们是这矮山头上的人?”这几人颇瞧不起望和这片“穷山恶水”,心中自然不大看得起叶枯与上官玄清这两位土著,其中一人像是没听见叶枯的话一般,皱着眉自顾问道。
“你这人是没家教吗?随意闯进别人的地方不说,分明是我们先问的你。”上官玄清冷淡地开口说道,无形中竟有一股长辈向晚辈训话的意味。
“哪里来的野丫头,也敢我们面前出言不逊,见到师兄师姐都不行礼,古灵的人都这么不懂规矩的吗?”那位勾起了叶枯回忆的女弟子冷哼了一声,“还不过来见礼?”
“你们不是古灵的弟子,”叶枯漫不经心地走上前去,“古灵邀请你们来只是观看宗门大比,你们却擅闯他人山门有错在先,还要我们两人向你们行礼,如此是非不分,这就是你们口中的规矩?”
拦住叶枯去路的人闻言,其中几位男修士全都大笑起来。
“哪里来的傻子,还在这里跟我们讨论什么是规矩。”
“我看他是在这穷乡僻壤的土山头上住久了,自己也成了个榆木脑袋。”
“话不能这么说,这里毕竟还是木宫祖庭。至于这位可爱的傻子,还是让师兄教教你什么叫规矩吧,我是为你好,以后见到那些大能才不会失了方寸,惹来杀身之祸啊。”
说着其中一个青年闪身到了叶枯身后,踹向他的小腿,欲要让叶枯跪在他们身前。
“扑通”
膝盖砸入地里的声音让几人都为之一振,只见叶枯仍是站在原地,慢悠悠地转过身来,看着双膝陷在泥中的青年,诧异道:“咦,你怎么突然跪下了。哦哦,师兄刚才说要教教我什么是规矩,想必这就是在亲身示范了吧,可惜小弟天资驽钝,学不来这么标准的跪姿。”m.xiumb.com
青年双膝淌血,血水和在泥中,混成一片,额头上全是冷汗,心中虽是羞愤至极,剧烈的疼痛却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好狠毒的小畜生!”
见同伴受辱,又有两人向叶枯急攻而来,此时他正背对着几人,那两人是直接欲下杀手,袭向叶枯的背心与后脑勺。
“哈哈,骂得好,你不这么说我还以为你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叶枯笑了笑,猛地转身拧住了两人袭来的手笔,黑白玄气一闪便将两人的护体真气破了个干净。
“咔嚓”“咔嚓”
两声不分先后,两人骨断筋折,叶枯一脚一个,把两人踢翻在地,却不小心扯动了背上的伤口,疼的他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若说方才第一次是叶枯出其不意,可这第二回就再没有什么借口可找了,连同那位女修士在内余下还站着的四人顿时脸色大变,不再轻敌,正要祭出各自的法器,却只觉颈间生寒,如坠冰窖,再也不敢有半点妄动。
是四条星河横空,璀璨星芒化作剑光有四,横在四人脖颈之上。
“总听人说世上有狗眼看人低这一回事,今天不仅见识到了,还一口气见识了七条。”上官玄清掌指间有星芒跃动,像是把星辰握在了手中,毫不留情的讽刺道。
叶枯向一动不敢动的四人微微一笑,“还是我来问,你们来答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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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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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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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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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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