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情见她略微低着眼眸,温婉文静的坐在客席,对他也没有丝毫不敬之意,心中的憋闷也逐渐化开,遂因这女子软了心肠。
他语气关切,轻言轻语的问道:“北地不比江南,更是寒冷,姑娘入秋更要注意了。”
女郎的脸颊微微一红,软声细语道:“多谢将军关怀。”
邓情低声嗯了一句,抬眼见邵雁看向自己时总是动不动的脸红,心中便窃喜起来,暗自想到:难不成这美貌女郎已对他产生了爱慕之意?
邓情遥想着日后,他坐拥天下第一名舞姬在怀的快感,心底仅剩的一丝怒气也烟消云散了。
他便这么,三言两语被坐席上的小女子哄得完全消下了脾气,此刻只一心想着,如何才能将这席座上的美人拥入怀中。
邓情面色古怪,一双薄眸暗藏色心。下方客座的邵雁眸底流出三分嫌恶之情,出声打破了厅中莫名的宁静:“将军清晨前来...难道是为了同奴家在这里静坐的吗?”
邓情醒神,收回脑海中的遐想,扭头看向她,只见美人双眸暗含秋波,羞怯的盯着他看。
青年将军不自在的咳了两声答道:“自然不是。今日来,便是想要与姑娘说,献舞的日子定下来了。四日以后,我会在府上设一局秋日宴,邀请北地郡太守以及边境各族首领前来相聚。不知邵雁姑娘意下如何?”
此时此刻,坐在客席的邵雁,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将军几日前同奴家说的是,为北地郡太守献舞。可没有说...要在您的秋日宴上演艺。”
邓情微怔,心中又升起一丝不悦:“姑娘之名气,自然非我能擅自驾驭的。若姑娘不愿意,我也不做勉强。只是你此番入北地,想要拿到的东西,恐怕我是不能给你了。”
邵雁眸光一滞,半含惊诧半含委屈,叹道:“将军怎得这就拒绝了我?我仿佛也没有说不去您的秋日宴...”
邓情蹙着眉心,侧眼盯着邵雁看,见她双眸含着雾气,似乎很难过。他的心便不由自主的被她牵着走:“那..姑娘要怎样才答应我,在秋日宴上献舞一曲呢?”
邵雁笑着起身,步步生莲,千娇百媚的走到他身边,胆大的坐到了他的身边。
“只求将军,再应奴家一个请求。”她伸手,端起漆墨案几上的茶壶,一边为他斟茶,一边柔声说道。
女郎幽幽扑鼻的香气转在邓情的鼻息间,令他的心颤颤不已。
他的喉结微微滚动,下意识的询问道:“什么请求?”
邵雁对他春风一笑:“将军,实不相瞒,奴家此次前来北地,除了想求取将军口中所说的东西之外,还想与将军做一笔生意。”
邓情目露讶然,疑惑道:“做生意?”
邵雁郑重其事的点头答:“不错。”
邓情挑眉,继而问道:“哦?姑娘要与我做什么生意?”
邵雁笑颜如花,身子微微靠在案几上,说道:“半年前,家兄曾在西边拿到了一批制作甲胄的毛铁与玄丝。只是,这属于军需要物,实在不好倒卖...今,他也与我一同前来了北地,便想着在这里找寻一番,看看是否能遇到商机。”
邓情疑心道:“你...有兄长?”
邵雁美目微瞪道:“将军这话是何意?奴家难道不可以有兄长吗?”
邓情听闻邵雁独来独往,身旁从无其他儿郎,又从何处冒出一位兄长?他敏感多思,并非这么容易相信的人,眼下更是一脸探究怀疑。
邵雁却神色自然,故作凄凄楚楚道:“奴家出生在一户普通人家,机缘巧合下,落入了萃雪轩中,以卖艺为生。家兄更是为了生计四处打拼...我们兄妹二人好不容易挣下了些家当,才能安稳在这世上过日子。
半年前,兄长铤而走险,将半副家当砸在了制作甲胄的毛铁玄丝上...如今已被逼入穷巷,若不是实在没有法子了,也不愿意离开江南,远赴此苦寒之地,求一线生机。”
邓情恍然大悟,点点头,似乎信了她的话道:“难怪,你会求我要那个东西?”
邵雁眨眨眼,似水的眼眸泛着雾气,仿佛真的因为感怀身世而难过。
邓情见不得美人落泪,于是哄道:“既然姑娘都这么说了...我若是不帮这个忙,恐有些不近人情了。”
邵雁低垂目光,双手拂袖擦去眼角泪花,面露欣喜之色道:“奴家多谢将军抬爱。今晨,奴家已将哥哥寻到客府,眼下他便在府外等候,可否允奴家将他引来与您相见?”
邓情眼眸微微一顿,沉思一番后,点头应道:“好,请他进来吧。”
他被邵雁的柔情与魅惑迷了心智,整个人被她牵着鼻子走,丝毫没有察觉美人眼底的冷淡与厌弃。
邵雁起身,走到堂前,郑重朝邓情一拜,遂转身朝门外喊了一句:“千珊,让兄长进来吧。”
侍候在外院的千珊立刻高喊了一声:“喏。”
邓情等在屋中,心中升起一丝好奇,不知这邵雁的兄长是怎样的人物,能否与他妹妹相媲美?
千珊早在邓情入府前,便将易了容的宁南忧带到了府外等候。此刻听到邵雁的吩咐,便转身朝府外找去。wWW.ΧìǔΜЬ.CǒΜ
片刻后,一位身穿素色曲裾、尾摆上绣有三四支凌寒独立的竹、头戴幕离的男子,在千珊的指引下,缓缓进入了堂内。
他长身玉立,风姿冰冷,虽戴着幕离看不清容貌,周身高贵的气质却遮掩不住。
邓情略微挺身,上下打量着此人的穿着,总觉得他那身矜贵高傲的气质对他来说是一种威胁。
邵雁向男子迎了上去,遂抓住他的手腕,牵到邓情面前,引荐道:“将军,这便是我的兄长,邵谦。”
素衣男子身形微微一颤,似乎没有料到身旁女子的这番介绍。
邓情那双精于算计的眸,察觉到了男子这个细微的动作。他心中起疑,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邵雁,按捺心绪,脸上扬起一丝笑意。
那男子双拳微抱,弯腰向他行礼:“在下邵谦,听闻都护将军大名,特来拜见。”
邓情起身,故作礼贤下士之态,将他端扶而起,平缓说道:“即是邵雁姑娘的兄长,邵谦兄不必行此大礼。”
这男子也不作态扭捏,大大方方接受了他的礼待,遂与邵雁一同入了客席。
邓情这才问:“听邵雁姑娘说,邵谦兄手中有一批制作甲胄的毛铁与玄丝?”
名唤邵谦的男子微微颔首答道:“正是。想必...在下进来之前,家妹已将事情都交代给了都护将军。在下斗胆,敢问将军对这批甲胄的原料有无兴趣?”
邓情若有所思,眸色厉光闪过,只是一瞬,但仍被斜对面的“邵氏兄妹”二人捕捉到了。
他沉吟片刻道:“邵雁姑娘之请求,我自是无有不应,只是也要瞧一瞧这甲胄原料的成色好不好,才能做决定。”
邵谦随即拱手作揖,真诚道:“这个自然,将军若诚心做这笔生意,不如现在便随我前往原料摆放处一探究竟?”
他这话,使得一旁端坐着的邵雁稍微紧张起来。
邓情沉下眸光,似乎有些犹疑,片刻后,浮现笑脸:“今日恐怕不妥,我还有军务在身。恰好,我今日是来接邵雁姑娘前往都护府上小住的,不如邵谦兄也一同随往?待到明日,我再随你前往一探。”
邵谦有些许犹豫,思量一番后,仍不放心道:“若这样,岂不是过于打扰将军了?在下不过一届白衣末商,实不敢前往都护府,叨扰将军清闲。”
邓情眼眸微眯,看不出这男子究竟有何意图,总之觉得有些奇怪,但看在邵雁的面子上,仍表现的谦和有礼:“邵谦兄不必担忧,我都护府上住个人尚可,况且你又是邵雁姑娘的兄长,何来叨扰一说?”
邵谦仿佛被劝动,低吟再三,才答道:“如此,在下便承将军之恩,不再推辞了。”
千珊立于庭前,听着里头的对话,不由心里发笑。君侯夫妇二人,真可谓是天生一对,三言两语的,便让邓情自己请他们入府,省去了不少周旋其中的麻烦。
邓情再一起身,绕过案几,来到堂前,遂而说道:“既如此,邵雁姑娘,我们现在便归府吧?四日后的秋日宴,仍有许多事宜需要同你细细商议。”
邵雁略颔首,露出一副娇羞模样,顺势跟在邓情身边,低声答道:“将军之求,奴家自然依从。”
一旁的邵谦瞪着眼看着这一幕,幸亏他头顶有幕离遮着,眼中放出来的寒光邓情看不到,也能遮掩他此时的一身煞气。
但邵雁仍然感受到了身后稀薄的凉意,脖颈一颤,强装着笑,陪同邓情,在一众仆婢的簇拥下往府外去了。
前往都护府的路上,邵雁与邓情同坐一辆牛车,车帐长帘紧紧裹着,骑马跟在车旁的邵谦看不见车中情况,心内焦躁而又恼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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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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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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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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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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