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她满脸娇媚浅笑的侍候着别的男子,他只觉心口有一堵石墙立着,压着他喘不过气,愈发令他恼火不适起来。
他忍着,时刻告诫自己千万莫要再这个时辰冲动,可内心却愈加难受起来...
厅内一切似乎照旧如常,吕寻与周源末都纷纷等候着戌时二刻的到来。
忽然,主座上的人拍案而起,惊诧四座。堂内歌舞奏乐的乐师与伶人纷纷停下了动作朝正座的宁南忧看去。
只见他俊秀的脸上黑沉沉一片,阴森的可怕。
吕寻吓了一跳,一时之间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起来。
“君侯这是怎么了?”周源末眉头一蹙,一骨碌从席座上起身朝宁南忧一拜,急忙问道。
孟灾此时也是一愣,盯着宁南忧那张阴沉冷漠可怕的脸,噎住了话语。
堂内气氛片刻冷凝,只见宁南忧忽然从座位上走下了阶台,踱步走至那名身着赤红仙裙的舞女身边,握住她不足一握的纤细手腕用力往身前一拉,冷冷的瞪着她道:“水河!你可知罪?”
江呈佳被他用力一扯,脚下差点没站稳,满脸惊诧的盯着眼前此人看着,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孟灾不知发生了什么,有些愕然也有些被人打断了兴致后的不悦,抬眸对宁南忧道:“君侯怎么突然动怒?如此不知怜香惜玉,将水河美人吓得如此惊慌失色。”
宁南忧缓了缓脸色,对他道:“绕了大王兴致,本侯实在抱歉,只是...这婢子实在胆大...竟敢对大王做出不敬之举。”
孟灾一脸茫然道:“她做什么了?”
宁南忧这才转回了眼神,盯着江呈佳冷然道:“水河!别以为...本侯未曾瞧见你在大王酒水之中撒了些什么!”
江呈佳吃了一惊,此事她做的十分隐蔽,下药前还特地确认了宁南忧是否在注意孟灾,怎会被知晓?
她面色惨白的盯着宁南忧看,盯着他幽深的黑眸,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该不会她被宁南忧看出了什么破绽...难道他竟然猜出自己是谁了么?
江呈佳明显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身上有着一股拼命压制的怒意,那怒意与现在他所表露出来的完全不一样。
孟灾听着宁南忧的话,先是大惊失色,急忙查看自己浑身上下有何不对之处。盘腿调息片刻,只觉内腑很是顺畅,并无什么不妥。他不禁神情古怪迷惑起来,对于眼前状况一头雾水。
“君侯是否瞧错了?孤并未觉得有那里不适?”
在面前这一男一女互相对视几秒后,孟灾忽然出声道。
这话使得江呈佳立即反应了过来,她用力甩开宁南忧紧握的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不安道:“君侯冤枉...婢子并未做过什么...君侯定是看错了。大王...您相信婢子,婢子并未曾对您下药。”
她先喊了两声冤枉,便急急央求起孟灾来。一副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挠的孟灾心头一阵心疼。
见不得美人遭罪的孟灾此刻仿若失去了所有的思考,一颗心全都被江呈佳牵着走。
“淮阴侯就莫要无缘无故责怪一个下人了,你既然诚心诚意让这美色与才艺都绝佳的水河姑娘侍候我,就莫要因她未曾在你面前露出此等绝技,不曾服侍过你而觉心中不平了。”孟灾将宁南忧这突如其来的怒气与责怪全都归咎于他看上了这个舞女,语气里透着一股不屑。
随后,孟灾扶起地上跪着的江呈佳,在她还未站稳时,忽然将她揽入怀中,一脸挑衅的向宁南忧看了过去。
江呈佳惊呼一声,入了孟灾的怀中,面色猛地僵硬住,再想要将孟灾的双臂挣脱开来,却已然错过了时机。
她下意识的朝宁南忧看去,只见他的脸色比方才更阴沉了几分,眼中蹭蹭燃起的火光似乎能将她与孟灾生吞活剥。
她不免尴尬的冲着他一笑。江呈佳心底知,宁南忧定然是察觉了什么,正怀疑她究竟是不是水河了。
她努力定下自己一颗疯狂乱跳的心。方才她于坐席中已然从孟灾口中套出了不少话来,又一直关注着吕寻与周源末的动静,现已大致知晓宁南忧究竟要做些什么。她此行目的达成,便自然计划起如何从这众目睽睽之下逃走?m.χIùmЬ.CǒM
眼瞅着外面的黑漆漆一片天色向大地压了过来,她心中默算着时辰,想是戌时二刻即刻将至,一旦顾安闯入堂中,眼下的局面自然便可解开。
宁南忧此刻的眸子死死钉着孟灾搭在江呈佳腰际的手,胸腔一片沉闷和酸涩之感让他异常难受。
就在此时,宅院大门被突然踢开。
顾安按照约定的时辰,带着几百号身着府衙戎袍的士兵冲了进来,将庄院前厅团团围住。
孟灾此刻本还沉浸在温柔乡中。倏然间,顾安出现在此处,令他出乎意料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宁南忧!”顾安直呼其名,装作一脸惊诧道:“我万万未曾想到,今夜于冷泉庄同乌浒王密会之人竟然真的是你!”
趁着孟灾的目光被站在庭前的顾安所吸引,江呈佳悄无声息的从他的怀中挣脱而出,又小心翼翼朝一旁慢慢挪去。恰好吕寻与周源末此时的注意力也全在顾安身上,她想要溜走也是轻而易举。
她背过身刚准备逃跑,便察觉到了一束滚烫的目光,宁南忧此时的目光并未因为顾安的到来而有所转移,他盯着这个想要趁着众人不注意溜走的小姑娘,面色别提有多难看。可尽管这样,江呈佳还是大胆的离开了,因为她知道宁南忧此时绝对不会因她而破坏早已布好的局,于是她就在这抹炽热的注视下飞快的躲到了侧边的屏风后,并迅速从通往后院的小路逃了出去。
江呈佳出了内庭,绕到后院里,气喘吁吁的在假山后停了下来。她仔细想着自己方才在席间究竟做了什么竟让宁南忧对她的身份有所察觉。可想了许久她也没弄明白自己是哪里出了错。
她并不在意宁南忧究竟有没有知晓她是谁,因为无论如何,只要她未曾被他抓个正形,一切就还有辩驳遮掩的可能。现如今,她定然不能继续扮演这个名唤水河的姑娘,只好先恢复成原来农妇的样貌再做打算。
于是她迅速归了后院的草房之中,眼瞧着被她打晕的水河还未苏醒,她手脚麻利的将自己藏好的衣服与人皮面具拿出,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换好。再将水河被困的双手双脚解开,将她拖了出去。
待她安置好一切,便准备悄悄从院墙处翻出去。
方才她从堂上各种迹象以及孟灾所说的话中已将宁南忧此次真正的计划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正当她预备下山计划着如何营救顾安时,忽觉身边掠过一阵细微凉风,这气息虽并没有那样明显,看起来似乎只是寻常波动,但江呈佳却从其中嗅得了一丝熏香之味。
这味道令她心中警铃大作,猛地抬起头朝屋檐上看去,果然发现一抹潜伏在夜色之中,几乎快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正迅速朝庄院的背面逃去,似乎要从山侧逃走。
她立即收了此刻的思绪,翻身飞上了屋檐,朝着方才那黑影窜离的方向追了出去。
她一路追着那黑影往小鹿岭的西侧奔去,路途中那黑影似乎察觉了她的追踪,在树林中反复躲藏,疾速而奔,想要将她甩掉。但怎料江呈佳轻功十分了得,他想尽方法却始终无法甩掉她的追踪。
无奈之下,那黑影猛地转过身,竟径直朝她扑了过来。
江呈佳起先一惊,但她多年习武,几乎是习惯性的躲开了此人的攻击。
两人穿梭于树林之中交起手来。
本是沉静的森林瞬间被这二人弄得沙沙作响。似乎两人都有着不能闹出太大动静引人注意的想法,不约而同的放轻了动作,但在交锋时却也同时凌厉起来,丝毫不让对方一步。
江呈佳武功高强,没过一会儿便让此人觉得对打很是吃力起来。
终于,那人似乎实在扛不住江呈佳游云惊龙般的拳法,忽从腰间散出什么,只见林中顷刻间升起一层大雾。江呈佳立即用袖子遮住了面。待到雾气散去,那黑衣人也不知消失去了哪里。
她蹙起眉头,停留在林中片刻,又迅速朝更西侧的陡坡奔了过去。
她很清楚,方才逃走的黑衣人就是今日一直潜伏于冷泉庄内的中朝细作。此人已然逃走,想必不过多时,广信城内应该就会起一片骚动。
她需加快脚步下山寻千珊他们了。
与此同时,庄院宅内的正堂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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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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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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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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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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