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作甚?”宁南忧从前便有些疑惑,当初他们大婚时,司礼之中的合卺酒也换成了茶便令他奇怪,现下见她这般排斥,就更好奇起来,转头一想又觉她这话很是好笑,以为她是是不好意思在他面前饮,毕竟女子少饮酒,应端庄舒雅是时代所趋。于是点了点她额头,低笑道,“阿萝莫要不好意思。你可在我面前饮酒。”
江呈佳蹙了蹙眉头,有些头疼的盯着眼前的酒盏。
半晌,她似乎才下定决心,端起酒盏仿佛视死如归一般,轻轻抿了一抿,酒水的酸涩入口,她便忍不住吐了吐舌头,只觉舌尖有些麻。但见宁南忧看着,她又怕多疑的他心中起什么想法,便硬着头皮,一口闷了这盏酒。
宁南忧盯着她一直紧紧皱起的眉头,有些好笑道,“夫人喝酒怎似如临大敌般?”
此刻他还在笑她不善酒,可这一晚过后,他便知...为何江呈佳如此抗拒喝酒?
江呈佳放下酒盏,原本冰凉的酒水自喉间而入,到了腹中突然变得很是辛辣火热,将她胃腹烧的很是难受。她不禁苦笑,这么多年她的酒量依然不曾变,一如既往的差,明明这茶酒之中几乎全都是果水与草药煎熬的凉液,酒味只是夹杂了微乎其微的那么一点,可她天生与酒不对头,哪怕微末毫星的酒渣子也能让她起反应。
一盏在宁南忧看来并无多大酒味,只是味道极像烈酒辛涩的果水在江呈佳面前便似猛虎野兽。很快,她洁白无暇的玉面上浮现了朵朵红云。
宁南忧担忧起来,在她耳边轻轻唤了一声,“阿萝?可有不适?这酒...你才喝一盏...怎得脸便这样红?”
江呈佳已半醉不醒,盯着面前摇摇晃晃起来的影子,呢喃哼哼一句,便突然倒了下去,只听见“轰”的一声,她将头砸在了案几上,整个人埋在了臂弯里,静悄悄的没了声息。他心中一惊,急忙移坐到她的身边,碰了碰她的肩头焦急道,“阿萝?怎么了?阿萝?”
趴在案几上的姑娘悄无声息,宁南忧心间涌起一股恐慌,凑近一听,才从她鼻翼间听得一丝微弱呼吸,心中巨石这才落下。
他拿起江呈佳的酒盏,眸中露出疑惑来,此茶酒说白了就是果水,只是其中茶的涩味代替了酒的涩味,喝起来便也似酒一般,照理说,这样的酒喝起来绝不会醉,怎得江呈佳才饮一杯就成了这样?
宁南忧正奇怪着,还未从方才的惊慌中缓过来。江呈佳却在此时突然坐了起来,引得正出着神的他吓得往后一跌,面色一下子青白起来。
他捂着胸口,有些恼,朝江呈佳看去,责怪道,“你这是作甚?”
江呈佳听见了他的话,转过身朝他看去。此刻的她,脸颊上的酡红慢慢朝两边化去,看上去有些骇人。
她冲着他痴痴一笑,不做声,却自顾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宁南忧盯着她,不知她要作甚。
“夫君?”江呈佳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突然冒出这一句,她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眼里皆是迷醉。
“阿萝...可是不适?”宁南忧有些哭笑不得的仰起头看她,随即伸出手去拉她的衣袖,想要哄一哄。下一刻,眼前的小姑娘却突然向他倒了下来,他手忙脚乱的去接,整个人也摔到了地上,而江呈佳砸在他的胸口伤处,引得他猛然一哆嗦,只痛的泪花掉了出来,倒吸一口凉气,惨白着面色,将她托起有些无奈,亦有些生气道,“江梦萝?!”
江呈佳一直古灵精怪,指不定现在是同他玩闹,装作醉酒。他始终不信,怎会有人喝了这样一盏连酒气都若有若无的果水就醉成这个样子?
宁南忧还未继续数落,将脸埋在他胸口的小姑娘却突然抬起了头,似是听到了他的那一声连字带姓的唤。
她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一双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肩头,同他面对面瞧着,嘻嘻笑了起来。
宁南忧以为她当真在同他开玩笑,于是有些气恼也有些无奈,忍不住冷下来,冲着她道,“笑什么?还不快下来?”
此刻的她像是能听得清他的话,又像是听不清他的话,听着他冷淡下来的话语,那张酡红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些委屈的神色。过了一会儿,她从他身上翻身而下,仰面躺在地板上,睁着眼,扬着笑不知在想什么。
宁南忧哭笑不得,微微叹了口气,只觉胸口被她压过的地方有些吃痛,刚准备从地上坐起,便只觉袖间多了一只柔软的小手,还未反应过来,突然就被一股强劲的力量拉了过去。他整个人跌在她的身上,又觉背脊一裂,痛的他龇牙咧嘴。
片刻后,他好不容易缓过劲,睁眼向下看去,便见江呈佳正冲着他咧嘴笑着,一双眉眼弯弯,带着闪闪星意很是好看。
他正准备从她身上起来,一双娇若无骨的手便又在他迟疑之际,轻轻搂住了他的脖颈。宁南忧一愣,正奇怪着,便见她倏然将唇贴了过来。
一瞬间的呆滞,他撑着身体,愣愣的看着她一步步抓紧,冰凉的红唇轻轻摩擦着他干燥的唇,始终停留于齿门前不肯继续。一段绵长的摩擦叫宁南忧心痒难耐。
她很是生涩,甚至不知如何去吻,只有伸出小小的舌尖在他唇间轻轻一扫,又迅速闭上唇。良久,她忽然松开,朝地上一仰。宁南忧眼疾手快,将双手垫在了她的后脑勺后,瞧她一脸安然的枕在他掌间闭眼睡着,不由无奈起来。
他轻轻冲着她唤了一声,“阿萝?夫人?”
江呈佳闭着眼,半天没有响应。没过一会儿,她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像是睡了过去。宁南忧皱了皱眉,怔愣片刻后,叹息一声,小心翼翼的跪在一旁,一只手臂绕过她的脖颈,一只手抱住她的腰际,有些吃力的从地上将她抱了起来,有些踉跄的将她送到了榻上。
他捂着有些裂痛的胸口,坐在侧边,盯着一脸娇红,酣睡着的江呈佳,眼中放出了柔光。
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便悄悄将枕下的古卷拿出,再找了一个地方放好。就在他觉得一切万无一失后,准备收拾收拾歇下,转过身,却只见睡下江呈佳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在他的身后,正满脸笑容的看着他。www.xiumb.com
宁南忧心中一骇,惊的头皮发麻,想起方才放好的古卷,不由阴沉下来,目光冷冷额盯着江呈佳看,“夫人还不睡?”
他的语气已然不善,可小姑娘却依然冲着他笑着,笑容十分灿烂,令他眼中一怔,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轻轻咳了一声,缓缓走到江呈佳身边,牵住她的手,就往榻边走。江呈佳亦十分乖巧的跟着他往榻边走。宁南忧以为这次他陪着她睡,应该便不会出什么幺蛾子了。但,当他刚刚将她带到榻边,这小姑娘却不知为何突然定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走。
宁南忧见拉不动她,不由疑惑的回过头朝她看去。只见小姑娘依然扬着笑容,他却不知为何打了个寒颤,不知为何心间爬上一股瑟瑟寒意。正当他想着法子将江呈佳拉过来时,她却忽然猛拉着他朝屋外走去。
“去哪里?阿萝??江呈佳?江梦萝!”宁南忧被她扯着往外面带,哭笑不得的喊着她的名字。
江呈佳一句不吭,也不像平日里话那样多,她醉酒后除了唤他一声夫君,便再没说过别的话,倒也是稀奇。旁人醉酒胡言乱语,她倒是好,醉酒不言语,却喜欢乱跑。
宁南忧被她扯着,出了厢房。一直在门前守着的千珊自江呈佳端了酒菜入了房后,便倚在门框前睡了过去。厢房的门忽然被打开,她猛地被惊醒,以为江呈佳又出了什么事,便急忙站起来,却瞧见她的主子不知何时拉着君侯从房中走了出来,站在廊下不知在做甚。
江呈佳在屋前廊下定住脚步,仰面看起天上的明月。他乖乖跟在她的身边,哄道,“阿萝...?我们回去好不好?”
这下,他是彻底相信江呈佳的确是醉了,醉的还不轻。
江呈佳不吭声,但宁南忧拉她,她也不肯走,犹如一根神铁竖立在廊下,一动不动。
“姑爷...?姑娘这是怎么了?”千珊急忙上前询问道。
宁南忧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叹息一声,“你们家姑娘...从前可有饮过酒?”
千珊一惊道,“姑娘饮了酒?”
他点点头,眸中带了些探究的目光朝千珊看过去,迟疑道,“她不可饮酒?”
千珊上前几步,看着江呈佳满脸绯红,不由无奈道,“姑娘不擅饮酒...十分的...不擅。她从前饮过一次...那次差一些将宅邸拆了个精光。公子从前是下了令的,不允姑娘碰酒。公子说...姑娘一沾酒...便宛若...疯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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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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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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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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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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