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县令此人如何?”叶逢舟道。
新娘子揉了揉被红绸绑疼的手:“冯县令是我们全镇的恩人,镇子以前贫困,冯县令来了后与镇上的百姓一心,这才富裕起来。他向来言出必果,为人也公正的很,镇上有人生活不好,他从自己的财产里克扣出来帮助大家,还主动填补镇上财物的不足。”
听她所言,冯县令不论是做人做官,都可谓光明磊落。
这样的一个人真的可能是这起事件的始作俑者吗?
这个想法在叶逢舟心里动摇了一刻,但除了冯县令以外,这镇上没有第二个有如此机会的人,而且黑猫无法解释。
他们同新娘子告别,去了第一个死者家里。
那家人还沉浸在老太爷去世的悲伤中,没什么心力去理叶逢舟一行人。
“冯县令啊,太爷爷走前一天来过,路过这里进来坐了会儿,太爷爷那时还一切正常有说有笑的,这才过去多久,人就没了……”
叮当一声佩环响,身后兀然出现一个打着转的淡色玉佩,像是从天而落。
“阿娘,阿娘,我的玉佩被猫儿携走了。”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从屋内跌跌撞撞的跑出。
“你哪里来的玉佩,是不是偷的,我怎的不知道。”女人小声训斥她。
叶逢舟见过那枚玉佩,冯县令曾带着,在礼佛寺见了一面。
他笑着俯下身去,问道:“小姑娘,这玉佩是你什么时候找到的呀?”
。
守卫从门前走过,打着哈欠晃到了别处,慕淮抓着机会上前,贴着墙根插了一根杨柳枝。
“喂。”
背后突然有人叫他一声,慕淮吓了一跳,满怀戒备的转身,一见是陆十九又放松下来。
“你那边怎么样了?”
“布置完了。”陆十九说,“怪了,今日前门几乎见不到守卫的影子。”
“守卫都聚集在后门。”慕淮叹了口气。
这县令府的后门着实是偏,本应没几个人来守,今日却出奇。
县令府的墙外埋着数根不起眼的杨柳枝,有木无叶,寸寸附灵。
陆十九道:“叶长老为何要我们布阵把整个县令府包起来?”
慕淮摇头:“可能是有了破局之法吧。”
。
冯县令在厅内来回踱步,冷汗顺着额角流下,啪嗒一声掉在地板上。他紧张的环顾四周,都是往日常见的摆件。
檀木雕刻的桌椅上有细致的花纹,窗子同为檀木所做,正打开着,随着风的频率摇曳。最内有一主座,旁置一花瓶,盛有几支干花。
黑衣人曾说王无处不在,那么现在他身边是否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
冯县令站在厅内正中,只觉周身全是风声。
叩叩两下敲门声,叶逢舟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冯县令,能否让在下进去?”
冯县令迅速调好心里的紧张,声音恢复往常,面上挂起笑容:“请进,仙师找我何事?”
叶逢舟进门:“噢,没什么,只是今日见正门无守卫,想要多嘴问上一句。”
冯县令说:“我把他们调到后门了,听说最近镇里闹贼,我家后门偏僻,恐贼子得逞。”
镇内根本没有什么贼子,他这么做只是怕那所谓的王,便派人严加盯梢,以免有可疑的人出入。
叶逢舟沉默半晌后点点头:“原来如此。”
“说起盗贼来,南桥那户人家的小娃娃得了一个玉佩,还被她母亲认为是偷的,可爱的很。”叶逢舟找了个位置坐下。wWW.ΧìǔΜЬ.CǒΜ
“玉佩贵重,被误会也不奇怪,可能是从哪里捡的吧。”冯县令陪着笑说。
“巧了,那小娃娃当真是捡的。”叶逢舟拎了一块玉佩出来,碧绿无暇,“冯县令可曾认得?”
冯县令一时语塞,那玉佩是他的!
最近实在是太忙,玉佩不见了也没发现。
他咳了一声,有些紧张的说:“仙师忘记了吗,我们曾去过他们家里一次,应该是那时掉的,我还一直在找,原来在一个小娃娃手里。”
“那小娃娃说这玉佩是在门外捡的,是他们家老太爷去世的那天下午。”叶逢舟道,“我们是上午去的他们家,可我记得那时你并没有佩戴玉佩,那日死了四个人,冯县令一直在忙前忙后,怕是很累,但为何还要特地去一次呢?”
“我,我……不是特地去的,只是路过,我本想去看看他们家的情况,但觉得时间不好,便就此作罢。”冯县令说。
叶逢舟任他说完:“冯县令,你应该知道,镇上最近人心惶惶,你在那种时间去那里,风声可不是很好。”
“难道仙师怀疑那些命案是我所为?”
“不是怀疑。”叶逢舟笑道,接着眼神一凌,“是肯定。”
“玉佩其实是在老太爷死前被捡到的,就是你去拜访那户人家那天,所谓的下午被捡到只是我编出来的一个幌子。老太爷死后尸体被我搬走,你还去看什么,难不成是体恤民情?你好像太相信我了,怎么也不考虑我说的话是真是假。所以现在我问你,为什么还要去南桥,是想消灭什么证据?”
冯县令在老太爷死后去南桥只是他的猜想,毕竟行动后肯定会有蛛丝马迹需要清理,本以为还要说更多,没想到这么快就套出来了。
“为什么要杀他们。”叶逢舟道。
冯县令后退几步,面色慌张,眼神慌乱的乱瞟,最后定格在花瓶上。
叶逢舟双眼微眯,暗道不好。
冯县令抄起主座的花瓶怒然砸下。
一股浓烈的异香如洪水猛兽一般扑来,浪涛袭来,叶逢舟捂住口鼻,但还是抵不住面前景色涣散,一点点变白。
异香渐渐消失,冯县令已不见踪影。
面前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但是意识依旧清晰,晕都没晕一下——
看样子他深处迷阵,而且这阵的范围,慕淮和陆十九多半也被困在里面了。
他不担心冯县令会逃,两个小辈已经提前布下禁锢阵,一时半会出不了县令府。
幸亏布了阵法,不然他不保证迷阵是否会蔓延到整个镇子,不过这迷阵的强度禁锢阵也挡不了太久,应该尽快破阵才是。
叶逢舟尽量快步,但四周都是白雾,看不到东西。
不止如此,白雾越来越浓,这样下去别说破阵,能不能找到路都另谈。
操。
叶逢舟有段时间没骂人了,此刻是真忍不住,脱口而出。
冯县令你是不是玩不起,敢不敢让路清晰一点。
既找不到路也找不到慕淮和陆十九,指不定还会在这里遇到什么险事,破阵一事,任重道远。
他又走一会,突然发现面前有一黑色小点,加紧步子过去,发现黑点竟是一个木门。木门漆黑,上雕一条扭曲的龙。
叶逢舟环顾四周,除了这扇门没有其他去处。
他眉头一皱,推开了那扇门。
。
苍白一下子变的灰暗让眼睛一时反应不过来,慕淮揉揉眼睛,复又睁开。
他本在厅外候着,不料一阵诡异的白代替了眼前的景色,应该是厅内出了什么事。
白色完全盖住所有东西后他身边出现一扇雕了龙的木门,前后找不到路便索性进来。
门内虽暗,但这种暗却来源于天光,有山雨欲来的架势。
风越来越大,桂花飘落,怪石却在风中岿然不动。
这种熟悉感……这里是静林山巅!
。
叶逢舟头皮发麻,这个场景……不会吧,那一天……
身后出现一声闷响,他迅速转身,见到另一个叶逢舟手中紧握浮生剑,直指一身白衣的男人。
叶逢舟和……慕南。
这个场景在他梦中出现了无数次,可能因为他占了原主身体的缘故,一见到这个场景便头昏脑胀,心脏剧痛。
成了他梦魇的一幕为何会出现在迷阵中,难不成这是个能窥人心理的迷雾?
这次慕南的脸变的清晰了,不再是如蒙薄纱。
他半张脸上满是血,即使如此,额角和嘴角的血还没有止住的迹象。血液缓缓滑下,浸染眼眸,但那双漆黑如深潭的眸子执拗的不肯合上。
明明在面对一个要了自己命的人,内里却不含半分恨意。
“还是到了最糟的一步。”慕南缓缓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与血色对比浓烈。
“嗯,太糟了。”叶逢舟睫毛颤动,眼内含满悲戚,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对不起……”
“不必和我道歉的,早就想到了不是吗。”慕南唇角勾起,给了他一个虚弱的笑。他似乎是想要抬起手,可是已经没了抬手的力气。
他看了看叶逢舟又看了看渐黑的天:“杀了我吧,到时间了。”
这个场景已经见过了无数次,但每一次出现叶逢舟都会心脏疼到几乎窒息。
“不,不要……”他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无力的想要阻止面前人举起的剑。
终究是血色四起,他拦不住过往。
原著中的叶逢舟拔出剑来,驻足很久。
时间恍若静止,天边传来巨响,天雷直直落下。
他一直没有动作,直至雷至眼前,浮生横出,一剑挡住了天雷。他被阵的后退好几步,猛突出一大口血。
这场雷劫一共九道,一次比一次猛烈,等最后一道雷劫落下后他已经没什么力气站起来,衣摆焦黑,金线抽丝,只凭一把剑当支点慢慢挪动。
山雨到了,天色更暗,雨若倾盆,雨水划过脸庞洗净上面的脏污血水,他面容依旧漂亮的好像不来自于世俗,但其上已无一丝血色。
他茫然的在雨中寻找,像是在找什么胜似生命的东西。
终于,他找到了那把白面墨骨的折扇,扇面被雨水浸透,不染尘埃。
他捡起折扇,如获至宝一样收入怀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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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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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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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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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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