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淮:……
好你个大头鬼!
这看着就准没好事的笑容前两天刚见过,可不就是那位一顿要吃十五盘饭的饭桶。
“你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慕淮狐疑的说。
这人行动迅敏,在别人庭院如此动作,意欲何为?
“这不是饭桶吗,几天不见,这么落魄了?”叶逢舟向来是挑事的一把好手。
散修好像是知道他的举动会引起怀疑,连忙撇清:“先声明我没偷没抢,是县令请我到府上的。”
叶逢舟闻言问道:“你是县令请过来的,你干了什么?”
没想到冯县令如此喜欢广结朋友。
“前日冯县令在山上遇了劫匪,我经过那里就把劫匪打跑了。”散修说,“你们是为什么来这?”
……
慕淮见叶逢舟没有往下接话的意图,只好自己去说:“我们救了一只猫。”
散修:“他们家的小黑?那只猫总跑出去,我没见过它几眼。”
慕淮:“小黑?那只猫的名字?”
这名字起的还真是随意。
“没错,我亲耳听冯县令叫过。”
“饭桶,猫都有名字了,你叫什么?”叶逢舟这会儿又会说话了。
散修:“你总问我名字做什么,还有我不叫饭桶。”
叶逢舟:“君子言而有信,你想想我们上次见面时你说了什么。不说也行,那在我这儿以后你就叫饭桶。”
在叶逢舟不晓得脸皮是什么的死缠烂打下,散修终于松口了。
“十九。”
“我问你名字没问你年龄。”
“就叫十九。”散修说,“姓陆名十九。”
“我名字是我师尊起的,我是他第十九个徒弟。”
这名字比小黑还要随意一些,叶逢舟拍了拍慕淮:“还是为师给你起的名字雅致。”
慕淮默默的把他的手打掉,还是那句话,信任他,但并不尊重他。
左右也没有其他话题聊,三个人都打算各回各屋,各睡各觉。
“饭桶,你什么时候离开?”叶逢舟突然问。
“明天上午。”陆十九说,“我不叫饭桶!”
北方的饮食和南方不一样,拿早饭来说,南方喜欢各式各样的粥配上一些甜口糕点,北方则是干食和汤,口味偏咸。
本来是想要直接拜别,但冯县令好客,说什么也要请他们留下,吃了早饭再走。
“一下子前来三位仙师,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冯县令在饭桌上笑道。
“算不得,算不得。”陆十九一边干饭一边说。何为饭桶,就是不管什么样的口味,只要能入口就是海量,“那两位才是名门正派的仙师,我只是个寻常散修而已。”
“下官对仙门的事不算了解,还请三位多多包涵。”冯县令为人豪爽,也不强撑着面子,“但是下官年轻的时候还真有过一段仙缘。”
“那时候当地的小门派要招收弟子,镇上符合年纪的年轻人都去参加,我也前去凑热闹。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仙人,看他们踩着剑在空中飞就觉得稀罕,可惜缘分虽然是有过一点,但火候未到,我资质不够,没被选上。不过好在有失有得,没过几年我被任命当了县令,把这一块打理的不错,过的是安心日子,不负县里百姓。”
要是说别的行业还能靠努力弥补天生的不足,但在修仙这方面,努力在天赋面前不值一提。
有的人生来就自带金丹,随便练练修为就大截上涨,有的人为此付诸一生,也未见得能弄明白何为气。
就像社会阶层一样,不是努力了就能轻易改变。
慕淮早上的饭量不大,吃完了就在一旁当听众,他的目光到处游离,不知县令的故事听进去几分。
视线飘过来飘过去,最后落到叶逢舟手边的扇子上,扇子折着,板板正正置于桌上。
扇骨漆黑如墨,扇面却白净如纸,不着扇穗,平淡清雅。
一只手将扇子捞起,那只手肤色白皙,指节修长。稍一用力,随着刷拉一声,扇面整个张开。
叶逢舟没有把视线分给折扇,竟将扇子背面示人,扇面上的半阙诗落笔狂气,有龙飞凤舞之势。
空山寻桂树,折香思故人。
故人隔秋水,一望一回颦。
南山北山路,载花如行云。
阑干望双桨,农枝储待君。
字写的太大,扇面只能放下半阙,慕淮盯着半阙诗词,回忆下半阙。
他尚未想起诗词为何,但有一场景先一步到他的意识内。
纯白的扇面,上有工笔桂花,有一位同样纯白的仙人执扇而坐,仅仅一个动作,却无一不是风雅。
扇面同样大开着,桂树的每一处落笔都与叶逢舟手中的折扇别无二致,但那扇子背面……真的有这半阙诗吗?
这个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
对了,是不久前“见到”的那位陪同叶逢舟下棋的白衣人。
叶逢舟好像发现扇子反了,在手中转了一圈,又是盛满繁花的桂树挡在前面,他微微偏头,看到了慕淮的脸,有一瞬间,眼睛看着眼睛。
慕淮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转身看窗子外面。
今天的阳光倒是很好,似金似橙,全洒在谢了桂花的桂树上。
深秋时节,这样的阳光是最暖的。
正觉得静,窗外闪过一个小厮模样的人跑过,没过多久,那小厮便慌慌张张的到了房内:
“大人,南桥附近死了个人!”Χiυmъ.cοΜ
这一嗓子下去整个屋子都静了,冯掌门脸色一变,顾不上讲那点未触及的仙缘,站起来就要小厮带他去事发地。
“冯县令,不如也让我们前去一探究竟。”叶逢舟说着却发现身边少了一人,伸手把正在干饭的陆十九拽了起来。
。
人是南桥一个普通百姓家的老太爷,已至耄耋。
“太爷爷本来好好的,没想到温个吃食的功夫,人……人就没了。”那家的孙媳妇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
“先别哭,你先想想你太爷爷是怎么……没的。”冯县令好言好语的劝她。
老太爷仰面躺在安乐椅上,眼睛闭着,嘴微微张开,脸上没有痛苦的表情,如果不是没了呼吸,说他是在睡觉也有人相信。
叶逢舟围着老太爷绕了好几圈,没发现任何端倪。
孙媳妇的哭泣声放缓了,她擦擦眼泪道:“太爷爷今天醒的比平日早,我就去帮他温早饭,谁知道叫他吃饭时他已经咽了气,太爷爷的身体一向硬朗,今早还练了会儿太极,怎么能说没就没……”
“大人,郎中找来了。”
院内闯入两人,小厮和郎中都气喘吁吁。
郎中对着尸体望闻问切一番,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寿终正寝,无感而亡。
过了耄耋之年的寿终算是喜丧,冯县令只安慰了孙媳妇几句,没在那户人家久留。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无论红白喜事,都需要他们自己去消化。
平民百姓的生老病死再正常不过,有人的地方就会出事,会有新生命的降临以及老年人的逝去,往来种种都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但这一番来回,叶逢舟等人时间被耽误了不少,只能再在冯县令家停留一阵。
这一阵可是出了不少事,以至以后再想起来也只能用一个“巧”字来形容。
小厮先后通报了三次有人死亡的事件,老郎中腿都快跑折了,诊断出来个个都是寿终正寝。
冯县令去一家,叶逢舟也带着两个小辈去一家,步子不带停的跑了一整天,直至傍晚才回到县令家歇脚。
一天内寿终正寝死了四个老头老太太,什么鬼几率都能挨他碰上。
叶逢舟半瘫着坐在红木椅子上,形象全都就着今早的干食咽了下去,翘着二郎腿拿扇子扇风。
“慕淮老弟,叶长老……平时是这样吗?”陆十九道。
从上次见面他就感觉叶逢舟没有在天下会时严肃,现在倒好,装都不装了,简直是换了个人。
要不是有那张脸撑着,把他换身衣服往村口的老大爷群里一塞,来往行人都要尊称一句叶大爷。
慕淮:“习惯就好。”
“两个小崽子说什么呢,翅膀硬了目无尊长是不是。”大爷摇着扇子说。大声密谋,是不是当他聋。
门外响起敲门声,收拾房间的佣人进来清扫。
来清扫的是个上了年纪的阿婆,对于普通人来讲年龄代表资历。
叶逢舟便找她询问一天四起的死亡事件。
“阿婆,这个镇子寿终正寝的人都像今日这般多吗?”
“不多,很少才能像今天这样,我们这个镇子没有天灾,生活也都富足,没什么因为意外而亡的人,那些正常老死的人就显着多了。不过我们镇上高龄的人少,六十多岁就差不多走到头了,今天死的那个老头,八十又二,是镇上最长寿的人。”
阿婆不敢多讲闲话,只是把镇上的现象说了一番便继续清扫。
刚等阿婆说完,通风报信的小厮又匆匆跑了过去,边跑边喊:“大人,大人,又有人去了!”
这次死去的人同其他四位不同,那四位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但这次是位年轻人。
面前的人面容紧致,没有皱纹,头发也乌黑茂密,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
老郎中诊断结束,面向众人,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转身的动作特别迟缓。
他表情恐惧,用力咽了一口唾沫,声音颤抖着说:“没,没有外力的伤痕,应属……正常死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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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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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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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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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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