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白色的宽大病号服显得他格外瘦弱,光着脚走在地板上,略有些让人怜惜。
而他的身上还有被拘束带勒红的痕迹。
“晚上好周凌晞先生,但您不能出去。”门口,神情有些呆滞的保安拦住了他的去路。
“why?”周凌晞仰起头看着保安,身上指了指自己的脸,“你在搞什么?”
保安声音毫无起伏:“先生,您特意说过无论什么时候,除非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不然不让您离开。”
“哈?我这张脸不够吗?混蛋!”周凌晞用力踢了一脚保安的小腿。
“你是认真的吗?周凌晞他已经疯了!明明我们联手才将他压制下去,我们才是正常人!”周凌晞气得想打人,但是最终他龇牙咧嘴离开了。
独自一人巡视着病院的内部,周凌晞就像是无冕之王,在走廊里游荡,一边自言自语地抱怨。
“为什么他还不消失,明明已经变成没有理智的怪物了,为什么还能记得那个乔薇?一个女人罢了……费南,你觉得呢?”周凌晞对着墙壁询问。
然后他表情一变:“不,她同样也是可爱的花朵,你不明白。”
周凌晞话说完又恢复了那副骄傲的模样:“啧,不愧是变态恋.童癖。就是你对她施暴的。不过弄巧成拙了!蠢货,本来循序渐进,现在周凌晞应该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而我们将成为新的他!但是现在他还在……”
周凌晞叹了一口气:“算了,反正他已经疯了,我们有的是时间,让我看看,今晚去谁的房间?唔,203号。”ωωω.χΙυΜЬ.Cǒm
周凌晞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Hello,睡了吗?没睡的话,跟我聊聊天吧。”
房门被关上了。
几个小时之后,周凌晞满脸笑走了出来,一边吹着口哨。
“新的人格get!周凌晞的消失又加快了。”
“时间不早了,看来得回病房了。”周凌晞打了个哈欠,悠哉悠哉返回了自己的病房,一直站在角落里等待的护士面无表情帮他扣上了拘束带。
“晚安女士。”周凌晞微笑着陷入沉睡。
然而很快,周凌晞的面部表情开始疯狂的变幻。
护士并没有理会这种变化,只是愣愣地离开了房间,等她第二天醒来,根本不会记得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每天晚上都将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少年释放出来。
病院里,一切“正常”。
就如同过去一样,太阳东升西落,对于这个世界来说,小小的精神病院里发生的事情,当然微不足道。而对于精神病院里来说,外界的事情同样太过遥远。
这个世界,就是这般的残酷。
周凌晞一次次的变换,一次次地疯掉,又一次次地清醒。
不记得是第几次修改档案,周凌晞总能有办法让这个医院里的人记不住自己到底来了多久,不知道自己的病症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年纪到底多大,他总能有办法修改档案,让人难以弄明白他的过去。
而他的主治医生也换了好几个,现在的这个叫徐冠林。
护理换成一个很有意思的青年,叫楚南。这个家伙隐隐约约发现了自己的秘密。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没有人会相信他的猜测,哪怕相信了,第二天同样会改口。
这就是天选和普通人的不同之处。周凌晞有些轻蔑的想。
“要不了多久了,周凌晞已经快要忘掉乔薇了。”
真是漫长的变化,作为周凌晞真正意义上第一个诞生的人格,他其实有着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又觉得,应该使用这个家伙的名字,毕竟取而代之的,是他诞生的源头。
真是善良的想法,周凌晞志得意满。
但是他的志得意满很快就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击碎了。
就在一天晚上,他照例行走在精神病院中,突然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发生什么了?”
周凌晞发现周围的环境正在变得奇怪,一只只硕大的眼睛从墙壁上钻了出来,画面猎奇又恐怖,这些眼睛缓缓转动,最终聚集在了他身上。
不,是他们的身上。
一个又一个神情各异,年龄不同的周凌晞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但最让他感觉到不妙的是,一只手摁在了他肩膀上。
“欢迎回到我的精神世界。”略显癫狂的声音从背后响了起来。
“现在,轮到你们逃了,哈哈哈哈哈哈……”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空间里回荡,所有的人格都陷入了慌乱中,没人知道是为什么,但是很显然,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他们现在逃亡这一个选择。
……
周凌晞睁开了眼睛,慢慢舒展了一下身体。
“终于再次得到身体的掌控权了。好好的玩两天,然后去找乔薇吧。”周凌晞把精神力扩散了出去,笼罩了整个医院。
“猫抓老鼠看腻了,现在来一场老鼠捉猫的游戏吧!”
周凌晞一瞬间操控了整个医院等医生和病人,制定了新的游戏规则,但是忽然发现,在一个人身上,发现了与自己同根同源的基因。
“这是协会的人?不对,如果是协会的人我早就被抓走了。那是什么?年纪比我大一些,难道是某个逃出来的前辈?可是他的记忆……真奇怪,他的记忆里为什么没有协会的画面?”
周凌晞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最终放弃:“说不定会是自己人呢?”
……
杨伟看着近在咫尺的围墙,一跃而起,三米多高的围墙似乎轻轻松松就能跳过,然而这个时候,杨伟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缠到了自己的脚,低头便看见刚才被他扯断的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连接上,牢牢绑住了他的腿。杨伟脸色大变,忽然又有些释然,双手抓住楚南,一股金色的真气包裹在了他的身上。
“要是我出不来,记得给我娘我爹上香!别回头!”杨伟大吼一声,浑身金光大方,用尽全力将楚南向着围墙外面扔去。
周凌晞目送楚南离开,他不想杀死这个男人。
因为……他是少数逃出来的天选之一。虽然身上秘密很多。
但是很显然……正如当初那个戴口罩的家伙所说,叛逃的天选,只是活着,对于协会来说就是一种威胁。
面对杨伟的一掌,周凌晞选择了硬抗。
当他胸口顶着一个硕大空洞站在杨伟面前的时候,杨伟忍不住苦笑了起来:“我是不是应该打你的脑袋?”
周凌晞笑了笑:“不,我只是保留着人的形态。我不会杀你,以后你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
杨伟微微耸肩:“我投降。”
……
“你是当医生当上瘾了?而且……又是精神科的?”杨伟打了个哈欠,看着准备妥当,打算去应聘的周凌晞,或者说,林夕。
“不,只是因为乔薇现在是一名精神科的医生。”林夕笑容温和,语气不同于周凌晞,带着淡淡的温度。
杨伟挠挠头:“你不是抹去了她的记忆吗?现在打算从零开始?”
“也不算。我记得她所有喜欢的东西,而她也记得我。”
“记得你?”
“我离开前,她的志向是当一名服装设计师。我离开后,她成为了心理医生。”
“啧,这么自信是因为你的缘故?但你是林夕,不是周凌晞。”
“周凌晞可以保护她,但能照顾她的,只能是林夕。”
“人格分裂快乐多,不懂你们精神病的爱情观。但要我说,你还是把心脏弄回来吧,要知道,一个心脏都没有的怪物,是不会明白人的感情的。”
“你不是光棍吗?”
“……感情和爱情直接划等号了是吗?我给你讲,要不是我打不过你,你这么讲话我早上去揍你了。”
……
周凌晞疯了。
乔薇死了,林夕也就死了。
这个污浊的世界,糟透了,不如毁灭吧。
无尽的悲哀吞噬了他。
周凌晞看着天空,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善意已经死去,恶意当从长眠中苏醒!
周凌晞感觉自己从来没有一刻这么讨厌这个世界,曾经他觉得这一切无比美好,现在却只觉得污浊、冰冷、令人作呕.....尤其是.一切的美好全都被掩盖。
周凌晞坠入了无底深渊。
这一刻,他感觉到无数的存在在四周游荡,它们像是一条条的巨蟒却又扭曲狰狞,它们张牙舞爪却又逡巡有序,它们嘶鸣欢呼却又呢喃低语。
“旧日的光辉永存!”
周凌晞睁开了眼睛,陡然间,黑色的领域扩张开,无数的眼睛在这个世界的精神面睁开,窥视着现实的生灵。
“阶段……七。”周凌晞觉得很没意思。
“起风了。”周凌晞看着天空。
“风吹不走世界的污浊,但我可以。”
通过……杀戮。
轻轻吻了吻乔薇的额头。
“你是我的救赎,你死了,救赎毫无意义。”
他看向了远处飞来的战机,脸上慢慢长出了一张骨质面具,似哭似笑。
“出来玩吧,你们,不是一直想要身体吗?”
周凌晞一挥手,不断扩增的血肉之海中,一具具与他一模一样的躯体被塑造出来,一个个被他镇压的人格重见天日。
群魔乱舞,或许是最好的写照。
“和他们,好好玩玩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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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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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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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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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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