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行啊,我把一瓶82年陈酿的老白干给开了。”张纯爽朗地笑道,觉得跟雷志勇这样的朋友交际就是畅快,直截了当,从不用遮遮掩掩,没有任何心理压力,而且还可以很好地放松平时紧张的心情。
一行人三辆轿车开往南站附近的周公子烂尾楼,南站地处南郊,是新建好不久的市线汽车客运站,周边的建设也还没完善起来,环境相对来说也比较差,除了稀稀落落的旅客,一般有很少人在此逗留,因此只有依稀几个杂货店开启,显得格外冷清,用“门庭冷落车马稀”的诗句最好形容该处的情景。
像周公子这样的烂尾楼在南站有好几栋,太多都是资金断链或放弃继续投资的缘故,基本上是源于对南站的前景缺乏信心,认为再砸下去会更大损失。
“这个周公子市里有人吧?”在开往南郊的路上,张纯向坐在副驾驶上的雷志勇试问一句,“看他挺拽的,很傲气,认为没有他摆不平的事。”
“什么呀,就是飞扬跋扈惯了,仗着他姨是市纪委监察局局长。”雷志勇苦涩地笑笑,有些反感,“其实那是他什么姨呀,只是他老爸的一个情妇。”
“哦?他老爸是干吗的?很大的官吗?”张纯产生好奇。
雷志勇八卦地笑道,“是我们南都原厦运集团总公司总经理,现已退休,年轻时与当时当乡妇联主任的这个监察局何局长勾搭成奸,被人抓过现行。”
“哈哈,那怎么没处理,反而还升官了?”
“这就是政治,何局长可不止他老爸一个情夫呀,还好多个呢。”
雷志勇笑得很欢,认为八卦这种风流韵事很有趣味,莫看他是南都中院经济庭的庭长兼法官,但对女人可是特来劲,一辈子亲近过不少女人,事后向人动不动就说那女的还是个处,搞得人常笑话他,“哪有那么多处啊?”
“也是,政治就是裙带关系。”经商二十多年,张纯接触官场的人很多,对官场套路很有见解,“说白了,当官不是光靠能力,而是靠背景和关系。”
“是啊,像我这样的就升不了官,十年前我就是民事庭庭长了,现在只不过换了个位置,当了经济庭的庭长。那时我父亲还没退休,当中院的纪检组长,不然我连庭长也当不上。”琇書蛧
“嗯,但也没什么,人一辈子快乐就好,你一辈子就很快乐。”
“呵呵。”雷志勇更加乐了,喜上眉梢,“前不久我又遇个处,三十多岁了还没嫁人,是个剩女,我本以为她总谈过几次朋友吧?没想到又见了红。”
“靠,流氓,那事就那么有意思吗?”张纯鄙视雷志勇一眼,故意调笑他,“你小子迟早会死在女人肚皮上,兴许会溃烂而死,悠着点。”
“臭小子,你咒我呢?”但雷志勇并不气恼,反而沾沾自喜,“你当然觉得那事没意思了,包几十年了也不去医院割一下,那事是要讲卫生的,我们洗澡时都要翻开来洗一下,你这样下去,永远也不懂女人快乐的。”
张纯窘红下脸,说出苦衷,“不是我不去割,我是怕疼,又怕感染。”
“那怕什么,现在医术发达,激光切割,十分钟就搞定了,不用住院,做完就走,你如果怕不好意思,我介绍你到邻省的医院去做,我那里有熟人。”
“哦,可靠吗?”但张纯依然不放心,下不了决定,想起来就后怕,便扯开话题,“你小子是不是在那医院给女孩子打过胎呀?肯定是家黑医院。”
雷志勇坏笑一个,还真被张纯一下子猜着了,他确实在两年前带过一个女孩到邻省医院打过胎,“但那可不是黑医院,而是三甲医院,设施好着呢。”
“哦,再说吧,让我想想,要下这个决心真的有点难。”
张纯想起看过因包/皮切割手术溃烂致死的那个患者就心有余悸,这也是他迟迟下不了决心去环切的最主要原因,一是怕疼,二是怕死。
“那随你吧。”雷志勇不再劝他,向前指道,“往左边那条道开。”
“嗯!”一会儿,张纯一行把车开到南站,停在周公子的烂尾楼前。
下车一看,张纯倒吸一口凉气,这地方也太偏僻了,纵横交错的楼宇参差不齐,一点规划意识也没有,想必是南都市政以客运站之名招商引资把人骗来后就不再多管的原因,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卖完地就不再有下文了。
“怎么样?有发展潜力吗?”雷志勇代周公子问张纯一句。
张纯站在烂尾楼前四处看看,微微皱下眉头,“要说发展肯定是有的,但是要等,三五年后兴许有大发展,但目前看来困境重重,若有空闲资金那没问题,但没空闲资金可就很难耗了,看这栋楼是按照酒店设计的,将来应该会有作为,毕竟全国都在搞小城镇建设。”
“对啊,我就说了嘛,这楼迟早会大大地升值。”周公子洋洋得意,自我吹嘘,“当时我买下这块地,就是看准十年后的前景,人家一口想咬出油,我是十年磨一剑,十年后肯定会翻好多翻,到时五千万或者一个亿也值。”
张纯暗笑,笑话周公子不懂装懂,心下暗道,“还十年,你小子一年都耗不起吧?继续下去,光银行利息和罚金就可让你彻底死绝,别以为你有什么姨当监察局长,到时她退休了,谁也保不了你,哼,真以为政府治不了你呀?”
“那我们到周边看看吧。”张纯不想和周公子这个不上道的人多话。
“好啊,就当来参观一次。”雷志勇干笑道,让张纯同郭德志和张明等人先行,而后拉着周公子到一旁说话,“你小子虎啊,怎么那么愚?真是幼稚,你吹什么吹啊?这么个大老板什么风浪没见过?人家可是全国闻名的大地产商,这个机会你还不抓紧献媚?还待何时?你真以为法院不会封了你这楼搞拍卖吗?老自以为是的,都走到绝路上了,还不抓紧机会赶紧把这楼撒手?”
“那怎么办?你是要我贱卖吗?”周公子固执己见,始终认为自己的烂尾楼可以坐等升值,“你也听到了,这楼可是大有前景啊,他也说了,三五年后会有大发展,我现在就坐等升值,等一年一千万,再等一年兴许就三千万。”
“晕死,真有那么好事吗?你没听他说要有空闲资金才耗得起吗?”雷志勇被周公子气得想吐血,怨他总是白日做梦,“别忘了你现在是银行的黑户,光利息和罚金就会压死你,再过一年半载把你这房子真拍卖了,你最后连一个子都可能拿不到。”
“……”,周公子惨笑,被雷志勇说得无地自容,他内心知道雷志勇说的情况的严重性,但他总是不服输,认为时间会能让他翻身赚大钱,“按你的意思,我们就卖给他吗?”
“想得美,他未必看得上呢?这要谈,懂吗?”雷志勇恨铁不成钢。
“行,中午我请客,你帮帮我,好好谈一下。”
“哎,看情况吧,不要再迂了。”
“……”周公子窘着脸,苦笑无语。
张纯同郭德志和张明到前头边走边参观,雷志勇和周公子一会跟了上来,几人再往前面走了走,突然被旁边门面房里一起丧事驻足停下脚步。
这起丧事看似很奇怪,不像平常人那样吹吹打打,哭哭啼啼,而是一群人穿着白色的“十”字架孝服围着一口黝黑的棺材念圣经或唱赞美诗。
“愿上帝宽恕你,如同你宽恕他人,人来之于尘土,而归之于尘土,愿你的灵魂在天堂安息吧,阿门。”
接着吟唱赞美诗,“再见吧,睡了的人,亲爱的弟兄,事奉的岁月里,充满多少欢乐,流过多少泪,传道路上同工里,今后少了你,……”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雷志勇不忍再看下去,催促张纯等人离开。
张纯却被灵魂洗礼似的,丧事中的每一句话都似乎敲醒他肮脏的心灵,但若以为他真的被洗礼了可就错了,原来他是看到了熟人,看到郑东和吴蔼琴也穿着孝十字架孝服与这些人一起手拿着歌谱或圣经围着黝黑的棺材打转。
想起早上听过吴蔼婷说过郑东外婆去世的消息,张纯反应过来,但没想到这会巧然遇上了,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预示他和郑东扯到了一起。
“原来他外婆是基督徒,一家子似乎都是基督教传道者。”
“张董,走吧,看着瘆得慌。”
“嗯,那好,走。”
张纯有些落寞地再看过丧事一眼,同雷志勇等人继续向前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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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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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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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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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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