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天子临时召开朝会,商讨处置关东士人起兵一事。
感受着初春的清冷,老董裹了裹身上厚重的朝服,将暖手的小铜壶放在胸口处腾腾后,忍不住笑道:“也不知那些朝臣的心凉不凉,反正关东那些家伙弄得老夫过不好年,朝中这些内应也白想好过!”
“来呗,互相伤害呀……放假时加班吧你们,品尝下一千八百多年后的福报!”
就在此时,外面卖报的小郎君已开始卖力吆喝:“号外号外,特大消息,关东逆臣以下犯上、起兵作乱,简直不为人子!”
“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
“在朝堂时,你说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这辈子都会忠于太尉。外放出去,你就说是兄弟跟我一起去砍太尉!”
老董闻言不由笑了,掀开车帘吩咐典韦道:“买份报简来……顺便让马车走慢点,瞧瞧这波舆论攻势效果如何。”
如此有噱头的标题,让卖报小郎君们的生意当即迎来开门红。原本冷清的街道,不少府门瞬间被打开,纷纷招呼:“来上一份儿!”
老董先慢条斯理地看完报简内容,忍不住又想击节赞叹:阮瑀和路粹这俩家伙,真是生错了年代,要是在自己前世,早靠着那波媒体红利实现财富自由了。
昨天下午自己只是帮忙想了下标题,传达了下写作目的,没想到俩人今天的文章,便如此精彩。
通篇没一句骂人的话,却把关东那群士人忘恩负义、包藏祸心写得淋漓尽致。顺带还把朝堂上那些非蠢既坏的公卿大臣,一并给骂了进去。
至于自己那是一个字没提,可通过这些家伙的对此,一下就显得十分伟光正!
“无父无君之徒,还有何脸面举兵!”一名士子看罢,怫然甩袖,怒发冲冠:“分明就是群祸乱天下的逆贼叛党!”
“啧啧啧……年前在洛阳时乖得跟猫一样,一出去就举兵造反要讨伐太尉,都是些什么狼心狗肺之人!”
“就这,还出身四世三公呢,剩下的也都是天下名士……我呸!”
“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世风败坏、道德沦丧,乱世将至,我大汉妖孽丛生呐!”
“太尉为党人平反,又征辟他们入朝为官,就这还不知足……做人的差距,怎么就那么大捏!”
听着车窗外激愤不已的议论,老董不由露出满意笑容:要的就是这效果,实质伤害几乎没有,但侮辱性极强。
士人不是有着很高的社会名望么,咱就从这点先下手。只要锄头抡得好,没有墙头挖不倒。
这波呀,这波叫优势在我!
很快到了北宫德阳殿,又是一套繁琐的朝会礼仪。
好在扬尘舞拜,老董已有一些心得:只要在心中将缓慢悠长的朝乐,换成《酒醉的蝴蝶》旋律,便会发现这支队伍跳得……针不戳!
瞬间他就通了,惊喜发现广场舞居然也是有传承的!
再看袁隗那些家伙一个个手持笏板,手里还多着一份报简,脸色也苦大仇深、怒不敢言,登时更觉跳完后神清气爽。
忍不住上前招呼,道:“太傅,就是关东群雄讨伐老夫嘛,多大点事儿,闹得诸位大早起还要过来,真是……”
“太尉……”袁隗眼神躲闪,身子微颤,但还是努力扯出一丝笑容:“关东那些人实在太不像话,惹得天子如此烦忧,亦是吾等无能呐。”
老董闻言,顿时就没了跟他聊下去的兴趣:又是废话文学?
昨天你们已经展示过了,上来表示老夫说得很好,然后就是要老夫下次别说了,听你们的。
反正关东士人是不对,但他们都只是些几十岁的孩子,大家也都不容易。来都来了,让他们道个歉不就行了嘛。
当然,若是一不小心杀入洛阳,砍了老夫的脑袋,你们也是不负责的。
“太傅,上次老夫听你这么说,还是在上次。”
说完,老董抬腿便向德阳殿走去,留下袁隗一脸沉思,深觉这番话好似意有所指、暗藏玄机……
“诸位爱卿,今日朕召集尔等,乃是为昨日关东士人起兵一事!”今日刘协明显与昨日不同,腰板儿挺得很直,声音也洪亮许多。
说着还不由看了一眼老董,见老董含笑点头后,神色更加自信。
“陛下,”袁隗又当即出列,道:“关东士人起兵一事,分明只是个误会。近日洛阳城中的报简,评价却多有偏颇。”
“有小事放大、激化矛盾之嫌,恳请陛下速速降诏抚慰关东士人,以免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臣亦是这个意……”司徒黄琬随即又要出列,不料却被老董起身一屁股挤到一旁,道:“陛下,报简之言不过就事论事。”
一个闪现后,他直接上去开团:“尚书许靖,博士阮瑀、路粹妙笔生花,使得城中百姓拨云见日,老夫认为当重重有赏!”
“一派胡言!”见老董直接撕破脸皮,黄琬当即叱喝:“尚书许靖,博士阮瑀、路粹不识大局,挑唆纷争,唯恐天下不乱!如此胆大狂悖之徒,不惩不足以正威仪!”
“哦?……”刘协似乎听了进去,问道:“依司徒之见,当如何处置?”
“罢官革职!”黄琬当即回复,道:“朝廷当中,岂能容此等恣意胡来之人?若人人如此,大汉威仪何在!”
“威仪?”刘协当即冷笑,稚嫩的脸上毫不掩饰厌恶和嘲讽:“如此说来,那些关东郡守刺史不思恪忠职守,率众引兵作乱,便不算有损大汉威仪了?”
黄琬瞬间哑口无言,满面愕然地看着玉阶上十岁少年,想不通这平日唯唯诺诺的天子……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怎么一下雄起了?
没想到上来就如此刺激的老董,当即又来一招背刺补刀:“黄司徒,人家只是写写文章便要被罢官革职,关东士人们起兵造反,你却还要让朝廷乖乖去舔?”
“如此一来,到底谁是君,谁是臣?……他们犯上作乱,朝廷还要卑躬屈膝,陛下岂不成跪着要饭的了?”
“汝,汝休要胡说,老臣并非此意……”事态变化如此之快,猝不及防的黄琬有些招架不住。
“陛下!”大鸿胪韩融赶紧出列,死死把握住了问题的关键:“关东士人引兵前来意欲为何,我等尚且不知,然绝非是要犯上作乱。”
“遇事不可一概而论,更不可武断乱为。依臣之见,朝廷当先派人探明来意,方可对症下药。”
老董忍不住便笑了,从袖中掏出一封帛绢来,道:“人家可没有不讲武德,来偷、来骗,偷袭老夫这五十多岁的太尉,早发布了檄文。”
说着,高声朗诵起来:“汉室不幸,皇纲失统,贼臣董卓,趁衅纵害,祸加至尊,虐流百姓,残害朝臣,斩刈忠良,发掘陵墓,虐及鬼神,淫乱后宫,玷污太后。过恶蒸皇天,浊秽薰后土!”
“绍等惧社稷沦丧,纠合义兵,并赴国难。凡我同盟,齐心戮力,以至臣节,必无二志,有渝此盟,俾坠其命,无克遗育,皇天后土,祖宗明灵,实皆鉴之!”
言罢,微笑环顾满朝公卿大臣,道:“老夫粗鄙不文,没啥文化。但诸位都饱读经书,学识渊博……来,谁给老夫翻译翻译,这檄文到底啥意思?”
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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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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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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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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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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