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上,凌乱的脚步一只只踏过地面,溅起尘埃,黑压压的秦军断断续续的拉出了一条长龙。
一名名秦军将领不断的在队伍的两侧奔走嘶吼,但是他们声音此刻却是格外的沙哑和无力,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洪亮和慷慨。
“走,向前走,不要回头。”
“跟上,全都跟上。”
“都不要慌乱。”
地面不断的震动,之前勿论是多么悍勇的秦军士卒,此刻全都气喘如牛,一个个宛如尸山血海里面捞出来的一样。
但是,此刻只有他们自己明白他们现在连提着兵器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都像是散架一样。
可是脚下的脚步却是不敢丝毫的停顿,所有人只要还有最后一丝力气,都向着汾水前进,即便是知道联军多是步卒,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杀!”
“杀啊!”
楚国特有的腔调从后方阵阵传来,所有的秦军士卒们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下意识的就要转头看去。
但正此时,一路护送的豹骑们在都尉的带领下当即折返回去,迎头杀向了后方追击而来的楚军兵马。
这正是要撤退到汾河西岸的王龁大军。
一处山坡上,赢钧领着虎骑静静矗立,所有的人都宛如一座座雕塑一样沉默,但是冰冷的目光却是始终盯着后方追击而来的楚国大军。
一骑奔至近前。
李存孝朝着赢钧双手一抬,洪亮的声音响起:“启禀主公,粗略估计,王龁大军士卒战死约万余,伤者超过两万,有不少伤重的士卒倒在了撤退的途中。”
可惜了……
赢钧即便是心中已经有了准备,此刻依旧免不了面色凝重。
这些历经三年大战洗礼,同时又历经这样撤退磨难,以及追兵磨砺的大军,只要休整完毕,就是凶威盖世的精锐虎狼。琇書蛧
精锐程度绝对比此刻秦国任何一只大军都要厉害。
除了没有系统士卒们的绝对忠诚,他们的武力、意志、坚韧等等要素,都毫无疑问能和系统大军媲美。
赢钧花费这么大力气,他纵然心中想要为秦国多保留一份力量,更多的也是因为他想要掌控这只力量。
更何况,眼下这些士卒都将是他准备以后反攻邯郸的力量。
邯郸、邯郸!
赢钧一开始就定下了攻取邯郸的目标,想要彻底的名震列国,光是在战场上击败联军还不够,只有攻下邯郸才能成就自己的霸业。
此刻折损的越多,反攻邯郸的力量就越弱。
但是,当务之急还是将王龁大军顺利的撤退到汾水西岸,如此他才能没有任何后顾之忧的反攻邯郸。
想到这里,赢钧沉声问道:“楚军情况如何?”
李存孝回道:“大军已经结束了混乱,士气渐渐的恢复,前来追击的兵马越来越多。纵然豹骑们不断厮杀,但是楚军投入追击的兵马一次次增加。”
说到这里,李存孝顿了顿,接着说道:“此刻,距离天色完全黯淡,还剩下一个时辰,足够将所有大军退到汾水,继而开始安排过河。”
闻言,赢钧点了点头,当即下令道:“传令典韦率领背嵬军殿后,你率领豹骑在旁接应。”
“诺!”李存孝当即拍马而退,带着豹骑向东而去。
饶是有了典韦、李存孝这两员悍将,又有背嵬军和豹骑这样凶悍的力量。
但是对于楚军的威慑力依旧有限,阻止不了楚军的追击,一路撤向汾水的途中几乎都有厮杀。
并且越是距离汾水越近,厮杀的就越是激烈,甚至到了最后的距离,就连赢钧都带着虎骑再次冲进了敌阵厮杀。
楚军的追袭攻势也逐步变成交替攻击,想要一口一口的啄食这支疲于奔命的残兵。
一直等到傍晚,追击而来的楚军摩擦消耗攻势再次被打退之后,联军才后撤离开,进驻了皮牢城。
……
夜幕随之而来。
秋冬的寒风拂过夜色,吹动的汾水哗哗作响,也将汾水上的浮桥吹的吱呀作响。
“哗啦啦!!!”
“咕咚、咕咚。”
汾水东岸,黑压压的秦军士卒们一字排开,手忙脚乱的用满是老茧和细微创口的手捧起冰凉的河水喝进嘴里,疲惫摇晃的直起身换身后等待的同袍。
周围满是和他们一样疲惫的身影,或河水、或瘫坐在荒地、石头上,抓紧时间眯眼休息,蓄养体力。
汾水的湿气、血腥气、草药的味道在空气中混成了一团。
沙沙沙的脚步声里,有喝饱了的士卒走了几步倒下,周围的秦军士卒冲上去搀扶,口中更是低吼连连:
“醒醒、醒醒,不要睡……”
焦急嘶哑的低吼声中,倒下的士卒被勉力抬到荒地上,有经验丰富的老卒赶紧上去查看,然而不到片刻,阴影中就传来了让人心痛的哭泣声。
十万人的队伍中,这样的声音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声音传来就像是夜里的狼嗥……
踏踏踏——
浮桥上,人搀扶着受伤的士卒轮廓形影影重重的向着西岸走去,星星点点的火光照耀在黑夜中,大军正在陆续过河。
桥边空地上,一处篝火汹汹燃烧,照亮了周围两丈范围。
赢钧高大的身子就站在那里,目送每一个受伤的士卒踏上浮桥,安定所有军心,与伤兵们同一批次过河的就是失血过多而昏迷的王龁。
理论上,此刻上将军王龁昏迷,他这个大将军就是这只大军的最高统领。
片刻后,典韦踏步而来,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来,卷起腹上撕裂的锦帛,包扎起了伤口。
腹部、手臂、肩膀多多少少都有几处伤口。
有些覆有甲叶的地方,同样被砍的凹进去,或擦出白痕,厮杀中不免被冷枪暗箭伤到。
相比较骑战的他和李存孝,步战凶狠如同典韦,但是面对十几万人大战,依旧免不了受伤。
但是,这些对于典韦这‘古之恶来’而言,也仅仅只是小伤而已。
咔嚓——
身后传来树枝踩断的脆响,赢钧侧脸时,一道黑衣黑甲的身影走过来,将一柄饮血无数的长戈放低,单膝跪地拱手说道:
“都尉王翦拜见大将军。”
赢钧的眼底闪过一道异色,王翦,灭六国的战神,但此刻却还是一名秦军都尉。
“你有何事?”赢钧抬手示意王翦起来。
王翦捏着长戈低声回到:“大将军,这里离汾城还有百里的距离,但是弟兄们都快要坚持不了了,这样下去并不是好办法。”
赢钧望着远处四方,多有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给轻伤者包扎治伤,常经历战阵的士卒多少对伤口处理有些经验,知道如何快速的止血,只是方法相当简答粗暴,还伴随疼痛。
而且,即便是轻伤,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一个发炎就足以要了很多士卒的性命。
这些他的心中都清楚。
但是,他更感兴趣的却是王翦,稍倾,他的目光看向了身边的王翦:“那你有什么好办法?”
王翦想了一下,嘴角泛起苦笑:“没有,若是前来支援接应的秦军到达……算了,大将军就当我没说。”
秦国接应的援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没有援军到来,楚赵联军绝不会彻底退去,只会锲而不舍的追到汾城。
“可我有。”赢钧目光抬起时,声音凶厉的说道:“不一定要援军,只要让楚军知难而退就是了。”
“嗯?”王翦颇为惊讶的望着赢钧:“大军情况如何,楚军恐怕猜也能猜个大概,他们当不会轻易退走。”
赢钧自然知道这样的情况,但是他的目光漂移,幽幽的看向了汾水上的浮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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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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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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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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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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