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也不至于将孙谏之孤立到这份儿吧?
孙谏之也是不解,不确定的指着自己,问任无涯,“不能让我知道?”
从他的语气来听,孙谏之似乎是觉得任无涯这话听上去有些可笑,更有些没头没脑。
任无涯却是面无表情的没有回话。
这个时候我也察觉出了不对劲儿,问任无涯,“你要带我们去哪儿?”
任无涯回答,“我家。”
“……”
我和孙谏之都陷入了沉默。
我不知道孙谏之在想什么,但我却想到了一件不太好的事。
任无涯说带我们去找盗了冥界阴魂阳魄的人。去他家做什么?那人在任无涯的家里吗?
车子疾驰在远离大同的高速路上,一路上我们三个各怀心事的,都没再说话。
三个小时的车程,任无涯的车子开进了太原市附近的一个小镇,顺着山川往里走,到了尽头,拐进另一道山川,这才将车子停在了一处宅院旁。
我们拐过来的那入口似乎是这条山川唯一的路口,而这从这宅院再往里走就没路了。
这里并没有村落,只有这一处宽敞的大院儿。
任无涯将车停在大门外,我们三个下了车。
摘掉脸上的墨镜,仰头看向这宅院大门上方挂着的牌匾,任无涯随手将那墨镜丢到了身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说,“这是最后的路了。”
说罢,他回头看向了我,又补充说,“进了这个院子,或许你才会明白,简单的死亡。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果。”
任无涯看向了孙谏之。
显然他所说的‘我们’就是指他和孙谏之,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任无涯曾经跟我说过的,他说,像他和孙谏之这种人,将来都会不得好死。
片刻的愣怔,我侧目看向了那宅院大门上的牌匾‘任府’。
孙谏之没有多问什么,任无涯便转身直接进了任府的大院儿。
我和孙谏之也跟了上去。
这院子很大,看的出来曾经也精致过,可此时却显得很是荒芜,四处杂草恒生,屋檐墙角亦是布满了蜘蛛网,很难想象,这样的地方也能有人生活?
跟在任无涯身后,踩着石子路。进了这宅院的正厅,却见厅堂内已经摆了一桌酒菜,显然这宅院的主人早就知道有人要来,提前做了准备。
只是,这酒菜简陋了些,都是些山间野味,不过,好歹也凑了八个菜。
进屋之后,任无涯环视了一眼四周,似乎是见没人,便对我俩说,“你们先坐,我去找找人。”
说着他就去后堂了。
我和孙谏之自然是没坐,彼此沉默着站在前厅,不知为何我这心里突然有些七上八下的。
张望着那杂草恒生的院子,我想了很多事,有关于万佛这师徒三人的,也有关于万家和玄门宗的,还有关于冥府那些阴魂阳魄的……
我出神的想着,身后便传来了一声耳熟的招呼,“为何不坐?”
闻声,我回头去看,却见一个穿着黑色棉服的男人,从后堂走了出来,任无涯就跟在他的身后。
而这人的模样,却是让我愣住了。
他与我体型相仿,剑眉星目,脸上却遮了一块方巾。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如此让我熟悉。
出神的看着那人的脸,我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低声念了一句,“万佛……”
就连一旁的孙谏之也愣住了。
那人却是自顾自的摇头说,“我不是万佛,我姓任,是无涯的太爷爷。”
我紧盯着那人的脸。打量一番,却还是质疑,沉声说,“就算你遮了半张脸,这模样我也绝对不会认错,你不承认,又敢不敢将脸上的方巾取下来?”
闻言,那人抬头看向了我,他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抬手扯下了脸上的方巾。
“你……”我惊诧的看着那人的脸,却是说不出话了。
那人点头,沉声说,“我不是万佛。我是你,至少这具身体是你,我的名字叫任徒。”
我看着那人的脸,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却是久久回不过神。
这人叫任徒,自称是任无涯的太爷爷,可他却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就连年纪都是相仿的,十八九岁的样子。
我有些糊涂了,皱眉问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却是说,“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万佛知道我的存在,他也知道我要做什么。而他没有阻止我,你还要阻止我么?”
任徒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我便看向了任无涯,直接问,“他到底是谁?”
任无涯为难的看着我,最终还是没有说话。
这时站在我身后的孙谏之却是提醒了我一句,“他就是你之前在电话里提过的那个曾经在冥界当过差的。却没有喝孟婆汤的转生之人。”
没理由啊,就算是这样,他也没理由和我长得一模一样,就算我和万佛是血亲父子,也只是长得相像而已,都没到这种一模一样的地步。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任徒,他却是低笑一声,无所谓的说,“非也,我是在冥界当过差,但我并没有转生,这具身体是我盗来的。”
他在笑,脸上却是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显得有些生硬,我顿时恍然大悟,心头怒气上涌,指着任徒,质问,“你盗了万家祖先的尸体?”
其实看到任徒的第一眼,我就想到了千百年前那个随白袍年轻人下山的黑袍少年,可我没想到的是,这黑袍少年死了之后,玄门宗的祖师竟然没有割下他的人头,反而留了全尸?
因为要回收定魂砂的缘故,万家人的尸体基本都是无头尸,可我上一世的尸体为什么没有被割掉人头?
虽然头还在,可这尸体上是没有定魂砂的,不然我也不可能魂魄离体投胎转世。
只是。妖胎所成的特性,让这尸体千年不腐,如今被那任徒盗了去,借尸还魂,他又是想做什么?
闻听我的质问,任徒倒也没反驳,只说。“虽然这身体是你的,但这件事和万家无关,是我与冥界之间的事,看在万佛和无涯的份儿上,我不与你为难,也可以放你们一马,但这件事你最好是不要插手。”
抢了我的尸体。这人还有理了?
我皱眉看着任徒,随即问他,“你抓那些阴魂阳魄要做什么?”
事情说到了这份儿上,任徒倒也没继续隐瞒,沉声说,“我想成为冥界的王,所以需要可供我吸收的魂魄。”
“你抓那些阴魂阳魄,只是为了吞噬它们?”我诧异的看着任徒,心中顿时一沉,若是如此,那些阴魂阳魄怕是早就被他吞噬了。
却不想任徒摇了摇头,然后一指孙谏之,说,“本来是给他的,但无涯不同意,我也只得作罢了。”
他这话让我有些糊涂了。
孙谏之却是看向了任无涯,然后苦笑了一声,略显失望的摇头说,“原来如此。”
任无涯心虚的看了孙谏之一眼,随即劝说道,“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你们都知道了,还是快走吧!再也不要插手这件事。”
“我们走?你呢?”孙谏之直言不讳的看着任无涯。
任无涯却是没说话。
我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惊诧的问,“那些阴魂阳魄是用来下鬼咒的?”
任徒看向我,点头,承认说,“是,我需要一个四柱纯阴或者纯阳的承载体,来替我融合这些阴魂阳魄的力量,再由我吞噬,原本万佛做出了取舍,答应将孙谏之给我,可他现在不在了。无涯改变了主意,我是无所谓,只要有人肯做这件事就行了,至于谁来做,无所谓。”
难怪……
难怪万佛给我和任无涯赐了道号,却没有给孙谏之道号,或许在很久之前,孙谏之便成了万佛手中的一颗弃子。
我烦躁的看着任徒,又问,“交换条件呢?万佛答应把孙谏之给你,你又给了他什么好处?”
任徒回答我的话很模糊,他只说,“我能给他的好处很多。”
能?
也就是说还没给了?
现在万佛都死了,甚至已经转生去了,还谈什么好处?
我急火攻心,有些气急败坏,我这父亲到底把人命当做了什么?他自己徒弟的性命都能拿来做交易吗?xǐυmь.℃òm
不等我再说话,任无涯却是呵斥了一声,“够了!这是任家的事,跟你们无关,也跟万家无关,事情已经说清楚了,你们可以走了!”
我和孙谏之看着他,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见状,任无涯却是说,“或者,你们想和我动手?”
“你我不是亲兄弟,也是师兄弟,手足相残的事,我做不出,但我不会走的,反正我已经身中鬼咒了,活着也是受罪,”孙谏之走向任徒,却自嘲的看着任无涯,笑言,“一个鬼咒是咒,两个鬼咒也还是咒,虱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这件事我来承担,还是你走吧!”
任无涯皱眉,骂道,“谁他妈用你承担?这本就任家的事,不关你们的事,我让你们滚啊,听不到吗?”
说着,任无涯便过去推孙谏之,下手很重,显然他是真急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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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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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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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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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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