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七郎咽了下口水。
小煤炭炉上面坐着一只小铜锅子,锅子里面是早熬好的大骨汤煮的厚切羊肉片和粉丝,鱼肉丸子。
本来想偷偷尝一小口的,但沈七郎还是忍住了。
他准备了大半天这个吃食,就是想等着曲兰心回来,看着她大吃一惊然后眉开眼笑的样子,想着她迫不及待的加起来一块羊肉放到嘴里然后心满意足的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像只馋嘴的小狐狸。
为了怕暑天吃这个太热,他还准备了四大桶冰块放到房内。
可此时天已黑,人还未归。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沈老太爷已经派人去曲家问,偶尔回娘家住两天也是常事,只是并未提前听她说过。
结果回话说没回来。
想也不会是去曲家,曲老太爷和老夫人去庄上避暑去了,如今曲家也没什么人和曲兰心亲近。
又等了两个时辰,人还是没回来。
“要是明天一早天亮时还没回来,就报官吧!”沈老太爷道。
“那现在呢?”沈七郎问。
“现在?现在自然是派家里所有人手,都给我出去找人!”翠玉拐杖一拄地沈老太爷道。
“祖父,我也要去!”沈七郎上前一步。
“你去做什么?”沈三老爷皱眉,“七郎,这个时候莫要添乱。”
沈七郎低下头,他要装成一个傻子呀,傻子怎么能出去找人呢?何况,就算他不用再装作傻子,他依然拖着这一条瘸腿,路不能走,马不能骑。他出去找人,只能给人看笑话和添乱……
沈七郎默默转身往房中走去,他能做的只有等着,永远在这个家里等着,如同在牢笼一般。
……
偏僻客栈的一个房间内,才是真正的牢笼。
曲兰心这次醒得比预计时间要早,天已亮太阳正当头,这一夜过得好长。
“疼吗?”对面坐着的葛先道,说着抬手用毛巾去擦拭曲兰心额头的汗水。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对面这位老者充满慈爱,或许是她长辈,或许是一位好心的大夫。
然而只见葛先抬手去捻那些刺在曲兰心身上的银针,他刚一抬手,曲兰心便已经吓得哆嗦。
“别害怕,就是疼而已,不会有性命危险的。在我手里,怎么可能让你死了呢?”葛先笑咪咪的道。说着手不停的变换着银针插入的穴位。
曲兰心因为极致的疼痛而面孔扭曲,却因为被银针封住喉咙而喊不出太大声音,只有微弱的呻吟。
嘶吼声只能在心里。
“店家,切二斤牛肉包好,酒壶装满。”小少年脆生生的声音在楼下响起。
几乎再次陷入昏迷的曲兰心微微一震。
“主人,为何还不走?肉我已经包好了。”流年回头对程玉招手。这里离永安城已不算远,快马走上大半日就能到城中。
说到快马,客栈院中拴着的这两匹就不错。应该是某位落脚客人的吧。
“走了!”程玉答应道。
然而不知为何,程玉只觉得这小小客栈中有牵绊着他的什么……东西或者是人。程玉不禁抬头向上忘了一眼,似乎有人这叫,很痛苦。
“楼上是客房?”程玉问。
“是呀,您二位想住下来?小店干净价格又便宜。”店家忙道。
“好,两间客房,住一晚。”程玉说。
楼上也不过一共四间房,有两间已经有人入住,正好还剩两间。
对面住着的是什么人?程玉望过去,只见门窗紧闭。
夕阳再次西下。
曲兰心这半日并未昏过去,并不是疼痛减轻,而是她的痛感神经已渐渐麻木。
对面葛先不断折磨她的同时,提笔在本子上不断记录着什么。
“你认得我父亲?”曲兰心挣扎着微弱的声音道。
“曲常青吗?当年是我的上司呢。”葛先浑不在意道。“可惜他死了,他的医术也跟着他死了,你不知道吧,当年那场大火还是我带人去放的。”
“哦……”
“他是个榆木脑袋,并不知道在太医院不仅仅是要当一个大夫,还是为官。若说医术我是不如他,可若说是为官之道,他却不如我。当官啊,最要紧的是站好队。”葛先道。
“所以现在他死了,你还活着?”曲兰心问。m.χIùmЬ.CǒM
“呵呵!所以我现在天下第一的名医。”葛先得意洋洋道。
“可惜有一件事你永远不知道,那就是曲常青……”曲兰心断断续续说。
“曲常青什么?”葛先凑过来。
“我说,你的医术现在其实连我都不如,因为曲常青有一本医书……”曲兰心声音微弱不可闻。
“什么医书?”葛先不禁贴近曲兰心。
她现在是废人一个根本不需要方便。
“我说,我是曲兰心……我可不仅仅是曲兰心!”
曲兰心用尽全身力气集中在手指间,将手中那根银针奋力一刺。
“啊!”一声尖叫,声音并不太大。
但此时葛先只觉得周身发麻,浑身瘫软不能动弹。
葛先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她是什么时候在昏迷的间隙忍着剧痛,还能意识清明的偷偷拔下一根长针,藏于指中?
这根本不可能!
然而世界上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曲兰心一点一点的费力抬起手,将周身穴位的针一根根拔下。
她不知道隔壁的周华是不是听到了葛先那一声叫喊,如果听见了赶过来,那她根本没有多少时间,更别提从他的手中逃走。
不过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周华果然听到了声音,他不是一个大意的人。
脚步已经将近。
程玉也听到了这一声喊叫声,然而他推门的同时看到了周华。
是个阉人!
程玉推门的手一顿,他的身份此刻遇到个阉人并不能不小心。
而此同时,元冰六人已到。
“就是这里了。”奎五道。
他们要打听和追踪两个人,有他们自己的办法。虽然最开始毫无头绪,然而一夜和半日过去,现在的方向应该不会差。
就是这间小客栈,楼下四匹马,楼上四间房住着两拨人。其中一间有古怪,曲姑娘应该就在楼上!
不管是不是,都没有时间了。元冰将挂在腰中的镰刀拿到手中。
“大哥,我们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咱们万一暴露了……咱们……可只剩下这几个人了!”奎五面露犹豫道。
“上!”元冰神情肃重一挥手。
“是!”身后五人齐齐应声冲向客栈。
军令如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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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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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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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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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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