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品里没加糖,味道淡得只剩奶香,谢霁翡皱皱眉毛:“来了,在对面。”
他简单交代,“晚上我出去,不一定回得来,第二天返程,你直接到机场等我。”
冯周元立马就急了,“不回来,那要在哪儿过夜?”
谢霁翡扶额:“你声音可以再放大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反问,“都是成年人了,你说我该在哪儿过夜?”
冯周元既想知道又不太想知道,总觉得好白菜……,唉似乎这形容也不太恰当,索性换了个地方呆。
到了收工分别的时候,抓紧时间跟谢霁翡含蓄而隐晦地交代了一句:“我听说那个,嗯,是并不太舒服的,明天还有工作,霁翡,你别加重自己的身体负担。”
谢霁翡深知他是爱操心的老妈子性子,眼见黎听悬隔着散工的人群走来,偏头迅速给了冯周元一颗定心丸,“别想歪,还没到那地步。”
谢霁翡年纪虽不大,可能是从小就有主意、敢做敢为的原因,说的话莫名让冯周元安了心,这才心满意足,最后警惕又忌惮地瞄了黎听悬几眼,终于离开。
注意到这种异常氛围的黎听悬还为此不太经意地提到:“你的助理,似乎对我有些误会,看我的眼神,不像是看待好人。”
谢霁翡心想你接近我恐怕本来就没有什么光风霁月的目的,只谈人生和理想的话,找谁不是找。
他将反戴的鸭舌帽转正,又把刚换上的运动套装拉链拉到最上,大男孩一样哼哧地笑:“别理他,就是犯职业病了,被害妄想症,总以为我身边的男男女女都对我有企图。”
确确实实有点企图苗子的黎听悬闻言顿了一顿,瞥过青年露在帽檐外翘起的一撮发丝,“哦?”
谢霁翡满不在乎,“就是前些年,遇到的奇葩比较多,自动形成的条件反射,我已经说过他了。”
“条件反射?”黎听悬转念猜到,“你遇见过很多对你图谋不轨的人?”虽然对这个圈子的事,多多少少有所耳闻。
因为戴着口罩,谢霁翡的笑声闷闷的:“哪能啊?我就是一个小明星而已,早期只一张脸勉强能够博人青眼,又没有万贯家财,顶多就是几个私生饭防不胜防,至于来自上层阶级的示好,有也有,恼也恼,但也不难推脱。”
“工作室没有多招几个保镖?你再遇见那些骚扰你的人,随时告诉我。”黎听悬说完,脑海晃过几个没规没矩的浪荡熟脸,蹙起了眉。
谢霁翡失笑:“我一个男的,哪用那么费事。私生饭都是些小女生,又能把我怎么着。而且能让那些人趁虚而入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有资金够住独门独栋、并包下五星套间之后,身旁只要有个把助理,基本就可以杜绝这些人。”
谢霁翡瞅了眼和他并行的男人,低缓道:“至于那些开门见山和我聊价码的老总,现在都法治社会了,我也不是那种为了资源名气什么都敢豁出去的狂人。价码再诱人,我推拒完顶多落个不识抬举的拉黑警告,圈子里又不都是人渣垃圾,一路能走到今天,全赖还有许多抱有善意的伯乐愿意帮我一把。”
黎听悬知道青年早年孤独无依,别说靠山,朋友也少得可怜,能维持初心直到现在,实在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况且,抵抗住了那么多的诱惑,也非常难得了。
他眉毛微抬,在心里为如今苦尽甘来的的璞玉感慨欣慰,下一瞬想到了什么,目色渐冷:“总有一些够脏够臭的东西善于使用各种卑劣的手段,或许从前的你运气够好,没遇见,如果今后……”ωωω.χΙυΜЬ.Cǒm
谢霁翡忙道:“放心,再有下次的,我肯定第一个就找您。”他没表现出太过夸张的谄媚,趁周边渐渐没人,轻而快地说,“您现在,不就是我最大的靠山么。”
人都爱听好听的,黎听悬也不例外,除了商界的尔虞我诈令他由衷不喜,面对青年时,他自己仿佛也变成了一个毫不例外的俗人,会因为妥帖的话语而内心愉悦。
到了地下停车场,为了照顾到谢霁翡的公众身份,今天黎听悬开了很低调的车,放下车窗后,载着人一路出了拍摄大楼,往郊外去。
谢霁翡抑制了自己平常的微小动作,规规矩矩坐在副驾驶,因处在封闭空间内的独处而忍不住滚动喉结。
像是在紧张地期待着什么。
舒缓的音乐按下播放键,开始在车内浅唱低吟,好一会儿,谢霁翡提着心思辨认道路,笑言:“您是想把我拐跑吗?吃个饭而已,怎么都驶离市区八丈远了,选来选去,决定要野炊吗?”
黎听悬没有野炊的喜好,更没准备相关的东西,“想吃烧烤?”
“都行。”谢霁翡上一次畅快地吃烧烤配啤酒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前了,他拉下口罩一角,皓齿明眸的,“馋是有点馋了,看您一路这么保密,难道是真有露天活动啊?”
黎听悬略一思索,回答:“没错,是在露天,还可以看星星。”
谢霁翡微不可查地凝固了一瞬,飞速丈量双方体格,往最坏的打算上想,倒也没觉得彼此实力如何悬殊。
幕天席地的荒野……听起来确实阴森。只是现在的有钱老总们哪怕口味再独特,也不至于玩得那么开。
难道黎听悬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一面?
虽然看着不像,但有句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谢霁翡不强行展开更多的脑洞,理智估测黎氏在阳城这块地盘拥有的房产资源应该不在少数。
于是放松身体,悠然一笑:“听起来不错,我闭会儿眼,等到了地方,您再喊我掏腰包。”
黎听悬点头,将舒缓的纯音乐调低声音,手握方向盘,一路行驶得稳当当。
也不知什么时候,右肩忽然一沉,一颗毛绒脑袋抵了上来,寻找到最舒适的姿势,呼吸悠长。
睡着之后的青年双臂垂在膝盖和座位边缘,是一种不设防的姿态,哪怕后背有支撑物,也会不自觉地挪移歪滑,上身微微蜷曲,似乎睡得十分香甜。
和香水打了一天的招呼,即使谢霁翡已经重新换回自己的衣服,也无法祛除曾经沾染到的各式香味。
以黎听悬那素来挑剔的鼻子,也不觉得难闻。
他将后座的毯子拉过来给人盖上,谢霁翡大概在梦中察觉到干扰,皱皱鼻子,带着被人打搅到的小脾气哼唧一声,整个身体倏而转到另一边,和黎听悬一下子拉开好大的距离。
阳城的夜幕慢慢降临,华灯远去,透过后视镜,可以看到狭长凤眸里的笑意长久不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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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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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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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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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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