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应了一声。
趁此机会,韩裕卿迅速将燕溪抱起来,用衣柜门上的毛巾裹住对方,悄悄放在床边的软地毯上,再踱步去开门:“来了。”
进来的人正是他母亲,对方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叫他快下楼。韩裕卿揉了揉发丝,说:“我刚回来,有点困,还不饿。妈,你们先吃吧,我一会儿下去。”
他母亲应着声,把门关上离开。
韩裕卿锁了门,连忙小跑回来,从衣柜里翻了几套衣服,拿了一套丢给燕溪,让对方换上。燕溪一头雾水地照做,还被要求了穿鞋换袜。
对方笑着拍他,说:“等会可能得带你出个门,你是要我等会上来帮你下去,还是直接自己原路先走?”
燕溪意外道:“大晚上的打算去哪?”
韩裕卿竖起一根手指,笑嘻嘻道:“保密。”
“行,”燕溪知道他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指不准一早就有了什么安排,拿过背包,会心一笑,“那我先自己下去,在后边等你。”
“好,小心点。扶手下边有安全带。”韩裕卿朝他挥手。看着对方往阳台走,这才回身往外走。
他眼中的笑意渐渐消失,替换的是闪烁着坚定与凝重的目光。
走下楼,父母已经在饭桌上等待他了。二老见儿子回家,露出欣慰的笑,说:“终于见到你这到处跑的坏小子了。”
韩裕卿讪笑着给他们切菜:“爸,妈,这是我应该的,毕竟我也想你们了。”
“感觉你这几天回国玩得很开心啊,”他的母亲说,“去香港找小凌和小江了?”
“不止,”韩裕卿说,“还见了另外几个朋友,凌子和东哥也一起。”他拿出手机,翻了那张B站的七人合影,递到父母面前。
“嘿,我认出来了,”韩裕卿的母亲——刘美?眉开眼笑,连着点了三个人,“这是你,这两个是他们。诶……”
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变了变,指着燕溪说:“这个人我有印象,一下子没想起来。韩驰,你看一眼。”
韩裕卿的父亲凑过去扫了一眼,也怔住了:“这……这不是那个谁,阿卿初中的那个,何溪吗?阿卿,你怎么又跟他玩到一起去了!”
韩裕卿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他本身已经有所预感——父母果然对这人记忆犹新,耿耿于怀。
“哈哈……”他尴尬道,“你们都还记得啊。”
他实在没办法对着脸色徒然变得铁青的二老摆出别的态度。仅仅不到三秒,刘美?就怒火中烧地冲他喊道:“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别说脸上多了个疤,就算他烧成灰,我都能认得出来!”
“你当年被他骗去那个什么电子竞技青训营,进去之后什么都没做成,又退了回来,足足浪费了一年的时间,你自己不记得了吗?!”
“妈,冷静一点,”韩裕卿说,“那是我当时自己决定要去的,跟他没关系,他那时候都不认识我呢……”
“美?,”韩驰倒也暂时没太夸张的反应,安抚着自己的妻子,“你好好听孩子先说。那何溪当初跟我们阿卿还不熟,现在多个普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的。”
“那小孩当年可是很出名呢,”他细细回忆道,“中考市状元,那个什么省级比赛拿了两次的冠军。高考成绩想必也不会太差。”
“嗯,”韩裕卿点头,“还可以的,去了南开。”
“南开?天津的那个啊,”韩驰有些意外,“从南方跑这么老远去学习,倒挺有心向学的。”
韩裕卿不敢说实情,只是跟着夸:“对,特别勤奋厉害。”
刘美?勉强打消了怒意,继续看照片。又指着江东旁边的严恪灵问:“这小孩是干什么的?”
“他是跟我同一个游戏同阵营的,叫严恪灵,”韩裕卿用尽量简洁易懂的话来介绍,“他目前是全国第一,我是第二。”
“那很厉害啊,”刘美?对自家孩子的实力倒很有数,能被韩裕卿肯定的,技术自然不会差,“那这个看起来很乖的呢?”
“这个叫温承希,”韩裕卿说,“跟我对立阵营的,他也是全国第二,现在是浙大的硕士。他旁边这个女孩子是他学妹,大一,叫王新。”
“这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啊,大家闺秀,看起来又很活泼干练,”刘美?打趣他,“我们老人家就喜欢这样的儿媳妇,她有男朋友了吗?”
韩裕卿干咳两声:“看样子是没有的,短期内估计也不会有。”
“为什么,”刘美?诧异道,“这孩子多好啊!韩驰,你觉得呢?”
韩驰看了一会,说:“我是挺喜欢的,但他们那些没成熟的年轻人估计看不上。这小姑娘一看就属于比较强势的,不会撒娇那种,谈恋爱不合适,适合直接扯证结婚,搬回家做贤内助。”
“我完全同意我爸的观点。”韩裕卿道。
刘美?眼睛一亮:“所以呢?你这臭小子不会背着我们偷偷和人家结婚了吧?!”
韩裕卿慌忙摆手:“妈,那怎么可能啊。我要是找对象,不过你们这关就领证,对别人也太不公平了。”
“可别再瞒了,逃不过我和你爸的眼睛,”刘美?说,“你这孩子,是不是早背着我们找了对象?看你这两个月,魂不守舍的,天天傻乐傻乐,一看就知道有问题。”
“是,”韩裕卿把吃了几口的碗放到面前,双手放在大腿上,收了脸上的笑容,严肃道,“爸,妈,我跟你们说两个事情。我知道你们一直都对我特别宽容,但这次情况不太一样,希望你们能听我解释全程。”
韩驰看出了他的不对,把刀叉放下,说:“什么事情这么严重?你不就找个对象么,还能惹事了?”
“我惹大事了,”韩裕卿突然低头,大声说,“爸,妈,对不起。我确实找对象了,但他也是个男的。”
此言一出,四座寂静。
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持续了许久,直到韩驰汤碗里的热气不再冒出。他看了一眼震惊的刘美?,眼中闪过一丝痛色,说:“……你是认真的?”
“是,”韩裕卿没敢抬头,声音里都有些发颤,但语气十分坚定,“我们两情相悦,有一直在一起的安排和打算。我们很有共同语言,喜好相似,性格很合得来。他是个很善良,坚强又孝顺的人。希望你们能够……”
“不要说了,”韩驰长叹一口气,揉了揉眉心,说,“先停一停。你妈恐怕并不想听她儿子在这个时候对男朋友侃侃而谈。”
韩裕卿立刻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他偷偷看向自家的母亲,对方拿着刀叉的手都有些哆嗦,眼里不断涌出湿润的热流。
他感到心痛极了:“妈,我……我真的很抱歉。可是,那个人真的特别好……”
“行吧,”韩驰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你不用在这里装得痛心疾首。其实我们心里多少都有数,毕竟养了你二十几年。”
“我就问你,”他又说,“小凌和小江是一对的吧?”
韩裕卿瞪大了双眼。他从来没有和父母谈及此事,哪怕凌北是他的发小。
过去的他拿不准父母对此种现象的态度,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就什么都没说,也避免二老对自己有不必要的误会——
可是,他第一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是同性恋,第二也没想到父母会发觉那两人的关系特殊。
“我们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都多,”韩驰瞥了他一眼,冷声道,“那两个傻孩子是普通朋友还是情人,做大人的会看不出来?”
“韩裕卿,我告诉你,每个足够负责任的父母都能看出自家小孩的变化。要是死到临头了还一头雾水,这孩子就跟放养的羊没什么区别。”
韩驰伸出手,在他额头上用力弹了一下:“你从小就没跟我们讲过学校里哪个女孩子漂亮,也没喜欢过什么女明星。女同学给你写的那些情书,你拿回来放在书架上,拆都没拆。反而你妈还比你感兴趣,整天收了一沓,就拿到房间,一边拆,一边跟我夸那些女孩文笔好,字体漂亮,眼光也不错。”Χiυmъ.cοΜ
韩裕卿忽地感到鼻子一酸。
一直没出声的刘美?也拿了餐巾纸,低头擦眼泪,轻声说:“总而言之,我和你爸两年前就有心理准备了。你……你过得好,我们就很满足了。”
“但是,那个孩子,一定要带回来让我们看看。他们家知道你和他在一起了吗?可千万不能是你单方面说啊,他们家有没有为难你啊……”
韩裕卿全程绷着表情,连眨了几次眼睛,都没控制住眼泪不流下来。
他成年之后就没有哭过,这是头一回。
“又没反对你,哭个什么劲?大男人也不嫌害臊,”韩驰撇了撇嘴,“说吧,是那几个人里边的哪个。”
“嗯,”刘美?点头,“另外两个男孩子看着也挺干净的,不知道家里是什么背景。反正不能是何溪,他当年把你害成那个样,我这个当妈的绝对不会接受。”
安静了十秒。韩裕卿在二人的注视下小声说:“……就是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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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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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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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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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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