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嬷嬷笑着拿出一块玉佩给梅尨做见面礼,“二少爷多赖姑娘照拂,这是给姑娘的见面礼。”
梅尨吓了一跳,推拒不收。
“拿着吧,这是我母亲的心意。”季平道。
梅尨不好意思的收下,拿在手中摩挲,表少爷家看起来好有钱,打赏给的是玉佩啊。
桂嬷嬷又问,“怎么不见汤清跟着二少爷回来?”
“汤清有事回侗山派了。”
桂嬷嬷笑眯眯的嘱咐,“少爷先去休息,嬷嬷一会儿做些好吃的给二少爷送去。”
季平点了点头,带着梅尨走了,他本身便病着,此时亲眼所见母亲并无碍,一颗心落了地,身体便显出不舒服来。
等桂嬷嬷回到夫人屋里,季夫人脸色不大好,压抑的怒吼,“钱贵是大少爷的人,让平哥儿回来,他是要做什么?”
“夫人不要过于担心,老爷还在,大少爷是动不了二少爷的。”
季夫人色厉内荏的大喊,“那是头养不熟的白眼狼,对平儿一直心怀不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平儿,我怎么,怎么敢让平儿离他如此近?”
“夫人慎言,”桂嬷嬷走出门去,给站在外面的小丫鬟打了个眼色,小丫鬟立马拿起扫帚在院子里四下打扫起来。桂嬷嬷关紧房门安慰道,“夫人,哥儿已经长大了,您护得了他一时,不能护一世,您该放手让哥儿立起来。”
“我知道,我都知道,”季夫人掩面而泣,秀帕捂在眼睛抽噎着,“大少爷小时,我待他如亲子,他也同我亲近,怎么等到平哥儿一出生,那么乖巧懂事的大哥儿总是想伤害弟弟?要不是那次撞见大哥儿掐着平哥儿的脖子,我……我,我真不敢相信,那么小的孩子竟然会伤害他弟弟,大哥儿那时才六岁啊……”季夫人陷入了回忆中,脸上满是后怕,“纵使大哥儿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亲昵,这让我如何不害怕呢,从那以后我就不敢离了平哥儿的身,就怕一眼看不到,平哥儿没了命去,老爷总是不信我,要不是平哥儿九岁那年,老爷亲眼看见大哥儿将弟弟推入湖中去,也不会同意将平哥儿送去母亲家……让我们母子一别五年,嬷嬷,我刚才陡一见平哥儿,我差点没认出来……”
这些桂嬷嬷都是知道的,但大少爷是家中嫡子,能力出众,又深得老爷看中,夫人作为继母还真是说说不得,骂骂不得,她理解夫人心中的苦,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听夫人的诉苦罢了。大少爷的所作所为,作为一个下人的她都看不过去,夫人怯弱善良,只懂一味忍让,造成今日之局面还不是老爷的纵容,怎能不叫人寒心啊。
桂嬷嬷端来药,“夫人,将药喝了吧,早些睡,您要早些好起来,二少爷才能早日离了这府里的是是非非。”
季夫人停止哭泣,愣愣的看着桂嬷嬷,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嬷嬷说得对,我要快些好起来,让平哥儿离大哥儿远远的”,她也不用桂嬷嬷一勺勺喂药,端起碗一饮而尽。
第二天一早,梅尨看着表少爷桌上的新鲜吃食好奇的不得了,仔细研究着炸藕合和黄金丸子,十分好奇这道菜的口感,只要让她尝一口,她就能原样做出来。
旁边侍立的小丫鬟暗暗偷笑,以为梅尨没见过世面,看见吃食馋的不行。
季平洗漱出来,自然的叫梅尨,“还愣着干什么?做下一起用。”
小丫鬟倒吸一口凉气,哪里有下人和主子一起用饭的。
“表少爷,我用过了,您吃吧。”梅尨同样想到了,这毕竟不是家里。
季平想让梅尨以后跟着他一起用饭,但一想到这是季府,不是自由度非常高的竹骨院,想了想不想惹得父亲训斥,便也罢了。
刚吃上一口酒酿汤圆,门外就传来脚步声,小丫鬟打帘迎进一位锦绣黑袍的男人,袍上秀白翅丹鹤栩栩如飞,长相和表少爷十分相像,比表少爷要大上几岁,高大威武,风度翩翩。就是那一双狭长眼睛看人时有些阴鸷,想必这位是表少爷的大兄了。
季耀一进来,爽朗的大笑,“二弟,一路上辛苦了。”xǐυmь.℃òm
季平马上站起来,恭敬的喊了声大哥。
季耀伸手拍了拍季平的肩膀,“几年不见,二弟长这么高了,咳嗽可是好了?”
“劳大哥挂念,小弟好了很多。”
看着季平拘谨的样子,季耀坐在了季平的对面,“坐,我们兄弟好久不见,为兄甚是挂念,看见你一切都好,我心也就安了,母亲的病也能好的快些。”
季平心不在焉的边听大哥说话边用饭,一顿饭可谓是用的食之无味,他有些怀念竹骨院的安静祥和的氛围了。
季耀外院还有事,用完饭就先走了,约定好晚上兄弟俩好好喝几杯。
季平坐在那里出神,小丫鬟也不敢催促二少爷,梅尨上前推了推表少爷,“表少爷,该去给夫人请安了。”
季平嗯了一声,起身带着梅尨离开。
路上梅尨找话,看着比薛府大上好多的季府,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惊叹道,“表少爷家真好看,好像人间仙境一般。”
季平打量下家里,这几年父亲官职越来越大,大哥也出仕了,家里确实布置的越来越富丽,但有些地方并没有动,比如他小时候捉迷藏的那座假山,兴致勃勃的给梅尨介绍起来。
两人一直说到季夫人屋里才住口。
季平进去先给母亲见礼,看旁边还站着一位锦裝妇人,年纪不大,约莫是前年娶进门的大嫂,对大嫂也见了礼。
季平大嫂崔氏怯怯的点头,慌慌张张的从丫鬟手中拿过一双针脚细密的鞋子送上前来,“初次见面,请小叔收下。”
声音小的让季平觉得是蚊子在说话,季平恭敬的接过递给梅尨。
梅尨却眼尖的看见刚才大夫人递鞋时,露出的手腕部分有青紫痕迹,心中疑惑不已。
“大郎媳妇你身子也不好,回去休息吧,想吃什么通知厨房让他们给你做。”季夫人道。
崔氏恭敬的行礼,沉默的带着丫鬟走了。
梅尨被桂嬷嬷带了出去,房间里就剩下母子两人,季平皱眉,“大嫂怎么怯怯的,难道是小户人家出身?”
季夫人拍了拍季平的手,“你大嫂也是个苦命人!你大嫂的父亲是中书省的一名小吏,官职不高,但看你大嫂就知道,家教还不错,就是遇上了你大哥……有时候我也护不住她。”
季平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良久才说出一句话,“大哥对您还是那样吗?”
季夫人心里一想到大少爷,心里就毛毛的,“你大哥从小就是我带大的,太过看重我这个母亲了,打小就不喜欢我过多关注你。”母亲二字,季夫人重重的咬着读,“前一段时间,我病了,你大嫂恰好身子不舒服,我就让她回去休息,没想到你大哥说她不孝顺我,动手打了你大嫂,现在身上还青紫呢!你大嫂刚嫁进来,温柔贤淑,很是爱笑,我心想你大嫂嫁进来,你大哥院子里的事儿我就不管了,府里的事情也渐渐交给新妇管理。等我发现你大嫂总是生病时,去见了你大嫂,那时候她就已经变得畏畏缩缩,总是一副很害怕的样子。我让桂嬷嬷去打听,才知道你大哥,”说到这里,季夫人不忍心回忆的闭上眼睛,差点说不下去,“你大哥竟然把你大嫂磋磨至此,你大嫂身上时常带伤,不能出门见人,管家权又交回了我手里。在外人面前,你大哥至纯至孝,能力得上官看中不说,我每逢出门他都亲自送我,其他夫人都羡慕我和继子关系如此融洽,京里都流传我为了让你大哥坐稳继承之位,将你丢回娘家,可他们哪知这都是无奈之举。因为他,我们母子五年未见……”季夫人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对着自己的儿子将这一辈子的苦闷都哭了出来。
季平眼角微红,“那父亲呢,见大嫂这个样子,没有训斥过大哥吗?”
“你父亲训斥过你大哥,我发现你大哥对你大嫂这样,当下就去禀告了你父亲,以为你大哥能对你大嫂好起来,没想到你大哥伤在你大嫂不见人的地方,且变本加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常让你大嫂来我院子里,有一段时间,你大嫂天黑了都不想回去,是你大哥找了来,当时他看你大嫂的眼神让我心里发寒,开口挽留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平哥儿,你大哥疯了,你待上一日就回你外祖母家去,除了我死,你再回来,不,我死了,你也不要回来!”
“母亲,我回来还能保护你。”
“不,你大哥因缺乏母爱,才总是仇视你,你不在我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母亲,孩儿不孝。”
“是母亲命不好,害了你。不说这个了,我打算拜托你舅母给你相看个媳妇儿,你就在梁城安家吧,再也不要回来了,侯府,就当没有这个家吧。”季夫人死死的拉住季平的手,坚定的看着季平,等着他回答。
“儿子答应母亲。”季平良久点点头。
季夫人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母亲就盼着你能好,不图大富大贵,只图平平安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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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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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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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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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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