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急,狐妖很快就会露出马脚,”秦则盯着酣睡的李公子若有所思道,他又把目光投过来,“在下却是没想到江道长也进了梦境。”
她心头疑惑起来,原本以为是秦则带自己进来的,难不成是她夜里瞌睡误打误撞闯进的?
想到这里,江玥知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便坦白自己的身份道:“我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觉醒来便进了梦。说实话,我不是什么道士,一开始揭李府的告示也不是我本意,总之,到昌江府后发生的所有事都一言难尽......”
秦则笑了笑,道:“江道长不必谦虚,你的本事在下早就见识过了,何必藏着掖着?莫不是怕我抢你的功劳?”
“不是的...”她忙解释。
秦则又道:“放心吧,我这次来不是为财,算是解决私事吧。”
见秦则这人压根不听她的解释,江玥也没再言语,只寻思待会儿躲远点,别给他添乱。
她又想到那位神秘莫测的闻道长,也一样是个对钱财不感兴趣的人。
不知闻道长是否还在寿关山上?
待此时了结,她得赶紧去找他,把所有事问个清楚。
沉思中,眼前隐约起了一层薄雾,江玥忙转头找李公子的身影,如她所料,椅子上已经空了。
梦境又要变了
片刻后雾散,她已离开前厅,身处一片密林之中,而秦则此时不知去向。
江玥看着身旁茂密的树木,这次竟出了李府,不知李公子在何处。
她沿着林中小道,往树林深处前行,寂静之下偶尔能闻见几声鸦声,心底不禁生出一丝寒意。
还好没走多久,她就见到李公子了。
只见李公子跪坐在不远处的地上,他的面前立着一座新坟。
光秃秃的坟包上什么都没有,但她已经猜出这是谁的葬身地了。
她走上前去,在李公子几步远处停下,道:“节哀顺变。”
李公子抬眼瞧她一瞬,又低头继续倒酒,仿若对她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不感兴趣。
而江玥看到李公子正脸,才发现他好似老了许多岁,脸上也有了些皱纹。
李公子拿起那只满了的酒盅,又把酒倾倒在地上,慢慢道:“云儿,你我相识三十年,而我单恋你也有二十来年,我看着你嫁人生子,也见你婚后过得并不如意,可你总不想让我帮你。我知道,你不愿承我的情,我也顺着你的意与你更加疏远。”
“得知你...”他哽咽了下才道,“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缓过来后眼前出现的却是我们年少时的模样,那时你总是到李府来,与我关系也很好......”
李公子又自嘲道:“我本想去见你最后一面,可那人不让,我也不愿你再烦恼这些俗事,索性寻了处清净的地方与你说说话。放心,我不会让你孤独的。”
他站起身,朝江玥作了一揖,道:“今日在此遇姑娘也是有缘,望姑娘待会儿帮我个忙,李某感激不尽。”
江玥不知其意,问道:“李公子想让我帮什么忙?”
李公子笑了笑,又给自己倒了一盅酒,道:“都道毒酒刺喉,饮下难忍其苦,我却说它是个好东西,它穿心而过能送我去极乐之地。”
她此时再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就是傻子了,眼看李公子把酒盅往口边送,她立马抬手夺过了酒盅。
“你不能喝!”
李公子没管她夺去的酒盅,又抬起左手的酒壶,她忙先跨过一步,把酒壶取了过来:“李公子,你此时确实在梦中,虽然我不知道在梦中自尽会有什么后果,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怕李公子过来抢,她又走远几步,把酒盅酒壶里的酒水都倒在了地上。
终于放下心来,她安慰道:“李公子你三思啊,或许云儿想让你好好活着呢。”
“不,我想让他死。”
林中突然出现另一个女声,她吓了一跳,只见李公子直视前方喃喃道:“云儿.....”
江玥心里暗道不好,她转过头去,发觉眼前这女子就是云儿,身着一身紫裙,眼中迸发着凌厉之色,只不过云儿的不善眼神都给了她。
李公子震惊过后,又要跑过去诉旧情,谁料云儿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抬手一挥,李公子的身子便如柳絮般飘起,径直砸向一棵粗树干上。
“云儿你……”李公子吐出一口血水,似是不明白目前形势。
江玥过去搭了把手,把人扶了起来。
“是你,三番两次坏我好事?”云儿质问道。
看云儿脾气委实不好,又瞧着李公子摔了一下半条命快没了,江玥忙开口:“你说的坏你好事的应当是我的同伴,他就在附近,希望你不要再乱来。”
“还有同伙?”云儿朝树林扫了一圈,又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今日我就先把你们这群臭道士一锅烩,再将这呆头呆脑的拖去喂狼!”
呆头呆脑的李公子难以理解云儿的转变,苦口婆心劝道:“云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害人呢?你以前心地善良……”
“你给我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云儿终于瞥了他一眼。
李公子被她骇人的语气吓住了,声音也越来越低。
江玥接过话来:“这位狐仙姑娘,我不知道你与李公子有何矛盾,非要置他于死地不可,但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或许你可以换一个稍微温和的方式来解决,为何非得打打杀杀呢?”
“呵呵,稍微温和的方式?比如呢?”云儿冷笑道。
见她态度稍微好了点,江玥又道:“比如……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李公子应当没害你性命吧。”
“你说得不错,”云儿点了点头,似是赞同她的话,紧接着话头一转,“不过,我的确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他负我在先,我让他在梦中经历一遍不为过吧,至于他的命也是欠我的。”
江玥未曾想过李公子竟是个负心汉,回想起之前她、方叔还有闻道长在李府的种种经历,她忍不住问道:“几百年前在李府,你是否遇到过一位道士,他还同你说过几句话?”
“道士…你怎会知道?”云儿盯着她问道。
果真如此,她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所以说到底,李公子最后还是听了父命,与云儿断了往来,她叹了口气说:“我…道听途说的。”
听她这话,云儿斜眼道:“别再拖延时间了,尔等受死吧。”
只见云儿手心凝聚起紫色雾气,似是要对她出手。
眼看那团雾气在云儿的操纵下离她越来越近,她眼睛微闭直接等死,谁料脑海中又出现奇怪的咒语。
随着她默念一声,睁开眼发现妖术竟被她止住了,那雾气在她面前一指处盘旋不得落。
脑海中的咒语愈加清晰,她根据指引拾起地上的半截树枝,一道银光闪过,树枝竟然化作一把剑,她瞬间抬手,凌厉的剑锋刺向云儿。
云儿没料到江玥这么快动手,她身形一转躲过一击,往后退了几步,手掌便开始收紧释放妖力。
江玥不给她反击的机会,手指附在剑柄,逐渐往下注入法力,待到剑身微微颤抖,正好与那紫光妖力撞到一起。
云儿妖术高深,她顶了片刻便觉得快撑不住了,眼看那紫光就要倾斜过来,她忙打量附近可有逃生之路。
周围树叶窸窸窣窣落下,似是被风带到二人之间,漫天翠色挡住西边日头。江玥眼眸一转,右手执剑不动,左手掐了个诀,这片翠色便为她所用,迅速盘旋在狐妖周围。
只见树叶越缠越紧,云儿被一大堆树叶团团围住,江玥没敢大意,依旧不停掐诀施法。
待云儿面色恼怒地散开树叶后,江玥的剑已横在她面前,将剑刃稍稍靠近其颈部,她彻底不敢动了。
“原来是你!”云儿怒道。
江玥不知她是何意,刚才的招式都是那零星记忆教她的,她只不过现学现卖,又哪里不对了?
李公子从一旁蹿了过来,边捂着伤口边朝她恳求道:“道长,您放过她吧,她不是坏人。”
江玥此时都不知说他什么好了,起先想他是个负心汉,觉得此人面目可憎,现下这人又替害他们的妖求情,难不成真是个又坏又傻的人?
“李公子,你先去旁边搜寻些长的树枝,把云儿绑起来。”她朝这人喊道。
“这怎么可好……”
江玥剑锋一斜,又朝云儿颈部靠近一寸,道:“你若再不去,我就真动手了。”
李公子还没同意,面前的狐妖突然身形消失,转而她的咽喉就被人紧紧掐住。
江玥听到云儿立在她身后,贴着她耳畔笑道:“道长啊道长,五百年了,不想你的法术非但没长进,反而退步不少啊。”
被人捏着脖颈的滋味不好受,她努力喘气道:“什么…五百年?我…听不懂你的话。”
云儿把她手中的剑打掉,进而收紧手指,道:“装傻可没用,怪不得之前问我曾否见过一道士,想必你已经记起我了吧。”
“我…真的不知。”
“呵,那我帮你回忆一下,五百年前……”
与江玥想得一样,五百年前云儿和李公子的确情投意合,李公子不顾家里反对硬是与云儿成亲。
即使云儿从未害过凡人,但李老爷到底是个普通凡人,不敢让李府同妖有众多牵涉。
于是李老爷便找了许多道士来降云儿,怎奈无有一人能办成此事,直到有一日,一位本事高强的道长到了李府。
“你当日到李府毁了我的阵法,而我确实技不如人,败在了你手上。”
前面的都能对上号,只是这道长怎的成了她?
江玥小心地伸了伸脖子,疑问道:“你可能记错了吧,那位道长应当姓闻,还是个男子。”
“我怎会记错,那人就是个女冠,且你的招式与那日一模一样,虽说长相有异,但我肯定就是你。”云儿笃定道,随后又把她拎到树边,将她和李公子一前一后绑在了树干上。
江玥无从辩解,只好说:“那后来呢?”琇書蛧
云儿站在她面前,勒紧她腰间的树枝道:“后来,你这个骗子说负心汉只有一年阳寿,且我与他待得越久,他便死得越快。还道他死后会投胎到妖界,到时我俩就可以长相厮守了。”
“这是真的?”她都有些怀疑这话的真假。
“呸!”云儿都要气笑了,“我当日竟信了你的鬼话,与他相约一年后见。谁知过了一年,我没在妖界寻到他一丝踪迹,我没死心又找了几年,还是不得其踪。”
云儿又绕到李公子面前,使劲踢了他一脚,才接着道:“我去了凡间,到了李府,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李公子咳了两声,却没听到他的回答。
“你李大公子早已娶妻生子,一家老小其乐融融,而我却在妖界苦等你,真是笑话。”
“我本想现身质问你,或者打你一顿出气,可还是忍住了。你老爹始终对我有偏见,若是我真对你出手,那岂不是坐实了我妖族的坏名声。”
“云儿……”
云儿懒得搭理他,又走到她面前,伸手拍了拍她的脸:“他不是好东西,你这个道士更是个害人精,我在妖界又耐下性子等了百年,终于他这个祸害寿终正寝,可以投胎转世到妖界了。谁知他竟然羽化成仙了,就他这个德行竟然成神仙?你算得真是‘准’啊!”
江玥也被这个转折惊到了,看不出来李公子还是个神仙,那他怎么又到了凡间?
“那你在他成仙后,怎么没去找他问清楚?”她道。
云儿道:“我是妖,去不得仙界,再说当时过了百年我对他的恨已经淡了许多,只是心里堵着一口不平的气罢了,实在没必要为他费劲闯进仙界。”
“原来如此。”江玥点了点头,手指一点一点活动着,轻轻拽动着树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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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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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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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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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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