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濒临倒闭的奢华牛郎店,在某些神秘赞助者的帮助下起死回生,延续着繁华的奇迹,座头鲸依然坚守着男人的花道。
今晚的高天原,意外得十分安宁。店里的装饰也从奢华的巴洛克风,变得具有三分雅致。
客人只坐了一半不到,大多在擦拭着伤感的眼泪,红白玫瑰的熏香取代了平日店里消不散的酒气。这一切都是为了那个男人。
灯光熄灭。
清朗的吟歌从高大的立柱后传出,穿过舞池和长廊,悠然如梦,透着道不明的思绪。
柔和的混合光从穹顶投下,照亮舞台中央,绑着红绸的白色大理石立柱,仿若一处脱离人间的净土。
一身素衣的男人绑着高高的发髻,从白柱后踏出。他舞着一柄樱红色刀鞘的太刀,戴着月白色的面具。面具上用墨笔简单勾勒着线条,像一只狐狸,或是神祗。
素衣的武士向左移步,而石柱后又露出一抹深红色的衣角。笑靥如花的巫女伸出白瓷般的手臂,踏着轻盈的舞步朝向舞台右侧。
武士和巫女隔着纯白的石柱,彼此遥望。他们绕着石柱行走,若即若离,步伐迷惘彷徨。
他们轻盈似两只蛱蝶,动作时而刚硬如铁,时而温婉如水,仿佛在弥漫的白雾中舞着一场幻梦。
绕柱三圈,武士和巫女同时停下脚步,在白柱前对视。
太刀出鞘,刃光清冷的长刀从武士手中抛出,被红衣的巫女接下。
素衣和巫女服在蝉翼般的冷光中破碎,露出藏在其下的内摆,红与白颜色反转。
巫女解开发髻,长发披散,身形一瞬从柔美化为刚硬。
武士摘下白面具,露出一张秀美中藏着三分危险的面庞。
“让我们欢迎,新宿区永远的牛郎皇帝,风间琉璃!”
座头鲸喊得声嘶力竭,一颗大光头反射着璀璨的光芒。
台下受邀而来的客人们热泪盈眶。这是风间琉璃在高天原最后的演出了,他即将告别自己的领土。
各色灯光点亮了整个高天原,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风间琉璃挽起樱井小暮的小臂,两人漫步走过高天原的长廊,走向坐在正中的“亲友团”。
罗隐感到非常欣慰,这位康复的精神病人还能记得邀请他整个医师参加他的谢幕演出,暨订婚仪式。
他身后的长条长发上,坐满了曾为风间琉璃一掷千金的富婆。她们哭得非常大声,并且看向樱井小暮的眼神十分危险。
而比她们哭得更惨的,除了多愁善感的座头鲸,还有老泪纵横的拉面师傅。
以风间琉璃的严重病情,居然成了源家三兄妹里最早的现充选手,甚至比他这个正常人还早,罗老板表示不服。
风间和小暮没有举办大型婚礼的打算,所以这场订婚仪式是唯一正式点的仪式了。
其实这位S级沉迷演艺业后,就很少再参与老本行,求婚后更是如此。最多是偶尔在深夜场现身,送点粉丝周边。
这场谢幕算是正式的告别,“风间琉璃”将成为新宿区牛郎界永远的传说,在后辈的口口相传中不断流传和改编。
“旅行怎么样?”
“不错。虽然遇到了很多场刺杀。”
“哦?”
罗隐端起酒,与风间琉璃碰杯。
“有针对我的,也有针对小暮的。我们都是作过恶的人。”
“是啊。”
即使他们所作的恶,是因为王将的诱导,但他们终究踏入过那扇禁忌的大门。
恶是扎根在每个人心中的种子,而王将这样的恶鬼用血食为之浇灌。即便罪恶的花朵已然枯萎,但它尖锐的荆棘已然伤害了很多人。
“我们放弃了所有演出的机会,去看了很多风景。小暮陪我回到了鹿取镇,我陪她回到了樱井家。”
“并不容易。”
“是啊,那里是‘风间琉璃’第一次杀人的地方。我路过了那些人家的大门,但终究没有勇气走进去。我没办法还回他们失去的女儿。”
罗隐只是默默地听着,伴着高天原里舒缓的音乐。
“镇上的人修缮了烧毁的鹿取神社,神社中又有了年轻的巫女。他们在断裂、烧焦的红木上绑着红绸,现在只有少部分人知道那些丝带代表着什么。
有几家人已经搬走了,没有下落,破旧的老屋里也无人居住。”
“那座小镇,就是你的梦貘吗?”
“也不完全是。”
风间琉璃轻笑了一下。
“以前总是揍我和哥哥的养父,他终于戒酒了。我在山上找到了以前和哥哥一起搭建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个很小的山洞,还潮潮的。”
罗隐能感受到风间复杂的思绪。和樱井小暮确立关系,是他的一次契机,一次真正回首过去的机会。但这对他来说无比困难。
“未来怎么打算?”
“我打算卸任猛鬼组组长。”
风间长长地停顿了一下。
“有些事情必须亲手去做。”
“喂喂,少了你的帮助,我还怎么对付你哥啊。”
“别开玩笑了。那个笨蛋赢不了你的,蛇岐八家早就被你渗透得一干二净了。”
罗隐哈哈一笑,不置可否。
“那黑天鹅港呢?”
“我读了你发来的那些资料。王将的阴谋,也只是某个宏大计划的碎片。
黑天鹅港......那个神秘的基地,大概藏着关于我们身世的所有秘密。
但我已经不想继续挖下去了。”
“这样啊。”
“我也好奇自己的起源,也想揪出幕后的最终黑手。但我眼前还有更想做的事。”
风间琉璃深深呼吸。有时,放弃需要更坚定的决心。
“我看到了,你们捐掉了所有片酬。”
“我们想尽可能补偿那些受害者。猛鬼众,进化药,极乐馆......我们曾直接或间接地伤害了很多人。”
“这条路会很长,也很艰难。”
“但我们至少还活着,而且享受着本不该属于我们的自由。”
没有良知的野兽可以任意践踏生命,清醒者却会将罪恶感当成自我的救赎。
罗隐明白,风间邀请自己参加这场订婚仪式,其实是要与自己作某种层面上的诀别。
谷</span>他将退出这场探寻秘密、争夺王座的战争,不再纠结于黑天鹅港或者其他阴暗的秘密。
“我尊敬你的选择。祝一切顺利。”
“谢谢。”
风间琉璃的声音很轻。这好像是罗隐第一次从精神病人口中听到这两个普通的字眼。
今天之后,世界上少了一个流淌着皇血的暴徒,多了一个选择救赎之路的名演员。
“快点去做正事吧。我看那些客人都等得望眼欲穿了。”
风间会意,朝座头鲸打了个手势,高天原里响起激昂狂躁的重金属音乐。
大面额的钞票像暴雨般撒入舞池,风间琉璃一跃跳上高台。他锋利如一把玉钢打造的武士刀,又散发着白菊般的清雅。
“风间琉璃!风间琉璃!......”
座头鲸摇动着强壮的手臂,大吼着牛郎界传说的名字。
他想到男人的花道。如果用一朵花来形容这个男人,应该用怎样稀世罕见的花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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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隐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喝着清酒。
自从吞噬李雾月的龙骨后,他就再次获得了这种久违的人类现象,打瞌睡。
这种困倦是无法阻挡的,浓度再高的兴奋药物也无法对抗。虽然不怎么影响他的实力,但着实让罗隐体验到了黑王究竟有多坑。
连续数小时的狂欢后,这场演出已接近尾声。客人们收拾随身的东西,准备结伴回家,或者奔赴下一个场子。毕竟这是座不眠的城市,而新宿永远是最兴奋的那个。
罗隐突然听到了热烈的欢呼,好像有人给高天原注入了一剂兴奋剂,再次点燃了整个场子。
他扭过头,看到一个黑西装的年轻男人踏上了舞台。
“让我们欢迎这位无名新秀!他将为今夜献上余兴的节目!”
【陈玖
血统:A+
属性:风
言灵:吸血镰
言灵效果:略
炼金物品:言灵武装·吸血镰(6级炼金物品)】
刺客?
罗隐有些意外,这个人携带着言灵武装。系统判定的言灵武装,是专用于配合、增幅特定或同一序列言灵的炼金物品。
他一直以为能大量制造言灵武装的人只有自己,说不定守夜人也能做到。
因为这要求炼金术士对于言灵的龙文结构有相当充足的了解,而大多数炼金术士能吃透自身的言灵结构就十分艰难了。
陈玖梳着一头一丝不苟的黑色短发,但细看的话,能发现他的发色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极深的暗红。
这种发色实在少见,让罗隐想到了诺诺和绘梨衣。只是她们的发色并不像这么深。
陈玖的英俊给罗隐留下了挺深的第一印象,这种级别的颜值即使在混血种中也称得上出类拔萃。但更让罗隐难以忽视的,是他的“干净”。
他有种很难形容的特点,异于常人。他不像一般人那样复杂,带有纷繁的痕迹,而是干净得像一张白纸。
不对,用干净得像是一块铁来形容更合适。他的气场不像人类,更近似于工具。
罗隐皱着眉头,观察着陈玖的动向。他并不担心,这里很多在场者都比陈玖更危险。
陈玖取出了一个铜块,捧在手心中向周围展示。
魔术道具?他还真是来表演节目的?
吸血镰领域产生的一刻,高天原中同时点亮了几十双黄金瞳,比店里的顶灯还要明亮。
罗隐曾见过恺撒使用吸血镰,还有几个高阶混血种使用这个言灵的效果。陈玖展现的与他们完全不同。
他的领域半径只有区区三十厘米,罗隐甚至能数出吸血镰的数量。六十四只。
吸血镰是个极端狂暴的言灵,攻击性不亚于一些高危言灵,但操作难度极大。
大部分使用者只能操纵嗜血镰鼬群发动混乱的攻势,随机切割。罗隐见到的唯一例外,是李雾月。
风王能自如地操纵数千只吸血镰,自如地转化为十数种不同的言灵形态,攻击的误差小于半厘米。
陈玖对吸血镰的操作精度,同样达到了这一级别,也许还有超出。虽然他只操纵着几十只吸血镰。
方正的铜块在吸血镰的反复切割中分裂塑形,分割成恰到好处的薄片,再二次打磨、弯折。
镰鼬切割的频率非常高,如果不仔细观察,看上去就像是他朝铜块吹了几口气,一整块未经处理的金属就变成了三朵32瓣的金属玫瑰。
陈玖将三朵玫瑰抛下舞台,这些金属花轻薄到能在空气中飞舞。
用言灵表演的魔术吗。魔术的核心是欺诈和错觉啊,真实的“魔法”可不算是魔术。
罗隐感觉到一丝违和感。这个人只是沉浸于用吸血镰雕刻金属的过程,他无法在陈玖的双眼中看到任何本该出现的情感。
兴奋,满意,紧张,通通不存在。他就像是一个释放言灵的精密人偶。
至于言灵武装,应该是他十指上佩戴的黑色和青色的金属戒指,余下的部分可能是贴身佩戴。xǐυmь.℃òm
炼制这套言灵武装的炼金术士,相当了解吸血镰,在回路分割和小型化方面也做得很出色。看来是遇到同行了。
一朵又一朵金属玫瑰飞下舞台,引起客人们一轮接一轮的欢呼。
她们到这里来,虽然不是为了观看魔术,但能看到如此精湛、不可思议的表演也算值回票价。
陈玖捏起最后一片金属,操纵吸血镰在薄片上雕刻字符,修剪成信筏的样式,在微风中飘向罗隐。
那上面是一个坐标和日期,时间在一个月后,罗隐估测那里是公海。陈玖原来是送信人,他的到来只是为自己送上一份邀请函。
至于邀请的目的,他已经在刚刚的表演中充分展示了。极高的血统,言灵武装,精密的言灵操纵能力。
金属信函的署名,是“陈君”。
罗隐不认识这个人,但曾听过他的名字,偶然听过。陈墨瞳那位神秘的父亲,陈家的掌舵人。
“抱歉,让这种人打扰了你的订婚。”
罗隐朝风间琉璃低声说道。
“我不接受这种无聊的把戏。”
他将邀请函飞回陈玖的手中。
“抱歉打扰到了你们。希望罗先生能收下邀请函。”
陈玖走到罗隐面前,再度递上邀请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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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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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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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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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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