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人的爱心在这个冷清的夜里给了他些许温暖。
他想,他真的要的不多,一杯热茶一点温暖。一盏灯一个人。
还是…太奢侈了吗?
陆谦太累了,他快速的洗了个战斗澡,回到熟悉的床上,几乎头一沾枕就昏睡过去。这一睡,直接睡到周日下午两点。他是被一阵欢快的手机铃声吵醒的,他睡眼惺忪的瞪着手机,心里暗自希望铃声快点停止好让他再赖个床。可惜,对方并不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在铃声响起第三个循环时,陆谦无奈的接起电话。
「喂,金大班,有何贵干啊?」浓浓的鼻音。
「你还没起?是猪吗?」金小靡夸张的声音响起。
「别污辱猪…」陆谦自暴自弃:「猪还没我蠢,愿意跟??做朋友…」
「去你的……」
「??到底有甚么事?」陆谦翻过身有气无力的:「不说我要挂了…」
「哎哎哎…别挂,这回我是真有正事。」金小靡急着喊住陆谦,就怕他真挂了电话回去睡觉:「我那天遇到陈老师了…」
「陈老师?」陆谦愣了一下,记忆瞬间被拉回儿时。陈老师是少数几个真心待他们这些院童的人,是个好人。自从老院长退下来后,就是由陈老师接手院长位置,可是他们还是习惯称呼她为陈老师。「她还好吗?」
「不太好,院里也不太好。」金小靡叹了一口气,正经起来:「其实这次打给你,就是要跟你说说这事的,看能不能有甚么办法帮帮他们,你过来吧!」
「……好,我再?一下就过去。」
晚上八点,陆谦进了“有木”。奇怪的店名,陆谦猜取的是“有木凤来栖”的意思。表面上这是一家酒吧,其实内行人都知道,这就是家牛郎店,而且是专做作男客生意的牛郎店。他有时实在是搞不懂金小靡,不知道好好一个女人家为啥会把她男人留给她的好好一间纯酒吧,经营成现在群魔乱舞的局面。
陆谦一直无法习惯店里的气氛,实在是…太诡异了。
「谦哥,您先坐一下,小靡姊待会儿就过来。」就像现在这样。朝着他冲过来又热情的领他进门落座的少爷Sam,此刻正对他眨眨眼睛:「要不要我先陪你呀…?」
「不用不用…你去忙吧!等一下你们金大班看见了,又要怪我耽误你们做生意。」
「为你耽误,我乐意。」Sam靠在桌子旁边,俯下身在他耳边吹气、轻声说话,还想抬手去碰碰陆谦的脸,被陆谦一偏头闪过了。气氛正僵着,就听见金小靡一路骂过来的声音:「Sam,又在欺负你谦哥了是吧?说过多少次,你不是他的菜,你俩型号不对,别妄想了。」金小靡挥手赶人。
「我可以为谦哥改的嘛」Sam忍不住委屈的咬咬下唇。「哥,试试?」还挺了两下跨。陆谦尴尬的扶额。上次为了拒绝Sam,他狗急跳墙的用了型号不合这个借口,哪里知道被这个神经病金小靡听了去,动不动就拿出来嚷嚷,深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他瞪了她一眼。
「改你个大头,看你那个骚劲儿。」金小靡嫌弃的翻了个白眼、拍了一下Sam的翘臀:「别摇屁股了,李老板来了,你还不快过去…」Sam嘟着嘴,一转头就又嗨起来:「哎…李老板你好久没来了…」扭着屁股花,将人领进包厢。
「啧」金小靡不满的出声。「喊的我这儿跟怡红院一样…」
「啧」陆谦也不满的出声。「说的??这儿跟不是怡红院一样…」
金小靡无语。她瞪着他。「怎么??一下?到现在才出现,你是被睡神绑架了是吧?」
「我出差了快一个礼拜才回来,那几天都没睡好,累死我了。」
金小靡嗤了一声:「一个小破公司也搞出差?你那个徐扬没给你订好一点的酒店?怎么舍得你受苦?」
「酒店再好也没用,我认床??又不是不知道。说正事。」陆谦懒得跟她扯皮:「??说陈老师怎么了?院里又怎么了?」
金小靡听到陆谦一问,脸就有点垮下来。「那天我在路上遇见陈老师,她瘦好多,看起来挺憔悴的,手里还提着一个药袋。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只说是年纪大了,身体有些老毛病高血压甚么的。我又问了院里情况,才知道我们那一片被规划成商业用地,好像以后要盖办公大楼。总之,福利院被下令半年后要拆迁了。」
「嗄?福利院要被拆迁了,迁去那儿?院里的小朋友怎么办?」陆谦都呆了。
「陈老师就是担心这个担心的吃不下饭,到处奔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陆谦跟金小靡都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这个福利院经营的挺困难,虽然孩子不多,但是因为捐助也不多,所以大家过得苦哈哈。如果不是这些助教员舍不得孤儿们二次流离失所,拼命撑着、到处募捐,福利院恐怕早就倒了。
院里的孩子们都称呼助教员为老师,而这些老师也都极其照顾孩子们,所以福利院里生活苦归苦,倒也让孤儿们有一个挡风遮雨的地方得以安身长大。所有的孩子对于福利院都有特殊的感情,出社会之后,大部分的人仍旧会常常回去当义工帮忙:整理修缮环境的、指导小朋友功课的都有,或是定期捐助一些金钱回福利院。金额是多是少无所谓,但离开福利院的孩子们都知道,这种回馈除了是感恩,也是让院里的弟弟妹妹得以有饭吃、有学上的实际支援。这是个善循环,每个孩子都是这样过来的。
「现在最迫切的就是怎么安置孩子…」陆谦沉吟了一会儿。其实,福利院的经费日益困难,居住环境杂乱,硬设备也老旧,早在一两年前就不再接收新院童,但目前院里仍大概还有七、八个小朋友,都是小学年纪,一时之间还真想不到适合的安置地点。
「院里几个老师是有积极在找新处所,但是,小朋友加上老师…要能找到一次可以容纳十多人的院落,还要有跑跳的空间,周围邻居也要友善,真的挺困难的,重点还是租金问题…」金小靡眉头都皱了起来。
「要是有钱就好了…」陆谦感叹。「要是有钱,我们就可以买一块地,盖一栋小楼,弟弟妹妹也不用害怕被赶来赶去。」
「废话…就是没钱啊…」金小靡很丧气。「我昨天也联络了其他人,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这些院里出去的人当中,哪有甚么大富大贵的,能自己吃饱就不错了。」她话锋一转:「这群人里就你一个念到硕士,你比较聪明。你想想办法吧!」
「我能有甚么办法?」陆谦无奈。「要不把??这店顶了,看能卖多少钱?」
「……我有这么想过…」金小靡闷声的说。
「甚么?」陆谦大吃一惊。这家店几乎是金小靡的命脉,虽然做的不是甚么正经生意,可这是那个男人留给她的,她嘴里说恨他,可总也守着店。
「…嗯,我想过了,如果真的不行,就把店顶出去。」金小靡口气淡淡的。
「那…王哥回来怎么办???不就是怕他找不到???」
「那王八蛋要回来早就回来了,他三头六臂还能找不着我?」怕是,人都不在了。
两个人都陷入无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困境。
有时候,就只想这么摊着。
陆谦默默吃着喝着。金小靡则是点起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看见了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陆谦偏过头?着眼,想看更清楚一点。金小靡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看到他盯着一个站在桌边、正弯下腰把酒放在桌上,然后被客人调戏的浑身僵硬的服务生。
「浑蛋…」金小靡不满的?起眼睛:「有正经的少爷不叫去包厢坐台,就老是给我在卡座调戏服务生、吃人豆腐。省钱也不是这样省的…」金小靡朝吧台那边丢了个眼神,酒保轻点了头,小声交代了另一个少爷送盘水果过去那个卡座。
正经的少爷?陆谦很想问问金小靡对“正经”二字有什么误解?
「怎么?看上人家啦?要我替你介绍?不过那个是服务生,不坐台的…」金小靡看见陆谦皱着眉望着他,一副呆滞的样子,她手指敲敲桌面,拉回陆谦的注意力。
「那个人好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陆谦飞快的脑子里过了一遍。「啊…我想起来了,」他一拍大腿:「在我家附近那家“爵士”,我昨晚才见过这个小哥…」
昨晚才见过的,居然也要想这么久?金小靡翻了白眼又转过头去,盯着那个服务生:「他昨晚轮休,跑去爵士喝咖啡?」陆谦家附近的那家装逼的爵士手工咖啡馆,最基本的阳春咖啡就要60元起跳,靳朗连6块钱的阳春面都舍不得吃,有时啃着白面包配白开水就来上工了,怎么可能去喝一杯60的烟灰水?
「不是,他在那里工作。」那就说得通了。他跟金小靡说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嗯!有听说他白天还有兼另一份工,原来是在爵士。」金小靡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这新来的…有够拚,昨天他轮休,居然又去咖啡店接了晚班,不要命了是吧?也不怕过劳死…」
陆谦有点疑惑:「他这么年轻,我以为他是学生。怎么他一次还兼两份工?」
「缺钱呗…还能有甚么原因?」金小靡啧了一声:「难道是特别热爱服务业,从早到晚都想来给人端茶倒水擦桌子?」顺便让人吃豆腐摸屁股?
一个少爷这时大咧咧的挤进靳朗跟酒客之间,喳呼热络的将果盘放到桌上,一面笑咪咪的说本店水果招待,一面不动声色的将人挤开。靳朗这时才摆脱那纠缠的酒客放在他屁股上的不规矩魔掌。转过身来尴尬微愠的僵硬笑容还没从脸上退去,就跟陆谦对上了眼。他对自己刚刚的窘态有点慌乱,垂下眼拿着托盘快步走开。Χiυmъ.cοΜ
「他呀…摊上个不负责任的妈,可惜了。」金小靡有点惋惜。陆谦跟着摇头,看起来应该还在念书的年纪,却已满眼风霜。
没妈的孩子对上有不负责任的妈的孩子,不知道谁比较倒霉?
「最近怎样?」金小靡闷了两分钟,又开始八卦了:「你那个徐扬还是追着不放?你到底甚么时候才要答应他?」
「本来昨天要答应他的。」陆谦淡淡的丢出一句话。
「甚么?你答应了?不是,甚么叫本来?」金小靡很激动:「你又临时退缩了?」
「他有人了…」陆谦苦笑。
「嗄?」她瞪大眼睛。「他…他…甚么叫他有人了?」
「人生就是这么操蛋…」陆谦耸耸肩,说了一下大致情况,草草带过。
「哇哈哈哈…怎么有这么倒霉的人?」金小靡听完毫不留情的大笑:「苦哈哈的追了你三年,敌不过虫虫上脑…男人啊…哈哈哈」金小靡实在不知道自己该生气徐扬类似背叛陆谦的举动,还是该同情他。
「?G…说真的,你生不生气?」金小靡笑了好一会儿才擦擦眼角。
陆谦失笑:「生气?我有甚么资格生气?再说,我真的觉得这样比较好。昨天是我太冲动了…」陆谦摇摇头:「如果昨天我真的跟他成了,才是最伤害他的。」
「甚么意思?」金小靡不解的问了一句。
「没甚么意思…总之,我跟他就到此为止了,??也别瞎搅和。」陆谦警告似的叮咛金小靡:「他也该开始新生活了。」
「那你呢?」金小靡忽然严肃起来。陆谦看金小靡忽然正经的表情,他吓了一跳,正想为自己辩解几句话,金小靡又说了:「那你甚么时候才要开始你的性.生活?」
靠!!陆谦真的觉得自己蠢。他决定以后不问金小靡为什么放弃治疗了,说的她好像还有得治似的
他撇撇嘴,不想理她
金小靡看着陆谦不答腔,她继续鼓吹:「哎…我说真的,你到底在坚持甚么?」金小靡挤眉弄眼的:「男人一直憋着不好喔…来,别说姊姊对你不好,我“有木”里面的随便让你挑,要甚么有甚么。跟姊姊说,你到底喜欢甚么口味:勇猛的?纯情的?给你来个忠犬攻好不好?配你这个纯情的小鹿斑比…」金小靡挑着精致的眉毛,端着坏笑,眼看纤长的食指就要勾上陆谦的下巴,一副调戏良家汉子的流氓样。
「叫??一声金大班,你还真当自己是老鸨?」陆谦毫不留情地拍开金小靡的手。
「……」呃,我是啊!金小靡眨着眼很无辜。
「还甚么忠犬攻?甚么小鹿斑比???到底上哪儿看的这些乱七八糟?」陆谦觉得头很痛。
金小靡不放弃:「技术包君满意喔。」
陆谦很无奈:「你一个女孩子……能不能…含蓄点?」他站起来要走,听到金小靡忽然愁苦的喊住他:「小谦…」看到忽然飙起演技的金姊,陆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又怎么了?做不到我的生意,也不用这样泪眼汪汪…」他堵住金小靡的嘴,挥挥手就往外走:「行了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先走了。」不等金小靡反应,就往门口疾步走去,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服务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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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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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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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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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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