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科幻小说>黑沼蝶>55.第55章
  因为柰菲普斯要求完全单独和玛勒蒂克说话,所以莉茉被玛勒蒂克屏退了。但这反而引起她好奇心了。

  那个柰菲普斯要和她家殿下说什么呢?

  可惜,房间外设了魔法结界,她一个字都听不到。

  无事可干的莉茉想起斐琳的情况来,轻轻叹了口气去了隔壁房间。她觉得她和斐琳真心同病相怜,她这里才刚刚病好,斐琳就生病了。

  看在她受伤那会儿斐琳为她跑进跑出的份上,她也得好好照顾她才是。

  但是她一进房间,却吓了一跳。

  斐琳竟然已经醒了,而且扶着床沿吃力地坐了起来,怔怔地看着窗外。

  “慕索拉小姐,你醒啦!”莉茉吃惊地叫了一声,难以置信。

  分明一刻钟前她领着柰菲普斯进来的时候她还昏迷着。

  难不成那家伙真是神医不成……

  斐琳听到她的喊声,回过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却依旧带着她一贯的语气:

  “别一副我诈尸的表情……我……好着呢。”

  她又转回去看窗外,目光落在床头的戒指上,定了定,但什么表情都没有。

  “我去告诉殿下你醒了。”莉茉连忙跑到玛勒蒂克房间门口,突然想起来玛勒蒂克还没有谈完事,于是在门口守了一会儿,直到那个魔法结界消失,门锁也重新能从外开了。

  她推门进去。会客厅里已然没有了柰菲普斯·古蒙,只有玛勒蒂克一个人对着窗坐着。

  让她意外又欲哭无泪的是,那杯她新换的茶竟然连着茶杯被打碎了。

  地上铺着地毯,照理来说陶瓷茶杯不会碎,再瞧瞧窗帘上沾了茶汤的颜色,估计刚才殿下是发怒动用魔法了吧?

  他们到底……说什么了?

  “殿下,慕索拉小姐醒了!那位占星司的学生真是厉害。”莉茉小声说。

  玛勒蒂克站起来。

  “她醒了?”语气中听不出情绪,“那我去瞧瞧她。”

  莉茉愣了一下。她满头雾水地琢磨她家殿下究竟在想什么,却什么都想不出来。

  说句实话,她觉得自己有时候是半点看不透殿下的心思,而且这次她都没有参与进计划,对什么事都很迷懵。

  没有任何人来盘查她家殿下,就说明这件事的结果出来没有问题,那么真正有问题的是殿下和斐琳喽?她觉得,玛勒蒂克是很关心斐琳的,但是这两人间总有种很奇怪的气氛。殿下说慕索拉小姐是她的朋友,确实,她从来没看殿下会这样对别人。可是……

  她目送玛勒蒂克合上房门去隔壁房间,拍拍脑袋,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反正殿下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绝不过问!她暗暗对自己道。

  回过身去,看着弄脏的窗帘和地毯,精神满满地撸起袖子开始拆卸。

  隔壁房间。

  玛勒蒂克走进房间时,发觉房间的窗户都被打开了,风吹进来,不冷不热反而有些闷,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不要吹风。”她慢慢走过来,抱着手臂语气淡淡,“好不容易醒过来,我以为你要死了呢。”

  “呵呵,”斐琳坐在床边低低地笑,“你说句担心我的话会死么,玛勒蒂克殿下。”

  “……”

  两人之间静默了许久。

  “你没有什么想跟我说么?”玛勒蒂克说道,“你的秘密,为什么你的头发会变色,为什么你在制造那个叫魔灵体的玩意儿,又为什么,你有那种在魔火中全身而退的魔法……”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斐琳笑着看着她,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一般风轻云淡。

  玛勒蒂克抬眸,异色的双眼深处盘旋着复杂的情绪。她直直地看了一脸笑意的斐琳好一会儿,不知为何心头升上一股微恼,可暗里却叹息了一声。

  斐琳依旧是那副表情看着她。

  玛勒蒂克薄唇一动,吐字清晰:

  “……假话吧。”

  “哦?为什么想听假话?”斐琳眸光一闪,似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真或假,于我,于你,有区别么。”

  玛勒蒂克这句话平淡得不带一点情感,让人不得不怀疑她说话时究竟抱了什么样的心态。

  斐琳止住了笑容。

  她慢慢抬起一只手,指尖对准了玛勒蒂克,“这个世界上,真和假并不是相对的,再真诚的话语也建立在虚假的修饰上,如同诅咒一般永远缠绕在一起。”

  “我当然知道。”玛勒蒂克伸手拍开斐琳的手。m.xiumb.com

  以她的高傲,她不喜欢被人这样指着。

  “……”斐琳沉默了一下。

  玛勒蒂克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说过,我不会骗你,也绝不会害你,玛勒蒂克。”斐琳说,

  “但如果,某个人跟你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使得你没法再相信我的一字一言,那么这也是宿命了。”

  “命?”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名为命运的东西主导一切,你的名字从你出生起就被钉死在那个点上,不管你做什么都无法逃脱它。”斐琳又一次低笑。

  “如果真有命运这回事,我也绝不会做一个逃犯,一个囚奴。”

  玛勒蒂克一字一顿,语气森然。

  “……”

  “玛勒蒂克,”斐琳顿了一会儿,语气轻飘飘的,“……我知道你不会做命运的逃犯,哪怕这个世界是末日,我一开始就看出来了。”

  “我搞不懂,你这个人全身上下都是谜。你拥有强到异常的力量和奇怪的思想。斐琳·慕索拉,你不是普通人,只是你掩藏了你身上经历的事情。”

  “我暴露给你看到的东西确实如此。”

  “斐琳,不管你暴露出来的东西有多少,我一早就觉得你与别人不同。”玛勒蒂克道,“如果我连你都看不透,说明妮尼柏·阿勒齐那件事的教训对我还不够深刻。”

  “……”

  “斐琳——”

  “想听听关于我的事吗?”斐琳打断了她,神色淡然。

  “你会说?”玛勒蒂克像听到了惊天笑话一般,神情充满了嘲蔑,“假话?……真话?”

  斐琳微笑。

  玛勒蒂克皱起眉头,冷冷地盯着她。

  斐琳一头倒在了垫着厚厚枕头的床背上,语气却变得随意起来,竟像在讲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一般。

  “玛勒蒂克,你相信命运,相信神么?”

  “……”

  “我猜这个世界的人,都不相信有真正的神存在吧。”斐琳看着自己的掌心,淡笑,“毕竟……先祖就是背弃神的存在……”

  “你在说什么?”

  “不讲了,这个话题太深远了,没意义。”斐琳却突然调转话头,“我们还是直接进入正题吧。”

  “我大概出生在一个和这里一样的地方吧。”她语气悠长,“是不是也不重要了。反正当我有意识开始,我就已经处在死亡的边缘。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无穷无尽的火焰和绝望。也许我当时发了疯一样地想让自己活下去,然后——”

  “那个……人。”她一顿,手快速地撑了一下头,仿佛提到这个就触到了某些痛苦一样。

  “那个人?”玛勒蒂克重复了一遍。

  斐琳捂着脑袋喃喃,半晌她恢复了脸色,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毫不关己地笑着讲起来,

  “那个人从天而降,带我进入'家族'。是他让我活了下去,还让我拥有了一种永不消亡、完全不同于你们的魔法的力量。它只属于世界的起源,在光明与黑暗之际,在善恶与存亡之间。”

  “永不消亡……”玛勒蒂克紧紧地盯着斐琳,张了张口,却吐不出声音来。

  “我知道你想问我什么。”斐琳依旧在笑,可笑容里多了些疲意,

  “我的时间之空里,没有生死,没有终结,只有无尽的轮转继生……”

  她一咧嘴,“我是不是就是个怪物?”

  玛勒蒂克闭上眼。

  斐琳就这样看着她的脸。

  过了一段时间,玛勒蒂克睁开眼睛,语气少了冷意,“当作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继续讲吧,斐琳。”

  斐琳微微讶异,但很快神色幽然地继续说了下去:

  “万物从起源就有一条无法逆转的定理,即对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要付出代价。“

  “那么……”玛勒蒂克眸光一沉,“你又付出了什么代价。”

  “终生信仰它。”斐琳对上她的视线,“我没有这么做,于是就不得不被囚禁了,过着金笼子中的宠物鸟那般的生活,不能生,不能死,受尽精神的折磨……”

  “想来……可笑啊!”斐琳捂上双眼,唇角轻扬。

  玛勒蒂克沉沉地看着她。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得知世界上任何一样东西被神造出后,它的命运都会出现在一本名为拉勃拉蒂的书上。又有人告诉我,那本书曾经被命运之神托付、由我所在的这个'家族'保管。但它却在一次大劫难中丢失。找到它,就能改写命运。”

  “然后你就来到了这里,来接近我,找那个名为拉勃拉蒂的东西?”玛勒蒂克终于露出不冷静的神色来,“可你应该知道,我根本不可能知道它。我连你是什么样的存在都不了解。”

  “来到这里的原因嘛……也不全是因为那本命运之书。”斐琳斜视着玛勒蒂克,轻叹,“你说,我改写命运……能怎么改呢?看看自己的尽头在哪儿?还是说,给自己添上一个尽头……”

  玛勒蒂克不语。

  那一刻,她看着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女,想起她们第一次相遇时的情景,发现自己竟被算计了。

  至于怎么被算计的,连她都无从说起。

  真是孽灾。

  “我只想知道,是不是有人,可以逃脱命运。我甚至幻想,如果有一天魔灵体实验成功,那么造出来的那个存在,又会发生什么……”

  “你疯了。”玛勒蒂克一字一顿地说。

  此时她也说不出别的适合斐琳的形容词。

  “玛勒蒂克啊,你曾经说,人们相信命运不是巧合。没错,它不是巧合。它是世界上千千万万个人,千千万万种几率融合在一起的产物,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承受它带来的痛苦。但即便如此,人依旧要去面对它。”斐琳挥挥手,淡淡一笑,“……当年因为某个看守的失误,或者说他们本来就想驱逐吧,我竟然意外逃离开了那个囚笼。离开那个地方后啊,我又在想,这算不算……我的宿命呢?如果是,那么我就要看它接下来怎么走。抱着这样的心态,我才来到了这个地方,随波逐流着,不知道能漂多远。”

  “……如果不是呢?”

  “……魔灵体实验。”斐琳沉默了一下道,“我根本不知道它会不会成功,甚至连实验结果是什么都不知道。我承认我一开始骗了你,这个实验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军事攻击而成立的,是我想创造出一个人与灵之间的存在,看看它会对这个世界千千万万紧密相连的命运……产生什么影响。”

  “……”

  “玛勒蒂克,”斐琳敛下神色,“我做的从来都是为了自己。我也承认我一直都很自私自利。但是,尽管你曾算计我,尽管你高傲敏感,旁人无法与你正常相处,我却感到你挣脱自己命运束缚的那颗活跃的心。玛勒蒂克,你渴望自由,真正的自由,我也是。所以,这是我不顾一切帮助你的缘由。相信与否随你,但——我接近你是一时兴起之举没错;而帮助你,追随你,是因为我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你可真是……奇怪啊。”玛勒蒂克薄唇轻启,“你要知道我最讨厌背叛,所以我从来不会选择要一个从始至终的追随者。人是会变的。”

  “我不是人,至少不是普通人吧。”斐琳将双腿蜷起来,双手紧紧抱住,头歪靠在膝盖上,“我可以用各种花俏的语言来修饰我的目的,使它看起来像一个神圣的谎言,但对你,我没有。”

  “……”

  又是肃冷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玛勒蒂克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指交叠,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不管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我接受;可既然你说要追随我,那么干脆给我掏个底吧?”

  斐琳笑起来,但眸光很快浅淡下去,“封印……没什么好说的,只不过是因为被囚禁的那段岁月太痛苦了,就把关于它的记忆封印起来而已。不过人脑子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消退的,所以一旦身上的魔法被破开,它就会无穷无尽地折磨我。你之前第一次问我关于我过去的事情,我也没骗你,确实算不记得了,我不想提到它。”

  她捂住被那个黑斗篷女人化影穿过的心口,森冷的感觉历历在目。

  这个女人是怎么能够破开她身上的魔法的……

  “所以你的力量也被封印了么。”

  “差不多吧。”斐琳又换了个姿势,将手臂枕在脑后,“玛勒蒂克啊玛勒蒂克,我冒着背叛誓言的威胁说出这些禁忌的事情。你想利用我,我无所谓,可你要是暴露我的身份的话,你我都会万劫不复的。”斐琳笑着说了句俏皮话,将食指放上嘴唇,“毕竟这个誓言是即时生效的哦。”

  “我不会说出你的秘密,因为它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只不过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罢了。”玛勒蒂克抱起手臂,神情自若。

  斐琳摊开双手,嘟囔,“……真是的……说句好话会死啊……”

  “你瞎嘀咕什么。”玛勒蒂克眯起眼。

  “没啥。”斐琳摆手,“我昏迷期间还想通了很多事。你这个人真的是……”

  “嗯?——”玛勒蒂克又瞥她一眼。

  “你从第一次看到魔鸟起,就已经打定主意了吧。”斐琳看着她,无视她的神情,自若道,“不管是迎接会闹事,还是众贵族被抓,到西北交流受阻,这些差不多都在你盘算下。你唯独缺少能够牢牢控制这些事情发展的力量,所以你只能冒着最大的风险去做:就像你都不知道我的底细却押注在我身上,因为你敢赌你一定会达到目的。你的外表下藏着的那颗人心,比我的更可怕,更孤独。你觉得我算计了你?分明是你算计了我。”

  房间内一片寂静。

  玛勒蒂克说道,“这个话题先放一边不提。你以为你看透我,但是我告诉你,你对我的了解程度和我对你的了解程度没什么两样。所以不要自以为是地猜测我的心思。”

  “你会这么说,应该就是我猜对了喽。”斐琳又呵呵笑起来,笑得像个小孩子。

  玛勒蒂克轻叹。

  “我已经告诉你我对你的看法了,为什么你也不跟我掏个底,告诉我你对我的看法?”斐琳问她。

  “……刚认识你的时候的时候怀疑你,讨厌你,嫌弃你的做事习惯,就连给你的那枚印记徽章,也是假的。”

  “这个我一眼就看出来了,”斐琳耸肩,“所以它已经被我销毁了。毕竟这种假印记实在没意义。”

  得知那样东西被销毁,玛勒蒂克有些恼怒,但很快又像自嘲一样地笑起来,“我不得不承认自己还是被你算计了。你算我在前。”

  “这是什么话,是你,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用假的算计我的。”斐琳吐舌头,“如果我不销毁,它是不是不久就会深入我的血管,拿捏住我最深处的魔法秘密?毒的是你哦。”

  “呵呵,”玛勒蒂克闻言心情却像畅快了很多似的,“我承认,只有你做的事,会和我心里想的一样。虽然我和你合不来,但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适合我的搭档了。”

  “搭档?”

  “……”玛勒蒂克深吸一口气,淡淡,“好吧,是朋友。”

  “这就对了嘛。”

  风依旧和之前一样呼呼吹进房间,浑浊的空气萦绕在两人之间,却不像之前那么闷了。

  “好吧,有些事,当着面讲清了比互相隐瞒防备对方舒服多了。你我的关系讨论到此为止,我们还是转到刚才那个放一边的话题。”玛勒蒂克站起来,

  “你刚才说,西北这场局里,我都在彻头彻尾地算计,这句话不够准确。虽然说,我最后的目的是让西北交流团交流受阻,但是中间的事我可没有想那么多。我也是到最后才知道达利亚伯爵和卡勒博尼尔·凯尔特的关系。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某个意外人物的存在,差点翻了我整盘棋。”

  “就是那个罗门的把柄,对吧。”斐琳说。

  “我们之前在威萨特思大厅没有深入探讨这件事,但罗门身上有着非常重要的钥匙。”玛勒蒂克沿着床沿慢慢坐下“最基本的一点:他和埃塞里斯·瑞兹的关系。”

  “他们俩很可能是血缘亲近的父子,不然……”斐琳淡淡道,“……埃塞里斯和我聊天时提到过从未见过的父亲,而且仔细想想,他和罗门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相像。当然,就目前所言,我也只能想到埃塞里斯在罗门这件事里会扮演这么个狗血的角色。”

  “这种弱得像蚂蚁一样的人物,我不会费心思调查他。所以我疏漏了。”

  玛勒蒂克冷声,

  “在窃听的时候,达利亚伯爵提到把柄,我就结合了我所有对罗门资料的记忆调查他。”

  “比如说:院长办公室原本分明在二楼,却硬被他说是给学生腾空间搬到了三楼。那是因为三楼那个房间的窗户,正好可以看到帝府学院的建筑。这是个看似偶然的必然现象,因为他有某个担心的人,在帝府学院。”

  “西多安娜不断向她的兄长兰多卡司抱怨自己的书仆埃塞里斯·瑞兹是个出身低贱的平民,非常嫌弃。但,外表看起来是埃塞里斯能通过巴茉里的考试,实际上,他已经被凯尔特家族掌控在了手中。不然,按照常理,性格高傲的巴茉里是绝对、不可能、让一个清洁工的儿子待在自己女儿身边的。”

  “推理确实如此,但我们还需要证实。”斐琳说。

  “能推出最终结论的推理,是绝对不会错误的。”玛勒蒂克说道。

  “此话不假。”

  然而此时传来一声饿肚子的咕噜声。

  “……呃呃呃……我想起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斐琳十分窘迫,“我已经……快九个小时没吃过一点东西了……有吃的吗?”

  “……”

  玛勒蒂克头疼地扶额,十分嫌弃地朝房间外走去。

  这个人真是……不想理她。

  “喂玛勒蒂克,”斐琳突然又沉下声音问她,“你真的不在意,我是个和你不一样的怪物么?”

  “你希望我在意吗?”玛勒蒂克停下脚步。

  “……”

  “所以我不会在意。”她说道,“与别人不同的滋味,我受得比任何人都多。到现在为止,你是除妮尼柏·阿勒齐以外,唯一一个只把我当成玛勒蒂克的人。算互相包容吧,斐琳·慕索拉。”

  她离开了房间。

  斐琳微笑。

  回过头来她肚子又在叫了。

  “喂!没有吃的吗?我真的饿死了!昨天的宴会上你连果酒都不让我喝……”她咳嗽几下,然后大喊。

  声音大得不得了,莉茉在隔壁都听到了。这时她已经收拾好了窗帘和地毯,就准备出去吩咐学院侍者,上一些餐点。

  而出了房间的玛勒蒂克,神情却依旧凝重和茫然。

  她靠着门,仰视着不知道某处。

  眼前浮现刚才柰菲普斯来见她时的场景。

  “玛勒蒂克殿下,您不会明白那个叫斐琳·慕索拉的孩子以前可能经历过什么,而靠近您后,又将遭受什么。”

  “你什么意思?”

  她怒声说着,将手中的茶具生生捏碎了朝他扔过去,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

  “但我不是她,我没法理解她的脑回路,也许她这么做应该有她的原因。说一句对您来说可能觉得很冒犯的话——你和她有些相似之处,如同两个都被放逐的人,为了互相给予希望,在荒野中建立了友谊一样。”

  她怔住。

  想起柰菲普斯那些意味深长的话,玛勒蒂克内心愈发复杂起来。

  “我不知道……”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可……真是这样吧。”

  斐琳·慕索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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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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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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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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