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勒蒂克语气生硬,
“四年前……”
四年前发生了一些令她相当不愉快的事。
这是她非常敏感的一个话题,但是这个斐琳竟然告诉她是四年前开始准备的实验。难道说,她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系?
想到这儿,素来敏感的玛勒蒂克脸色又冷了几分,迅速抬起手腾空抓住斐琳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你,究竟是什么人,和妮尼柏·阿勒齐是什么关系?我早就觉得你行为古怪,看来你还是真的不怀好意!”
斐琳虽然被腾空吊起,却神色淡定,不慌不忙道,
“殿下,从刚才开始我除了介绍我的实验,我什么都没做,您为什么要将我和反贼混为一谈?”
“呵,”
玛勒蒂克捏紧了几分,厉声道,
“那么,你四年前在做什么,身处哪儿,是什么身份?”
“……殿下,我什么身份很重要么?”
斐琳耸肩,抬眸直视玛勒蒂克的双眼,眼神锐利而冷静,
“四年前我和您的年龄一样,对世事并不了解。您遭遇过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妮尼柏·阿勒齐这个名字,以及您踏上学院土地第一刻起,那个众人都在议论的话题。这中间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也不会如您想象的那样去利用,但如果说,是因为这个女人,殿下盲目迁怒于我的话,还麻烦您能告诉我原因。我明白殿下有千百种办法让我痛苦而死,但我不能死在这里,更不能——”
她眸光一暗,强调了一遍,
“至少不能死在您手里。”
玛勒蒂克盯着她无所畏惧的眸子,手下微微一松,迟疑了一下后慢慢地放下了手。
“但愿你不是那边派来的奸细。我已经恨透了当年的事和人,她的余党……最好全在我眼里消失不见!”
她语气依旧尖厉,迅速转身要离开。
但斐琳咳嗽了几声后叫住她,
“殿下!”她喊道,
“您还没有告诉我,您对这个实验有兴趣么?”
玛勒蒂克头也不回道,
“没兴趣。”
“果真没兴趣?”斐琳紧紧逼问她。
“是!”
玛勒蒂克再一次冷下语调,
“这个疯狂的想法是不可能实现的,除非你让我看到成果,不然的话,你没资格征询我的想法!”
“如果您是想看到成果,那才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事。”斐琳慢慢地,带着一种嬉笑的表情,却严肃的口吻说道,
“恕我直言,您对我的偏见影响了您的判断,更何况这件事的取决权在殿下您,只要您说我没有做出成果,没有人能证实我真的做出了成果。优势的天平偏向您,而不是我。”
玛勒蒂克原本正要抬起手划开刚才斐琳进来的那个空间隧道,听到此话,手下一顿。她迅速一回头,定定地看着站在桌子旁边的斐琳,眼中压抑着隐隐的风暴。
她眯眯眼,金色的那只瞳孔中暗芒一现,视线迅速钻入斐琳的眸子,顺着她的眸子进入她的记忆和内心。
这是玛勒蒂克不久之前对奎因夫用的瞳孔魔法。
不过竟令她诧异的,是她在斐琳的识海中几乎什么都看不到。那个少女的记忆和内心一片漆黑茫然,如同被一块黑幕遮掩,又如同暗流涌动的黑色海浪。
她隐隐感觉到这黑色海浪底下,是强大到无法形容的力量!
这是……封印吗?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玛勒蒂克迅速收回了魔法,合上眼帘好一会儿,随后缓缓睁开,再次审视着斐琳。
这究竟……是个什么人!
为什么,为什么她身上会有压制力量和气息的封印,而且此封印之强大让她不得不停止对其识海的探索,唯恐触犯到这魔法后她这只眼睛会被吞噬得一干二净!
“为什么你一定要让我来看这个实验,又为什么盯上我?”
玛勒蒂克心中盘算无数次后,最终开口说道。
“因为您是玛勒蒂克殿下,有黑夜魔女之称的帝国公主,”
斐琳抬眸,极其认真地说,
“在众多我有条件接触到的皇族中,您会是唯一一位愿意赞助这个实验的人。我想要通过这个实验,获得至高无上的荣誉,那就只有通过您了。”
这样的话听上去十分天真单纯,但放在眼前这人的口里说出来,玛勒蒂克半分都不相信。她姑且当她野心不小,然而两人之间却没有明确的利益关系。既然没有利益,又为什么要合作?她又凭什么接受这个琢磨不透的存在?
玛勒蒂克皱眉。
但她瞥了一眼那个进来时的空间隧道,又细细打量了一遍实验室。她思索着自己准备进中心学院念书的初始目的,那个为了获得自由的想法,似乎一切都需要某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存在来帮助她再好不过。
她略打定主意,指尖轻轻相互摩挲。
“既然如此,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玛勒蒂克抬手,空幻的魔力在空气中飘浮,渐渐聚形成了一枚绘制了古语写的谏谚以及她徽号的皇家徽章。
徽章中心黑色的奈勒萨里蝴蝶与暗金色蝶纹花边即持有者的代表物,妖艳飞舞的蝴蝶翅膀下藏着一束不经意的国花马蹄莲作为帝国身份的象征。
和皇族使用徽章的习惯一样,这个徽章的设计也是独一无二的,四年前克劳亚三世皇帝亲自将它颁给他第五个女儿,年仅十岁的玛勒蒂克公主。徽章的盾牌型背景中绘有以大片森林的金铜浮雕,代表着玛勒蒂克公主以森林多茂出名的封地艾勒卡蒂亚。
“把你身上隐藏的秘密告诉我;”
“我将以艾勒卡蒂亚女伯爵的身份起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朋友,同时,我将妮尼柏·阿勒齐和我的故事告诉你,解答你内心的疑惑,怎么样?”
她嘴角浮现若有若无的微笑,以清冷而考究的目光看着斐琳。
“……那您想知道什么?”斐琳沉思一会儿道。
“你——”玛勒蒂克上下看了她几眼,走近她,前前后后地走来走去,
“你身上有着非常强大的封印,哪儿来的?”
“……我不知道。”斐琳偏过头,想了一会儿后答,“也许是我失忆了呢……”
“所以说,你是想告诉我,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情况,想借此顺理成章地避开我的问题?”
对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玛勒蒂克感到气恼。
“这不是避开问题,而是我并不知道。”斐琳道,“亲爱的殿下,我的过去对您难道重要么?”
“当然重要,”
玛勒蒂克靠在她那张工作桌上,抱着手臂朗声说道,
“通过你的过去,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没有威胁。”
“判断一个人有没有威胁,是通过时间长远的接触,而不是像殿下这样仅凭判断我的过往就能下定论的。”斐琳耸肩。
“我听罗门说,你是天之门教会收养的孤儿,经人推荐进入了中心学院。”玛勒蒂克把玩着自己手中一簇忽闪的魔法火花,
“既然你不肯说你以前的事,那么你就告诉我你是如何被天之门收养的。据我所知,天之门虽然做遍善事,但心眼却不比占星司低。”
“这个倒好说,”斐琳将她刚才捡起来的资料重新贴回白板上,一边随意讲述起来,
“五年前一个夏天的傍晚,天之门教会学校的一群女学生在距离圣缇安巴洛堡约十里的一个村庄塔其列度假。归途时因为大路暂时封锁,所以她们走了林间小路。坐车到一半时,却突然发现前面路上躺着一个人,是一个九、十岁大小的女孩,昏迷在路上。好心的信女们把她带了回去。殿下,故事的开头很俗套,但是既然您要知道我就不得不多扯一点给您了呗。”Χiυmъ.cοΜ
玛勒蒂克神色浅淡地听着,“继续。”
斐琳清清嗓子,“如您猜想的一样,那个昏迷的女孩就是我,一个醒来时除了名字什么都一片空白的存在。出乎意料的是,在校长齐薇特女士的担保下,我竟然反而有了一个出身教会的不错的身份。我待过教会学校差不多一年。十岁吧,齐薇特女士发现了我的魔法天赋,也有可能是她不想再替我解决我在教会里捣腾的那些烦心事,就拜托她的朋友推荐我进中心学院学习魔法。之后我便一直待在这儿了喽。”
“我听罗门说,你的资金来源不仅限于天之门,还有人资助你。你知道那个人是谁么。”
“哈,我知道殿下您想问这个,确实是有一位好心肠的人一直暗地里资助我学习。您若想知道那位女士是谁——罗门不愿意说,但我大可告诉您。您应当对她相当熟悉,因为她就是您的姑姑、苏玛赛斯公爵夫人、那位以隐居出名的长公主艾妮美妲。”
她甩甩那长长的麻花辫。
“就这些啦,没别的了。”
……艾妮美妲长公主么?……
玛勒蒂克自然是知道这个女人的,因为艾妮美妲是克劳亚三世的同胞妹妹,在克劳亚三世还是帝国皇太子的时候就嫁到了加勒第。约摸是十年前,长公主的丈夫苏玛赛斯公爵去世,于是她低调地回到了故乡圣缇安巴洛堡,过着半隐居的日子。皇室的年轻一代成员眼里,她是个慈眉善目话不多的中年妇人,极容易被忽视。但她热衷慈善的名声是远近皆知的,所以仔细想想这里面似乎也没什么不对头的。
“既然你知道你的资助人是谁,为什么不去找她反而来找我?”
玛勒蒂克微微蹙眉,看着她。
“艾妮美妲长公主做的善事多了去了,我不过是她其中一个罢了,她怎么可能在意我,何况我从来没见过她。”斐琳笑起来。
“呵。”玛勒蒂克冷哼了一声。
斐琳眨了眨双眼。
“曾经,有一个人,她生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被永远信任,而且相信一个人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不值得。”玛勒蒂克突然说。
“那个人是?……”斐琳饶有兴趣地反过来问。
玛勒蒂克摆手不谈,迅速转移话题,
“总之,我不会随便相信人的。所以你敢以天□□义,发誓从今以后对我只说实话,不欺骗我一字一句吗?”最后几个字她加重了语气。
斐琳伸出手,手指朝天朗朗道,
“我斐琳·慕索拉发誓,成为玛勒蒂克殿下的朋友后,对于殿下的所有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从今以后只说真话,绝不欺骗殿下一字一句。”
玛勒蒂克敛了敛神色。
之前飘浮在她手掌上空的黑色勋章化作一道光钻入斐琳·慕索拉的掌心。
“这个勋章将成为你终身的印记,从今天开始,你隶属我麾下,但作为朋友,你享有与我同等的权利。”
玛勒蒂克朝她走过去,说道,
“我承认你了。从今以后,叫我玛勒蒂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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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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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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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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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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