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课,夏槐没来,陆星衡玩了一整节课的笔,眼角压着阴沉感。谁都看得出,今天陆星衡心情不佳,没人敢去打搅这他。
陶姿晗几番鼓起勇气,终于走到陆星衡面前,她脸上挂着自认为很甜的微笑。
陶姿晗掐着嗓子说,“陆星衡同学,下周的文艺汇演,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听说你会吉他……”陶姿晗欲言又止的望着他,一双圆眼看上去人畜无害,
陆星衡脸色很差,手上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又滚了一圈,落在了地上。
掀开眼皮,陆星衡眼神极不耐烦,“你他妈找别人,找我干嘛,我没兴趣。”
女生愣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尴尬的张了张嘴。
上课铃拉响,陆星衡身体一推,拉开椅子起身,没多看她一眼,扭头就走。
走出教室,陆星衡火气大的踹了一脚过道上的垃圾桶,‘嘭’的一声巨响,垃圾七零八落的打翻在地。
陆星衡觉得烦透了,在天台抽完一支烟,心里那股烦躁,才被压下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真他妈乱套。
操。
…
下午放学,有人组了局,谢烊给他打来电话,兴高采烈道,“衡哥,今天边子生日,你得来啊。”
那会儿,陆星衡正准备回北港,这都多少天没着家了,该回一趟。他点了烟,夹在手边,懒散答,“行。”
那头有些吵,谢烊大声说,“1912天上人间,就等你了。”
“嗯。”
陆星衡挂了电话,觉得烦,手里的烟抽了两口,在路边随便招了辆车,就走。
他们这个圈子,一块玩的都是有钱富二代。抽烟打架,混迹酒吧,女朋友像衣服换得勤,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
就觉得最近腻了。
陆星衡到场后,喝了一整晚闷酒,谁都不搭理。
谢烊贼兮兮的凑过来,问,“那妞儿怎么没见你带过来?”
他指的是陆星衡新换的女朋友。
陆星衡说,“分了。”
“分了?”谢烊差点咬到舌头,“昨天不是还好好的,这可一个周没到,又腻了?那女的长成那样了,都入不了你法眼。”
“没劲儿。”陆星衡好像在说一件无趣的漂亮玩具。
谢烊问,“不是,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他估计天仙来了,这人也说没意思,就想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姑娘,这人才肯说句喜欢。
陆星衡憋了他一眼,点了根烟,说,“喜欢你妹。”
“操,你他妈真不要脸,我妹才多大啊,你就想祸害。”谢烊笑着骂他,开了一瓶桃红1664,两人碰了下杯。
今晚,陆星衡喝得有点多。
他喝酒不上脸,灯光靡靡下,那张俊脸染上酒色,帅的更扎目,引得不少狂蜂浪蝶,想往上扑。陆星衡不笑时,看上去不太好惹,这些莺莺燕燕晃着酒杯,转了几轮,不敢明目张胆的真去搭讪,只好明里暗里眼神勾引。
陆星衡笑了下,无趣。
这还没到十二点,他就已经待不下去了,酒吧环境又吵又闷,他感觉脑子快炸了,他需要出去透透气。
陆星衡起身抄起校服,舌头拱了拱左边脸颊,朝谢烊挑了下眉,“撤了。”
谢烊在他身后大喊,“蜡烛还没点,你上哪儿去啊?”
“回家。”灯红酒绿中,陆星衡留下一道潇洒背影,摆了摆手。
…
街头灯火熠熠,陆星衡点了支烟,风吹着手边的烟,烟星摇曳。这样烂在骨头的日子,仿佛没有尽头。
从1912酒吧街出来,陆星衡站在马路牙子边,手上接着电话,那头是秦晚积怨已久的责骂声。
榕港的夏天炎热无比,连空气都是腥咸,燥热的。
夏槐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陆星衡,心理康复中心和1912酒吧街隔着一条街,实在太凑巧了,让她有种心虚般的猝不及防。
彼时,夏槐正准备去前面公交站,坐车回家。
香槟色的灯光下,男生修长的颈脖线,白的晃眼。
他身上的深色T恤,领口敞开,露了一截锁骨。中间凹陷的部分,显出骨架分明。颈部脉络清晰,线条嶙峋。
好看的人,身体每一处都耀眼。
陆星衡听着那头没完没了的唠叨,抽着烟随意一瞥,与远处一道目光恰好撞上。
秦晚在那头说,“老师电话都打到家里来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陆星衡敷衍道,“快了。”
“快了是多久,你爸这次很生气。”
“知道了,挂了。”陆星衡不耐烦的挂断电话。他目光一直停在夏槐身上,从上往下的打量她。
陆星衡弹了弹烟灰,优越的下颚线,走势锋利。阴影下,喉结凸出,滚动了两下,吐出一口烟圈。xǐυmь.℃òm
仔细算起来,他们快一个周没见了。今天在这儿遇着,全靠运气。陆星衡抽着烟,没动。
那道冷淡目光,不轻不重的落在夏槐身上,让她有些浑身不自在。这个场景,让她想起昨天在学校公交车站,两人装作不认识的对视。
要是早知道陆星衡会出现在这里,她一定绕道走。现在这种情况,反倒徒增尴尬。
夏槐刻意避开他的目光,当做不认识,低下头从陆星衡身边走过。
刚走出一米远,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调子慵懒的声音,“怎么着,见了我当不认识?”
陆星衡的声音,低沉懒散,带着一贯混不吝的痞气。连同这夜晚燥热的风,一起吹进夏槐耳朵里,轻轻敲打在她心上。
夏槐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陆星衡昂着脖子,冲她挑了下眉,问,“今天为什么没去学校?”
夏槐紧了紧书包肩带,说道,“有事。”
陆星衡歪头审视的看着她,“那你这么晚了,为什么会在这儿?”
这语气,跟审犯人没什么区别。
夏槐抬眸看他,“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行。”陆星衡笑着舔了舔后牙槽。
夏槐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车站,这时开往梨湾巷的公交车,驶进了车站。
她连忙追了上去,上车后,夏槐掏出公交卡‘滴’了一下卡。
幸好赶上了最后一班末班车。
就在她庆幸时,一条劲瘦有力的小臂,从身后伸了过来,一把包住她的手,公交卡重新‘滴’了一下。
当时夏槐整个人都懵了,她的后脑勺抵在男生下颚位置,淡淡的烟味混合马鞭草的沐浴液香,萦绕鼻尖,这是陆星衡身上的味道。
两人手握在一起。
陆星衡的手很大,指节修长,骨节漂亮,指甲修剪的干净圆润。腕骨处有一块很小的疤。
夏槐晕晕乎乎的,还没有搞清楚状况,这时头顶响起一声低笑。陆星衡放开了她,然后拉着她的手腕,朝后车厢后半截走去。
车厢光线迷离,夏槐被他拽着推进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陆星衡挨着边上的位置坐下。
夏槐看了他一眼,皱眉道,“我记得你家不是这个方向。”
榕港,有钱人都住北边。南边都是些高低不一的老房子,老街道。这里住的都是原住民和收入低的群体。
陆星衡玩味的弯了下唇,“你对我的事儿倒挺清楚。”
他家有钱,住北港,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没接茬,夏槐扭头看向窗外,问他,“这么晚了你不回家吗?”
“我在兜风。”
夏槐忍不住看他一眼,“坐公交车兜风?”
陆星衡懒懒的‘嗯’了一声。
夏槐没再说话。
之后一阵长久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中途他们谁也没再开口说话。
摇摇晃晃的车厢,两人手臂擦来擦去的撞在一起。男生身上的气息,干燥,温热,像夏夜永不停歇的潮汐,拍打在夏槐心头。
夏槐今天请了假,去心理康复中心复查,医生新给她开了药。因为周三人比较多,所以一直到九点才从心理治疗室出来。
她不知道为什么陆星衡会出现在那里,大概是巧合吧。
公交车在梨湾巷站停下,夏槐下车时,陆星衡起身让她。
两人擦肩时,夏槐小声说,“再见。”
没等陆星衡开口,夏槐头也不回的走下车,站在巷口停了一会儿。
她没忍住,回头看向那辆车。
昏暗光线下,夏槐看见,陆星衡也在隔着玻璃看她,黑眸深邃。
望见她回头时,陆星衡唇齿一张一合,无声的对她说了三个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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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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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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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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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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