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手术带来的神经水肿,医生不许他讲话。多喝水,不讲话,吸雾化。
他看起来有些狼狈,看到林春儿进来眉头皱了皱。
“说好来看你的。”林春儿站在王瑾身边,伸着脖子看他的脖颈:“啧啧,不知刀口多长,以后可以纹一片叶子。”见乔瀚文又皱眉,兀自说道:“叶子土是吗?那可以纹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见乔瀚文眼睛立了,又说道:“要么纹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乔瀚文到底是戏痴,他不讲话,那情绪也都在眼睛里。林春儿看懂了,乔瀚文让她滚呢!
王瑾和肖可笑出声来,乔瀚文目光幽冷幽冷的,显然在酝酿怒气。林春儿装作看不到,又转头对王瑾和肖可说道:“机会难得,就得趁这个时候把平时在他身上受的气找补回来。不解恨的话再打他两下,再不济,捏捏影帝的脸也成啊...”
她来了,病房就有点热闹。林春儿拿起乔瀚文床头的苹果一边啃一边说:“托你的福,我的kpi又完成了。剩下的数据都算我赠送给你的。你呢,好好养病,等你痊愈了再给我们加点钱。”
见乔瀚文要开口,忙摆手着说道:“你别讲话啊,医生不让你讲话。你敢讲话我就敢叫医生。”
“你是不是插着尿管呢?真羡慕你,吃喝拉撒在床上,就是我的理想啊。”林春儿专挑气人的讲,讲完朝王瑾挤挤眼:“医生没说不能生气吧?”
王瑾摇头:“医生没说。可能也是没想到有人会在术后专门来气人。”
林春儿嘿嘿笑了几声,这才正经与乔瀚文讲话:“疼不疼啊?疼你就眨眼睛。”
乔瀚文不理她。
“啧啧,都这么狼狈了,还这么不好相处。”林春儿逗他半晌,见他神情放松了,知道他心情好一些了。便和王瑾肖可聊起了医美,王瑾见林春儿肤色好,问她是在哪里做的保养。
林春儿捏起自己的脸,说道:“我就是一周敷几次面膜,可能是天生丽质吧?”乔瀚文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冷笑。
王瑾也笑出声:“我觉得可能是跟你保持运动习惯有关。”
“那也有可能。”
三个女人聊了会儿,护士来赶人了:“探视时间到了,该散了啊!”
几人站起身来与乔瀚文告别,乔瀚文半眯着眼睛不讲话,到林春儿的时候,他嘴唇动了动,轻轻吐出一个“滚”字。林春儿撇了撇嘴,哼了声走了。
她今天还有很多要做的事情。
盛通效率极高,资金再过几天就要到位了。新芽需要细化战略规划,同时进行组织架构升级,因为原本的架构已不足以支撑新的业务体量。林春儿将另外三位神仙也请了回来,明天公司骨干成员就要进行封闭研讨会。同时之前允诺大家的希腊之行也正式提上了日程。
林春儿在与宋秋寒的电话中一一说了这些事,还解释了一句:“希腊之行花的是我们自己的钱,你千万别以为我们一拿到投资就去挥霍。财务报表里一笔一笔会记着。”
宋秋寒正在机场候机,听她这样说,站起身来离开同事,而后严肃的唤她名字:“林春儿。”
“怎么啦?”
“我知道你们去希腊花的是自己的钱。”
“哦。”
“那你们允许带家属吗?”
“家属自费。”
“那我自费。”
宋秋寒把自己划到林春儿的家属那一栏了,他想跟林春儿一起去希腊晒晒太阳。他刚刚投了新芽,跟他们一起去倒也说得过去。宋秋寒觉得自己有点像狗皮膏药,竟然为了蹭林春儿公司的团建这样没底线。
林春儿笑出声来:“算啦,我请你吧。”
“好啊。那我肉偿好了。”
林春儿隔着电话微微红了脸,娇嗔道:“宋秋寒!”
宋秋寒那边响起了登机提示,他要去香港,于是对林春儿说:“我要登机了,后天就回去。”
“不是说下周?”
“这几天高强度处理了一下工作,刚好能赶上回去过周末。”宋秋寒顿了顿:“很想你。”
“我也是。”
也不知其他情侣恋爱是这样的吗?宋秋寒到处飞,林春儿也忙的不成样子,两个人撞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就算周末好不容易能窝在一起,却还是要分出一点时间来给工作。林春儿对这点不满意,她给宋秋寒发消息:“咱们周末关机吧?”
“嗯?”
“就是不工作好不好?”把工作还给工作,生活归还生活。林春儿觉得有点累了,想在宋秋寒身边无所事事放空一个周末。
宋秋寒察觉到林春儿的失落,有些心疼她:“好,周末不工作,那我们要不要计划一下周末做什么?”
“我想去你那看花花草草,看电影,睡觉。”
“好啊。带你上山吃鱼好不好?顺道吹吹山间的晚风避暑。栾念的酒吧也不错,在山上,花草树木郁郁葱葱,也很清凉,咱们去吃鱼,然后起他的酒吧听歌聊天喝酒。”
“好啊!”林春儿发来一个“我可期待了”的表情,宋秋寒笑出声:“我后天早班机就回去。”
这才像是在恋爱嘛!林春儿的心情骤然又好了,敲起电脑来手速如飞。
袁如电话进来的时候林春儿刚好起身伸展脖子,她接起:“hello”
“我在你公司楼下,上去看你一眼?
“来呀,我下楼接你。”
袁如拎着一个蛋糕盒子,盒子上覆着薄薄一层水汽,林春儿接过问她:“这是什么?”
“突然想吃冰淇淋蛋糕,路过哈根达斯买了一个。咱们一起放肆一下?”
“你不管理身材了?”林春儿诧异的睁大眼睛。
“今天放假。”
今天是袁如的生日。她清早睁眼突然不知道这一天该做什么,一上午浑浑噩噩,到了下午突然想见林春儿一面。
“那我不客气啦!刚刚还想着今天太热了,要是能吃口冰淇淋该多好。嘿嘿。”林春儿打开蛋糕,拿起工具,要落刀的时候突然停住了:“今天是你生日吗?”
袁如愣了一愣。
“依稀记得有一年夏天,你带了好吃的分给大家,说是你生日。是今天吗?”
“你记性真好。”袁如拿起刀具,要切蛋糕,被林春儿拦下了:“你粉丝后援会不给你过生日?”
“对外的生日是假的。”
“那就切这一个蛋糕也太可怜了。”林春儿起身将蛋糕装好放到公司的公共冰箱里,而后打给宵妹:“你干嘛呢?晚上睡衣趴吗?能看到当红女星身材的那种。”
“嗯?我刚从研讨会出来。今天也太热了。”宵妹抱怨天气热:“去哪儿睡衣趴啊?”
“来我这儿吧?今天袁如生日。”
“好啊!等我回去洗个澡就出门,那要是陈宽年非要跟过来怎么办?”
“让他滚蛋。”林春儿笑道。
“行,滚蛋。”
宵妹挂断电话,速速回去找睡衣。
三个人都有点隐约期待晚上。少年时她们玩不到一起,袁如有自己的姐妹帮,宵妹跟林春儿绑在一起,总之就是少女之间奇奇怪怪的关系。今天与这个吵了,明天不跟那个好了,闹的认认真真。
林春儿挂了电话之后说道:“三个人,好歹成团了。我现在把工作处理完,然后咱们去我家,我给你露一手。可能比不上游艇生日酒会,胜在清净。”
袁如静静看着她半晌,而后点头:“好啊,谢谢。”
林春儿朝她努了努鼻子:“那你等我,坐累了就躺在沙发上,我这没那么多讲究。”
她迅速投入工作,终于在七点钟将阶段性工作做完。而后带着袁如去她的家里。袁如裹的严实,没人认出她,这倒是省了很多麻烦。
袁如第一次来林春儿的家,看到她家中干干净净,又温暖异常,林春儿弯身给她找拖鞋,歉意的说道:“我这儿有点小,是不是不习惯?”
“不是。我觉得你家里有烟火气。我那很冷清,也没个热乎气。”
宵妹闻声从次卧跑出来接过蛋糕:“最后再切吧,我从陈宽年那偷了几瓶红酒。”献宝似的拿起红酒给她们看:“今晚喝这个!”
三人同时笑出声。林春儿看看时间,快八点了:“你们坐着啊!我去做饭。”
她跑回卧室换上宋秋寒的大t恤,又穿上一条短裤,跑向厨房,风风火火。袁如有点不好意思,想上前帮忙,被宵妹拉住:“别见外啦,来,我带你参观林春儿家。”
林春儿家里有她之前买的成品小龙虾,还有哈吾勒寄给她的羊肉片,她将食材倒腾出来,先将肉炖上,然后去准备其他东西,两个灶火一起开,不到一个小时就折腾出三荤三素。
三个人坐在一起,彼此看看,又都笑了。
“来吧,祝我们的袁小花生日快乐。”
陈宽年的酒不错,林春儿竖起拇指夸宵妹:“改天他不在的时候我去找你,咱们把他的酒窖搬空吧!”
“我看行。”宵妹眼睛笑眯眯的,想起什么似得说道:“这好像是咱们三个第一次单独坐在一起吃饭?”
“不是。”袁如和林春儿异口同声的说,而后彼此看了一眼,哈哈大笑。林春儿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来,您说。”
“高二时候吧?咱们去郊游,咱仨被分到一组,一起野餐过。但那天我把林春儿气哭了。”袁如抱歉的朝林春儿笑笑:“抱歉啊,当年我太任性。”
“没事没事,我那会儿总被气哭,不差你这一次了。”林春儿笑道:“别放在心上,我知道都是因为宋秋寒。”
宋秋寒是罪魁祸首。那么多女孩喜欢宋秋寒,那么多女孩因为宋秋寒成了仇人。
“红颜祸水啊...”宵妹感叹道。
“跟宋秋寒恋爱感觉好吗?”袁如问林春儿:“我一直挺好奇的,宋秋寒在爱情中是什么样?是不是像他给我发律师函那么强势?”
“给你发律师函?”林春儿偏着头看她。
“是,就是我们在候机室偶遇被拍到那次。他给我发律师函的速度很快。当然不是告我,是告那些媒体,但我也脱不了干系。我当时连续拍戏,下了戏看到律师函都傻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近人情的人?”袁如说完兀自笑了起来:“他恋爱也这样吗?”
好家伙,宋秋寒竟然六亲不认,闹个绯闻就给人发律师函。
“那倒不是。”林春儿啜了口酒:“还挺好的。”她只敢说还挺好的,怕袁如心里不舒服。
袁如却摇头:“这有什么呢?尽管说啊。”
“就...哪儿都好!”林春儿红着脸说道:“宋秋寒很温柔,也很包容。也知情知趣,有时还很可爱。天呢,我是不是在炫耀?”
“我敢肯定的说,是。你是在炫耀。”宵妹笑着捏她脸:“满脑子都是宋秋寒,宋秋寒给你种蛊了吗?”
袁如看到她这样,并没有嫉妒,却很羡慕。也学宵妹要捏春儿的脸,她动作别别扭扭,显然还在拘谨。林春儿却径直捏了她的:“捏到最美女星的脸了,今天不洗手了。”
而后摇头晃脑,十分得意。
袁如突然想起那些年,她其实并没有真的讨厌过林春儿,她只是嫉妒。嫉妒宋秋寒整天围着林春儿转。别人都说他们是好朋友,只有袁如知道不是。她看到过宋秋寒在上课之时望着林春儿背影发呆;她知道宋秋寒打球时,林春儿的声音从喇叭传出来他就投篮不准;她在54路电车上看到不止一次宋秋寒给林春儿抢座,还看到过没有座位的时候,宋秋寒站在她身后,偷偷保护着她...
少女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也会恨那个让她爱而不得的人。那些年的生活好像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而今想起来无非是他多看了她一眼,老师表扬了她而不是她,她的朋友比她的多,她喜欢晴天而她喜欢淋雨...这些小事将少女们的友情割裂的支离破碎。多年后再回想,才发觉当时的她们多么可爱,又多么天真啊!
袁如喝的多了些,抱着林春儿和宵妹喃喃说道:“谢谢你们陪我过生日,我的朋友们。”
终于在这一天,真正的和解了。
那朵友情的小花经过岁月的洗礼,终于在这一天冒出了一个花苞。而岁月,才是真正的种花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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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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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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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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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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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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