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传入殿内,虚皇沉着脸道,“本尊回来了。”
元黎坐在云台上,懒散的姿态僵了一僵。眼光投向紧闭的殿门,面无表情。
一门之隔的殿外,刚从三十三天外归来的元始在老子的注视下收了盘古幡,面目微僵。勉强勾了勾嘴角,道,“大兄为何来此?”
老子神色淡然,温和道,“吾听多宝说你邀请了一位朋友来昆仑做客,见你与通天跑得太远,却非待客之道。特来代你会客。”
却绝口不提玄都。
老者看起来温和,眼中睿智的光芒却好像已经洞晓一切,隐隐透出些暗示。
元始藏在袍袖下的手紧了一紧。他哪能听不出老子这是给他个台阶下,以待客之名,揭过囚禁之实?但知道,不代表他就愿意下这个台阶。
遂拒绝道,“是吾的疏忽。只是我现在已经回来,不敢劳烦大兄待客。”
老子眉头轻皱,看元始的眼光颇有一些不赞同。
道,“好歹是玄都的阿母,与吾也是旧故。还是见一见得好。”
说罢,也不等元始再说话。老者轻挥袍袖。一道太清仙光打向那玉清殿门。
“大兄!”
元始叫了一声,欲要阻拦。
不想一道红衣身影跟着踏出虚空,恰好落在他身旁。空间的波动,打断了元始。
“二哥走的那么快,是有什么急事?”通天语声透出些不满,“这要打的也是二哥,我这才刚刚找到感觉,二哥你又不打了”
正说着埋怨的话,玉清殿门在太清仙光的作用下彻底打开。
一阵光华浮动,结界之力层层破开。而破界的动静,也吸引了通天的注意力。
循着力量的波动处看去,只见那敞开的殿门内,有一紫衣男子冷冰冰板着脸,站在一旁。
见门打开,他面上浮现幸灾乐祸的笑,道了声,“恶尸虚皇,见过本尊。见过太清、上清道友。”
又有云台上一女子,披着宽大的明显来自于元始的外袍,系的松松垮垮。
见她云鬓松散,红唇微肿。胸前露出的肌肤上,竟是叠加的红痕。整个人透出一股子欢爱过后的春情。然目光却是极其冷淡。
挑衅地看了眼殿外面色黑沉的元始,嗤笑一声,冷嘲道。
“怎么,圣人自己囚禁我不够,还要再请两位圣人来围观吗?”
早有心理准备的老子还能维持平静的外表,刚刚回来的通天却是惊得瞠目结舌。
“元黎?你,你这……”
待他意识到元黎话里的意思,蓦然转向元始,不敢置信。“囚禁?”
元始黑沉着一张脸,隔着远远的距离,与元黎挑衅含恨的冷眼对视了一瞬,随即转开。
深吸一口气,他挥手重新关了殿门,将元黎的冷眼隔绝在门后。
“元始,你做的太过了。”
老子轻叹了声。知道这个弟弟最好面皮,没有制止他重新关门的举动。
然而还没有开始劝导,便瞧见元始绷着脸,冷冷道,
“这是我和她的事,请大兄不要插手。”
老子摇了摇头,“元黎是玄都的阿母。”
且不论玄都是他唯一的弟子,在缁衣氏时,他也曾与元黎有旧。不知道便罢。既然知道了,哪里能不管不问?
思及此处,老子又叹了口气道,“元始。吾虽不知你与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却能看得出你对她有心。既是如此,你又何必用这等方式折辱于她?”
老子的劝导还算温和,通天就没有这么好的说话技巧了。
最初的震惊以后,直接指责道,“二哥,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呢!”
元始本就生了心魔,又好面子。此刻囚禁元黎的事情败露,又接连被两个兄弟指责,可谓是面子里子全掉光了。
咽下一口老血。不敢以下欺上说老子,便强绷着咬牙怒斥通天道,“吾是你二哥,轮得到你来教训?”
通天声调拔高,“二哥做错了事还不准人说?”
元始本是事情败露后惶惑又惊怒的状态。让通天一挑,又算得会发现元黎都是因为通天的弟子要来玉清殿,当即所有惊怒情绪都变成了怒火倾泻而出。
指着通天,口不择言道,
“你收徒不择是何根行,一意收留。又不加以管教,致使门下胡为乱做,不知顺逆,人言兽行。
今日来我玉清殿放肆,明日出去了洪荒亦是放肆胡为。你今有时间管吾的闲事,不如回去好好管束你的弟子!莫叫被那些个根性浅薄之辈拖累,悔之晚矣!”
他们两人立教后都明晰了自己的教义,一阐一截,一全一破,先天就是不合。而在收徒上,通天更是一直被元始管制。
这些话本该在通天收了很多资质不一的徒弟后元始忍无可忍再说,却因元黎而提前被挑了出来。让通天听来,二哥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一时气得通天教主双眼泛红,三尸暴跳。
恨恨道,“好好好!我一向尊重二哥,不想二哥竟是如此看待我之门徒。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如此,吾便不在此碍玉清圣人的眼了!”
说罢,也不等两个兄长反应,怒火攻心的通天教主瞬间已出了玉清殿,卷了自己的弟子破空而去。
他们争吵的太快,老子都没来得及制止,小弟就气得跑了。
见两个弟弟闹成这样,饶是他一向奉行清静无为,心态也有点崩。
含怒对元始道了一句,“元始,你这次着实太过了。”
也顾不上殿内的元黎,便追着通天离去,欲劝一劝被无辜牵累火冒三丈的小弟。
两个兄弟先后离开,只留下元始站在原处,脸色变了又变,阴晴不定。
蓦然转身,往殿内而去。
那紧闭的殿门随圣人心意打开,正露出贴在门口偷听的元黎和虚皇两个。
虚皇化为一道紫色灵光回归本体,元始甚至没有去同步恶尸的记忆。
压抑着冷怒问元黎道,“你都听见了?”
元黎默了一默,没有再露出挑衅或者幸灾乐祸的神色。尽量平和地说,“听见了。”
她对元始的感情可能连自己也摸不准。但她怎么报复元始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不代表她会将这种情绪代入到三清的兄弟关系中。
元始冷笑,伸出手,无形的灵力便拽着元黎到了他面前。
他掐她的手腕,似是气极反笑,“现在你得意了?”
“我?得意?”
本来顾念这人刚兄弟翻脸,所以不想吵架的元黎,一瞬间也被元始的态度激怒。
用力甩了甩手,没有甩开。
元黎一脚踢了出去,恼怒道,“我得意什么?得意你为了我跟兄弟反目?还是得意被你囚禁在不得自由连话都说不得的深情厚意?
醒醒吧圣人,谁稀罕呢!”
元黎之前都被元始禁声,有话也说不出,此刻借着一股怒火,焉有不发泄的道理?
这些质问连珠炮一样打出,像锥子一样刺入他心底。
白衣的圣人一双眼猩红,死死盯着元黎,牙关紧咬,唇线绷直。
可怖的圣人威势浩荡在玉清殿内,将那雕花明珠都碾成齑粉。
元黎看着他的样子,解恨之余,见那清冷的俊颜与恼怒的赤色相杂糅,如冰中的花火艳色绚丽。又不免心中一动。
轻轻呼出一口气,她直视男人赤红的双眸,轻声道,
“把我囚禁在这里的是你,对上清圣人说那些话的也是你。
元始,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我的关系,你和太清上清圣人的关系,会变成这样都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我,还是为了你的傲慢和颜面?”
室中一时静谧。元始怔怔看着她,失了言语。
却仿佛是符合着元黎的话,忽有一道声音传遍洪荒。
“吾上清通天,现安仙府于东海金鳌岛”
此后,又有一老者的声音缓缓道,
“吾太清老子,现安仙府于首阳山”
一时间,洪荒震动。
无数大能纷纷惊疑,打架的巫妖都停了一下,
“三清分家了?”
三十三天外,紫霄宫中。
道祖目光一凝,面色冷淡。将一丝道韵分别传于三清。
“速来紫霄宫。”
轰
昆仑山外,霹雳一声惊响。那澎湃的圣人威势一时盛到极点,玉清殿都为之一震。
然而盛极之后,满室的圣人威压又陡然清空了。
“噗”
元黎眼看着那白衣的圣人脸色忽青忽白,终是在连续的精神重创和本身的伤势叠加之下,吐出一口血来。
血点落了一滴在元黎手上,烫得她手指微颤。
“真的……是我错了吗?”
三清同出一源,从化形起到如今,一起修炼一起听道一起成圣。元始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因为自己的固执逼走了兄弟。
兄弟分家,恶尸背叛。喜欢的人对他反感憎恶如斯。心魔丛生。
明明是至高的圣人,却是茕茕孑立,众叛亲离。
他蓦然松开了钳制元黎的手,赤色红瞳低垂,缓缓松开了钳制元黎的手。
白衣的身影立在那里,冷傲全无,唯余下无尽的寂寥。
元黎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抬手去擦他唇边的血迹。目光软和了下来,
“你却也不必如此……”
一朵巴掌大的黑莲从元始掌中飞出,落入元黎眉心。
元黎一愣,面前那白衣的圣人抬起手,按下了她的手臂。看了她一眼,晦暗的眼底辨不清是什么情绪。xiumb.com
“你,走吧。”
伴着男人嘶哑的嗓音,白色的玉清仙光浮动,模糊了玉清殿的装饰,也模糊了那双赤色的红瞳……
………………
五年后,三清自紫霄宫归来。
昆仑三清宫更名为玉虚宫,从此乃玉清元始天尊之道场。
……
上清通天圣人于东海金鳌岛公开讲道,有缘者皆可闻得道法。
昆仑玉清圣人布下大阵,言通过大阵,上昆仑山者,可收为弟子。
时洪荒生灵都等着太清圣人的收徒消息,但始终没等着。由此,修士们皆知,三清算是正式分家了。
……
又十年,昆仑山元始天尊大阵关闭,收十二名人族为弟子,合十二地支之道。
其中,首徒广成子据说是多年前就已经拜入圣人门下。
另有赤精子、黄龙、惧留孙、太乙、灵宝、文殊、普贤、慈航、玉鼎、道行、清虚十一名弟子。皆为人族。
……
又百年。紫霄惊雷落于不周山以东。三百六十五道紫霄神雷,足足劈了三个月都没有停止。
有那唯一一位得到鸿蒙紫气却没有成圣的红云老祖,游历来此。正待要去看热闹,却被妖族的妖师鲲鹏、帝俊、太一围杀。谋夺其鸿蒙紫气。
红云肉身身亡的瞬间,将鸿蒙紫气抛出。围杀他的妖师妖皇以及暗中守株待兔的几位圣人同时出手,以大神通争夺紫气。
谁也没顾上,红云的元神藏入先天灵宝九九散魂葫芦中,向东而逃。慌忙之下,钻进了持续三个月的紫霄雷劫之中。欲借天道气息隐藏自己。
雷云之下,渡劫大罗金仙之劫渡得很轻松很舒适的元黎拿起一头栽进她怀里的先天灵宝红葫芦,满面懵逼。
沉默片刻,不赞同地仰头看天,
“总是这样给我送灵宝,来的太轻易,太没有挑战性了。”
苍穹上落下最后一道紫光雷电,委委屈屈蹭进她的体内。跟撒娇一般。
却有一男声从葫芦中响起,无比焦急。
“请道友救我一命,吾必有重谢”
元黎眨了眨眼,重新看天,“不好意思,误会你了。”
苍穹上降下代表着渡劫结束的金光,天道浩荡玄妙的气息借着渡劫成功的机会,瞬间抹去了红色葫芦飞来时的痕迹。
金光内,元黎晃了晃手中的葫芦,也不问对方名号,言简意赅地问道。
“怎么样算救你?重谢有多重?”
葫芦上微弱的红光闪了一闪,似是虚弱至极。发出呢喃的声音,
“送我去五庄观,找镇元子……”
………
良久后,远在北海之上。
半空中,混沌钟震荡,河图洛书铺开。有十二品功德金莲放出柔和的金光,加持神杵、红绣球相互争锋。
三宝玉如意、青萍剑、盘龙扁拐,三样同出于一体的先天灵宝呈三足鼎立之势,观望在侧。
一道光华浮动的紫气在此等合围之下,似是不堪负重,蓦然散开。分别被几个法宝摄了去。
下一刻,惊怒之声接连响起。
“这是假的!”
“假的?”
“红云的元神跑了,真紫气一定还在他那里,快追!”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阶段火葬场结束。后面还有一阶段的虐男主,就。。大概是甜和虐一起吧捂脸我实在不是个后妈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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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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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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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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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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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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