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风东言讶于这生物的美丽,鲸落是它留给海洋最后的温柔,但这副骨架所蕴含的却是满腔怒意,是对人类暴行的嘲弄。
骨架不出意外地口吐人言:“人类,你们所给予我们的,现在我一并奉还,希望你们能有所警示,我们热爱这个世界,不希望它变成一片血色。”
“啪叽”一声,被海水浸得破烂的烟盒落在步风东言的脚边,上面还沾染了些许血迹,看样子队长已经凶多吉少了。
小姑娘从鲸鱼背上一跃而下,双脚平稳地落在海面上,她伸出手摩挲着骨架,满脸宠溺地看着它。而骨架虽无法行动,但还是发出满足的嗯哼声。
“你们这群讨厌的人类,死光了才好呢!大自然的愤怒你们是承受不起的。”小姑娘放肆地说道。
步风东言不知道该回些什么才好,身旁还有几个幸存的船员看着这一幕瑟瑟发抖,他们可能是后悔自己的举动,也有可能只是害怕自己的命会被取走。
“人类,你身上背负了许多杀戮,不应该再继续活下去。”骨架再次开口,这次话锋直指步风东言。
步风东言心下一惊,没等他做出反驳,骨架就掀起一股滔天巨浪将他所在的船板击飞,步风东言踉跄了一下摔进海里,海水灌入肺中,他的意识逐渐模糊起来,昏迷前他仿佛看到海雾已然散去,上方有金灿灿的阳光在照耀着……
“好温暖,好舒服的阳光,请再多照顾我一点吧,我很喜欢。”
步风东言喃喃道,但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光芒就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寒冷,让他抵抗不住把身体蜷缩成一团,这种感觉真不好受。
接着耳边又传来争吵声,步风东言皱起眉头来,太吵了,聒噪不安,令人心烦!
“别吵了!”步风东言怒吼一声制止了貌似永不会停歇的争吵,他听到了一阵恸哭声,而且很熟悉。
是谁?
步风东言朝着声音的方向寻去,黑暗中他所贪恋的那道光芒,此时正若隐若现地在不远处发亮,她的身边挤了两个人,一高一矮,凶神恶煞地揪着她不放,不断重复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语。
“你们放开她。”步风东言厉声道,那两个人回过头,显露出的面容让他一怔,是里间泉一郎和……里间橘奈?不对,这种神情,不是她。
光芒集中之地,是真正的里间橘奈,她把头埋在膝盖上,抱着自己的肩膀瑟瑟发抖,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身上,看起来可怜极了。
“里间?”
步风东言叫了一声,里间橘奈就立刻把头给抬了起来,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居然真的存在,她非常滑稽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痛呼一声后吃吃地傻笑起来。
“你真的来了?我刚刚还在祈祷,没想到你真的会出现。”
里间橘奈仿佛得到了万钧力量,她站起来毫不畏惧地走向步风东言,但被挡在他前面的两个人给拦下,这下她没有恐惧逃避,而是召唤水流将两个虚影给打散。
里间泉一郎消失之前欣慰地笑了,而梨奈这个附属人格却没那么好对付,消失后又很快聚拢成型,叫嚣着要把里间橘奈给撕碎。
里间橘奈看了眼不远处的步风东言,将身体周围浮动着的水流改变性质,让它们转化为具有腐蚀性的王水,像之前梨奈弄毁文件那样把她给烧得稀巴烂,丝毫没有动容。
遍体鳞伤的梨奈不甘心地瞪着里间橘奈,她怎么会突然有如此顽强的意志力了?明明之前还是任人宰割的小白兔,现在她的果断无情让自己根本没有趁虚而入的机会,该死!
这下没了阻碍,里间橘奈终于可以和步风东言说话了,起初她还有些胆怯,但很快就调整了过来:“东言哥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是小瞬让你来救我的吗?”
步风东言没听懂,他把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给对方,里间橘奈听了后神情有些许落寞,果然是她想多了吗?
主人格意愿开始慢慢减弱,受了重伤的梨奈又有了力量与之抗衡,步风东言不傻,看的出现在这种情况,里间橘奈很信任他,所以只要他在她便拥有无穷的力量。
一定很痛苦吧?如果早点知道你是如此需要我,我绝对不会抛弃你的。
步风东言自觉冷血无情,但那其实只是逃避现实的借口罢了,他永远无法割舍掉的东西一直都存在着,就算他狠下心想要斩断这份羁绊,大脑做出的反应却是不会骗人的。
“里间,我做错了很多事情,我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一直以来,我都只是在发泄负面情绪而已。不甘心是一回事,做不到又是另一回事,我现在知道是不是已经太晚了?”步风东言不敢直视里间橘奈的眼睛,他真的害怕自己会由此崩溃。
里间橘奈完全没有责怪步风东言的意思,而是张开双臂抱住了他,嗅着他身上雪山香的甘甜气息,满足地笑了:“没关系的哦,我一直都相信着你,你是我的英雄,我最爱的人,我永远不会背叛你,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里间橘奈顿了一下,有些不敢肯定,但接下来回应她的则是来自步风东言的热切回拥和忏悔:“对不起,橘奈。”
你终于肯开口叫我的名字了。
梨奈看着两人突破阻隔的画面,突然明白了自己一直不甘心的源头是什么了,不就是步风东言吗?
他是里间橘奈的心魔,如今这心魔消失了,自己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果然她就是个工具人吗?真是不甘心啊……如果有下辈子,真想做个真正的人,而不是作为副人格活着。
梨奈的身体呈细碎的光芒消散在黑暗之中,里间橘奈的意识海终于恢复了生气,她从步风东言的怀抱里出来,笑意不减:“我要醒了,虽然不知道那具鲸鱼骨架是怎么把你带进我的意识中的,但我希望你能好好活下去,我等着和你见面。”
话音刚落,步风东言眼前的人就消失了,他再次堕入黑暗之中。
但这次他没有任由黑暗将自己吞没,而是挣扎着往有光的地方奔去,即使力气已经快要用完了也不肯放弃,他已经离开橘奈太久了,这次怎么说也不能再爽约了。
步风东言游啊游,终于从黑暗洪流中游上了岸,他蹦出水面的那一刻看到了头顶上方湛蓝如洗的苍穹,万里无云,艳阳高照。周围哪里还有鲸鱼骨架和尸体的影子?迷雾散去,他坐在一片木筏上,旁边还有一根长长的竹竿,看来有心人已经替他准备好了去集巅岭的东西。
既然如此,步风东言也无需客气,他撑杆带动木筏,往集巅岭的方向划了过去。
…………
里间家,里间橘奈刚醒,枕边一片湿润。守在她身边的里间桃奈见妹妹醒了又惊又喜,赶紧招呼人去通知泽坂瞬,然后返身回来查看里间橘奈的情况:“橘奈,怎么样?还好吗?”
里间橘奈点点头,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她现在迫不及待想去见步风东言了:“姐姐,我想去集巅岭,毕竟之前梨奈做过的事需要一个说法。”
“这……你去了会不会被那些人攻击啊?”里间桃奈有些担心,父亲与后母不在,她就是橘奈唯一的依靠了,可不能让她出事。
“没事的,我自己有分寸。”里间橘奈下床整掇自己,满脸病容可不行,她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见她的东言哥哥。
里间桃奈知道妹妹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轻易改变,所以也就不再阻拦,只是反复叮嘱她要注意安全。
里间橘奈收拾了一番就开着车往集巅岭去了,在她走后,从旁屋里出来一个人,正是歌舞伎町的老板娘。
“桥本小姐为什么不出来见橘奈?”里间桃奈问。
“我还没做好准备。”老板娘说,“桃奈,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吗?东言那孩子是我姐姐唯一的血脉,而橘奈又是澄香大人女儿,他们两个如果能在一起是最好不过的。但是有一点,东言并不知道他和橘奈的关系,我怕他会伤害到橘奈。”
“放心吧,东言那孩子确实不轻易相信别人,但是橘奈不一样,她再怎么说也是和东言一起长大的。”里间桃奈说。
老板娘叹了口气,她本来是想和里间泉一郎交涉一番,让他把里间橘奈交给自己,结果发现这家伙居然跑路了。这下倒好,里间橘奈成了家主,她答应姐姐和里间澄香的事情就全泡汤了。
两人在里间橘奈的房间正坐着,步风谨也在送人离开后过来探视妻子,里间桃奈已经怀孕两个月了,实在是不能一直操心琐事,她守了妹妹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阿谨,我好不容易回家了,家里又出了事情,橘奈不在,我这个里间家大小姐总得出个面吧?就让我在家住一段时间,等橘奈的事情结束了我再回去。”里间桃奈知道丈夫心疼自己,但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的。
“行,那你答应我,千万不能累着自己。”步风谨一向耳根子软,对妻子的话也是百依百顺。
老板娘可受不了这秀恩爱的场景,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她实在是无聊,心情又差,干脆去里间家占地极广的后花园散心。
谁知道刚走了没多久,就见有下人匆匆忙忙地往主院赶,她拦住对方问道:“怎么了?”
那下人语无伦次:“姑、姑爷家出事了,步风家主发疯了!”
步风辉疯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笑的事情,老板娘赶紧跟随下人一起去找步风谨,简单说明一番后得知,从昨天晚上开始步风辉就一直高烧不退,且神志不清,两眼发直,嘴里捣鼓着许多未知语言。
步风夫人以为是中邪了,找大夫来看过后也没得出什么结论来。好不容易挨了一宿,结果天刚一亮,步风辉连外衣也没穿,在这寒冷时节呈疯癫状不停地快步游荡于庭院之中,把周围的人都给吓坏了。
步风谨听后也顾不得别的了,他安抚了里间桃奈的情绪,自己准备回去看一看,临行前老板娘也请求一同前往,他也没拒绝,两人火速往步风家里赶。
刚进步风宅,两人就看到了一片混乱,只见步风辉哈哈大笑着在院子里转圈跑,手里还拿着步风夫人的私/密衣物,活脱脱一个失智病人。
步风夫人正在一旁阻拦着丈夫的荒唐行径,却被无情推开,步风谨赶紧上前去扶住母亲。
步风夫人见儿子回来了顿时松了口气,她指着步风辉哭诉道:“你爸今天早上刚喝完药就变成这副鬼样子了,大夫都说是中邪了,说他招惹了鬼神大人!都怪他前几天非要买什么卦,这下好了,触怒神明了吧?遭报应了吧?”
步风谨听得云里雾里:“母亲大人,什么意思?什么卦?”
步风夫人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快了,抹了抹眼泪把舌头捋直:“唉呀!都是作孽!你爸前几天刚在华舞街求了道卦,说什么能让步风家超越御三家,超越救世主,拥有打败六芒星的力量,这都是骗人的!那道卦上的神明我根本没有听说过,我让你爸别轻信,可他就是不听劝,这下好了,刚设完祭就出事情了!”
一提到华舞街,老板娘便不淡定了:“可不可以把卦给我看看?”
步风夫人让人把卦从房间里搬出来,不同于一般的卦,这道卦是要花很多功夫来构造的异文图阵,用不知名文字在上面刻画了三道,周围的圆环则是正经的八卦字符。
老板娘不记得华舞街有哪位高人会画这样的卦,那边的步风辉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在看到卦后倏地静止不动,嘿嘿笑着伸出手去触碰卦,这一瞬间的失神让他被埋伏已久的下人们给逮住,捆得严严实实地送到房间里躺下。
看着丈夫这种情况,步风夫人也不只顾着哭了,她抓着儿子的手,一脸幽怨:“肯定是步风东言那个白眼狼干的!我步风家好心把他这个私生子给接回来,供他吃供他住,他居然背叛了步风家!而且现在还恩将仇报,把他亲生父亲害成这副样子!他和他亲妈一样,都是个贱皮子!”
听了这话,老板娘险些暴起,这母夜叉嘴里不干不净地侮辱她的姐姐和外甥,还一脸自得,真叫人恶心!
御三家里她最恶心的就是步风家,不仅仅是因为私人恩怨,而是他们家族从里到外都是肮脏不堪,也就步风谨还算是出淤泥而不染,没被他老爸给带偏。Χiυmъ.cοΜ
“步风夫人这话有点儿牵强附会了吧?你哪只眼睛看到步风东言把这卦交到步风家主手里了的?”老板娘冷声道。
“这还用我亲眼看见?除了那个小杂种谁还敢这么放肆?而且他妈就是华舞街里的艺伎,难保他这个儿子不会些什么歪门邪道。”
老板娘气极,她最讨厌和这种女人虚与委蛇了,当即抄起巴掌就扇了过去,把步风夫人给打懵了。
“我姐姐才不是什么艺伎!她是堂堂正正的华舞街主人!论能力不知道比你那个恶心巴拉的丈夫强几百倍!而且东言也根本不是那个家伙的儿子,他是……”
老板娘噤了声,她脾气太爆,嘴也快,一时没兜住把真相给说出来了。面对步风母子的惊愕,她觉得也没什么好掩饰的,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次性说完得了:“他是集巅岭主祈见喆的儿子,和你们步风家没有半点关系!以后也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步风夫人头脑一热没站稳,直挺挺地摔在步风谨怀里,她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生气,高兴的是丈夫并没有背叛自己,生气的是丈夫居然在那女人找上门来时当接盘侠,完全不顾步风家和她这个夫人的颜面。
“听懂了吗?听懂了就给我记住,桥本丽子不是你们可以随便侮辱的!步风家的事情我也不想再管了,告辞!”
老板娘冲步风谨拱手后就往外走,步风夫人赶紧把她还拦下,满脸堆笑地说:“对不起,刚才是我嘴贱,我向令姐道歉啊。”
“不用了,你嘴贱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了,难不成我还指望你能改掉这毛病啊?”老板娘翻了个白眼。
“桥本小姐,你是华舞街的人,应该知道这卦该怎么破解吧?你就看在谨儿的面子上帮帮家主吧。”
老板娘看了问步风谨,这小伙子也朝她露出求助的表情,碍于里间家姐妹的情面,她还是不想让这事情无法收场:“既然你都把儿子拉出来了,我要是不帮忙指不定你以后怎么给桃奈脸色看呢。”
屋子里的步风辉再次发出诡异的吼叫,老板娘进去一看,他整个人都像僵尸一样绷直了身子,肢体掰都掰不过来。没办法,老板娘只能先用了疗愈型异能往步风辉的天灵盖处施力,但却被他体内那股力量给打散了,再重复一遍也是如此。
真不好对付啊。
老板娘站在卦前仔仔细细看着上面的文字,她总觉着有点眼熟,但记不清在哪里看到过了。不过她可是华舞街百晓生,要是这么轻易放弃岂不是自砸招牌?看不懂难道还不会查了?
说干就干,老板娘给身在歌舞伎町的两位服务生打了个电话,让她们把自己的百宝箱给送过来,那里面装有一切未知事物的答案,只要她能力够用,保准能找到。
等待期间,老板娘被步风夫人当成贵宾一样款待,她也不拒绝,就当是为自己外甥这么多年受的苦讨个说法了。
百宝箱很快就送到了,那是一个装在木箱里的小型计算机,老板娘将卦面上的文字一一输入,很快就显示出了翻译,是一堆很长的解释,大概意思就是说如果有人求得了这个卦,神经便会紊乱,整个人状如痴呆,只有放尽蒙心之血才能恢复正常。
老板娘丢着翻译给步风母子二人看,步风夫人看了之后又开始痛哭流涕,扰得她心烦。好在步风谨还算清醒,对老板娘道:“求桥本小姐替家父放血。”
“这种事情随便一个大夫就能做好不好?干嘛要我亲自动手?万一有个好歹,你们岂不是要赖上我?”老板娘并不打算帮忙,她巴不得步风辉死了。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步风谨再次请求道。
老板娘最看不得这种场面,摆摆手说:“算了算了,老娘真是怕了你了。”
一指粗的银针握在手里,老板娘对准步风辉的心口就扎了过去,很快便有黑色的血液顺着针孔流了出来,越流越多,到最后流出的血颜色变正常了,步风辉才算上来一口气,僵着的手脚也慢慢软了下去。
“这下好了,也没我什么事情了。”
老板娘擦了擦手准备走人,结果本应该恢复正常的步风辉只冷静了不到一分钟,然后更加变本加厉地揪住步风夫人开始厮打起来。
步风辉掐住夫人的脖子,用尽力气想要置她于死地,那股狠劲儿仿佛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步风谨赶紧来阻止,可愣是没法让父亲松手,反而激起了他的怒火,从床上跳起来把人按在地上掐。
老板娘一掌劈在步风辉颈后,对方愣了几秒钟换了目标,双手呈掐人状朝老板娘冲了过去,两人随即以很滑稽的姿态打了起来。
魔怔了的步风辉动作没有任何限制,他本来体术就不错,和老板娘打了几个回合后更是占了上风。
步风辉发动空气异能力,将步风辉身体周围的空气悉数压缩,让他缺氧昏倒。
老板娘打得浑身是汗,那卦是在误导人没错了,如果找不到画卦的人,步风辉可能会一直这样。
老板娘把心中的想法和步风谨说了,步风谨一脸迷茫:“可是连桥本小姐你都不知道这画卦的人在哪儿,我们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我可以确信我在华舞街这些年没有见过,至于办法嘛,你不如去找泽坂家主商量,他不是有救世主大人可以用吗?还怕救不了你爸?”老板娘光速甩锅给泽坂瞬,她真的不太想管这些。
“这……”步风谨还想说些什么,老板娘却已经快步离开了。
看着父母双双晕倒在地,步风谨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确实没什么本事,连父亲都救不了,难道真的要去找泽坂家主?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时,地上的步风辉断断续续地开口了,步风谨大喜,赶紧过去把父亲扶起来:“父亲,你恢复神智了?”
“不、不要……”
步风辉口齿不清地在说着些什么,步风谨凑近一听,脸色刷地就变了。
“不要相信……你的母亲,她……已经不是你的母亲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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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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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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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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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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