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巅岭。
里间橘奈倚在窗边望着天际那轮朦胧的圆月,今个儿是八月十五,刚刚又下了一阵雨,夜空中泛着层层深浅不一的蓝色云雾,缥缈如画。
可惜欣赏美景的人却无心于此,她美丽的双眸中没有丝毫喜悦,木然得像是个没有灵魂的人偶,被人摆好了姿势坐在这里,装成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
有人推门而入,从背后环抱住里间橘奈,语气很是亲昵地道:“奈奈,岭主正大发雷霆呢,步风东言这次是彻底玩完了。”
“哦。”里间橘奈的长睫毛轻轻煽动,几颗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手背上。
“奈奈,你应该高兴才是,那个废物永远也不会有翻身的机会了,这里面也有你一分功劳。你先好好休息,等明天我过来接你,我们很快就可以在一起了。”那人擦干里间橘奈的泪水,亲吻了下她的额头,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里间橘奈回头,望着黑黢黢的房间,抬手使劲擦拭着被那人碰过的地方,直到发红刺痛才肯罢休。
真是恶心啊。她想到,另一个人格不断地劝说她把这个家伙也弄死吧,这样就没人知道你的秘密了。里间橘奈扇了自己一巴掌,大脑内嗡嗡作响,另一人格的声音也逐渐衰弱了下去。
里间橘奈跑进浴室,把浴缸放满水,脱掉衣服躺进去,整个人都陷入水中,窒息的快_感让她忘记了心脏的痛楚。
“里间橘奈!你真的就这么想死吗?”另一人格可没她这么决绝,在憋的眼底充血时就强迫她从水里钻出来。
镜子上的蒸汽被手擦净,镜中的少女面容扭曲,和镜外漠然的表情截然不同,她嗔怪着教训里间橘奈:“你真是个懦弱的家伙,和你喜欢的人一样!以为自杀就可以摆脱我吗?做梦!就是下地狱我也会一直缠着你!你永远摆脱不了命运的束缚,醒醒吧,你生来就是为了你父亲的计划,说什么人类的情感都是多余的,只有绝对的服从才是根本指令。”
里间橘奈忍耐的够久了,自从被里间泉一郎强迫唤醒第二人格开始,她就一直在忍耐着这家伙的声音,她总是在不经过自己同意的情况下擅自跑出来。
杀掉图阁的是她,威胁步风东言的是她,六芒星的卧底是她,总之一切违心的举动都是她做出来的。她还总是嘲笑里间橘奈,因为主人格本就是一个懦弱无能的人,还不如她做的事情多。
“梨奈,你放过我吧。”里间橘奈央求道。
这是她第一次叫第二人格的名字,这个名字本是胎死腹中的妹妹的名字,里间泉一郎也许是因为妻子难产一尸两命疯魔了,才把这个人格强行附在她身上。
之前甚至还妄想把妻子的人格附着在姐姐桃奈身上,那可是她的女儿!不过桃奈早就察觉到了,所以才赶紧和步风谨结婚,以此断绝了父亲可怕的念想。
梨奈愣了一下,她从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只是固执地认为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应该是属于自己的,里间橘奈这种弱小的人格就应该消失。
“我叫梨奈?呸!这是什么恶心的名字?我的名字是里间橘奈,是里间家的二小姐,也是以后里间家的家主!”
梨奈明显是慌了,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只是个副人格这件事,在镜中狠狠地瞪了里间橘奈一眼后就消失了。
里间橘奈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的身体,无声地痛哭着,不断地厌弃着自己,不断地加深自己对梨奈的依赖,以致万劫不复。
…………
“姿势不对!重新再来!”俞蒙川无情地抬起教鞭打在步风东言的背上。
步风东言不耐烦地瞪了他一眼,结果又挨了一鞭,他忍不住对俞蒙川吼道:“你是不是故意找茬的?”
“学习要虚心,告诉你就听着。”
俞蒙川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吃着水果,而步风东言只能在大太阳底下重复一个动作好几十次,这种待遇团长大人可是从来没有受过的。
虽说现在他把承桀给予的力量完全摒弃了,相当于从零开始学习异能,但俞蒙川也不是什么异能通,手里拿着几卷泽坂家的资料就好意思当他的老师了?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你要是一直保持着在集巅岭时的那种态度来对待现在,给你一百年你都不是承桀的对手。”俞蒙川看穿了步风东言心里的不服气,也难怪,从高高在上的红枫团长变成一个半吊子的“学生”,心里落差还是很大的,但没办法,有时候人就得看清现实,不能一直活在过去,这是大哥告诉他的。
步风东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重复了刚才的动作,这回总算是勉强通过了,俞蒙川道了一声“辛苦了”,丢给他一个又大又圆鲜红饱满的苹果。
“你确定这么训练我就能提高我的原生异能?”步风东言接过苹果并没有急着吃,而是问起自己关心的问题。
“嗯……不一定。”俞蒙川如实回答。
“那为什么还要训练?”步风东言就知道他肯定不靠谱,如果真有用他早就自己练习了,哪还能轮到自己?
“因为我要练的不是你的能力,而是你的耐力,你太急于求成了。”俞蒙川说着用资料敲了敲步风东言的头,一副长辈教训后辈的样子,好不神气。
步风东言自知缺少耐心,但这么反复练习同个动作也磨练不了耐心,只会让他更加焦躁和不耐烦:“不用了,我觉得这样下去我根本没办法找六芒星报仇,谢谢你帮我,接下来就不麻烦你了。”
说完就打算离开,俞蒙川不知道发动了什么奇怪的能力,庭院地上的落叶都飞将起来,形成一条锁链把步风东言牢牢捆住,一片叶子还黏住了他的嘴。
俞蒙川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走到被困成粽子的步风东言身边,语重心长地说:“有时候不听话是会倒大霉的,我不是那个小子,准确的来说我和他不是一条世界线上的人,所以我做什么都不会产生影响,要不是误打误撞来到这边,我还不知道原来崩坏的世界观是这幅样子的。”
由于被树叶粘着嘴,步风东言心里有疑问也发不出来,只得听俞蒙川自说自话:“其实本来你是一个前途无量的人,不仅成为了步风家主,还和橘奈白头到老,有一双可爱优秀的儿女,可惜啊……唉,作为不小心顶替他的道歉礼,我把这个留给你。”
俞蒙川将资料放在石桌上,拿起一团葡萄囫囵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没法直接给你现成的能力,但这个风属性谜术的研究报告是我自己写的,你就将就着看吧,练习什么的还要靠你自己了。”
这个俞蒙川到底在说什么?
步风东言其实没怎么听懂他说的话,只知道他说的那个资料很有用。俞蒙川见步风东言老实了,打了个响指解开他的束缚,步风东言正想问他关于刚才那段话的事,就见俞蒙川像块木头一样静止了几秒钟,然后眨眼间又恢复了正常。
“步风团长?你怎么在这里?”俞蒙川很明显不是刚才那个人了,看来那家伙嘴里玄乎至极的话是真的。
步风东言只得再重复了一遍那些不愿意再提起的话,包括刚才那个“俞蒙川”的事情。
然后又结结实实挨了俞蒙川两拳,果然不管是哪个世界线的人脾气都是一样的,这个明显脾气更大。
“所以说,他就给你留下了这本资料?”
俞蒙川把资料拿起来翻看,里面对风属性异能的研究很是透彻,可以说是大师级别了,这是另一个世界线上的自己写的?
他很想和那个自己面对面交谈一番,他想知道在那里他的情况,是否拥有父母朋友和爱人,是否过得幸福。
“我有必要骗你?”步风东言从俞蒙川手里夺过资料,看样子他很讨厌自己的东西被人染指。
俞蒙川倒也不想和他争吵,现在泽坂瞬还没平安归来,舒源恒的学生徽还在妖刀魔女方沫泠那里没有拿回来,他实在是没有精力管步风东言。
“你先暂时住在泽坂家吧,如果集巅岭真的要抓你的话,好歹也有人能帮你挡挡。”
俞蒙川到底还是俞蒙川,不管哪条世界线上的都一样。
“谢谢你,俞蒙川。”一句话,两层含义,是对两个俞蒙川的感谢。
“不用谢,毕竟你这个人虽然很惹人讨厌,但还不是我最讨厌的那种。”俞蒙川一想起刚才他在自己世界观里去见陶涵的时候,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话说这次时间流速平行了,难道是bug?
“东言哥!俞蒙川!”舒源恒急匆匆地跑进庭院,手中拿着一个绘有红枫叶的信件,步风东言心下一凉,难道是岭主发现自己了?
舒源恒迟疑了一下,还是把信递给了步风东言。步风东言犹豫着揭开信封,里面没有任何文字,只有一个沾满了灰尘的红色御守。
那是之前里间橘奈给他的,他一直揣在口袋里,应该是俞蒙川洗衣服的时候不小心漏掉的,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步风东言突然感觉背后发凉,一种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难道,里间橘奈一直都在监视着他?
集巅岭的刑事监狱是一栋灰色的双子塔楼,里面关押着世界各地穷凶极恶的犯人,包括犯了错误的本岭人员。
传说这里有令人闻风丧胆的刑讯措施,怖如阎罗的守卫人员,所以逃犯们都一股脑地投奔六芒星去了。
深夜,集巅岭主祈见喆准备亲自对内部发现的卧底进行突击审讯。
步风东言的事情已经让他心力交瘁,一直以来信任有加的接班人居然是六芒星的卧底,而且还为了回到家族杀掉了自己的母亲,这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原谅的罪过。
他痛心之余也并没有忘记集巅岭目前的状况,得从这群人嘴里在套出点什么来才能弥补步风东言所造成的损失。
六个卧底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睡得正香,守卫的暴喝声和强光手电的晃照把他们吵醒,迷迷糊糊地被推到审讯室坐好。
卧底们被关了好几天,也没有沐浴洗漱,身上的臭味令在场的人都忍不住捏起了鼻子。
祈见喆嫌恶地远离这几个卧底,对监狱长道:“赶紧让他们去洗个澡,这么臭我怎么继续审讯?”
监狱长点头称是,叫人把卧底们领去浴室洗澡。见祈见喆一脸愁容,知道他肯定是在忧心步风东言的事情,便开口道:“岭主别生气了,红枫团长的事情我们也都没想到,说不定是六芒星的离间计呢?”
“我也知道,但冯一震可是把那段他答应做卧底的异能动图给录下来了,你也知道异能动图是不可能作假的。”祈见喆何尝不想认为那是假的?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现在就把步风东言那小子抓回来仔细拷问。
“凡事都是有定论的,岭主先别着急,我们先从这几个卧底口中套些话出来,至于步风团长那里,我们稍后再做定夺吧。”
“那也只能先这样了。”
这时候头顶的吊灯突然闪了几下,紧接着不远处的浴室里传来了悚人的惨叫声,祈见喆和监狱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快步走向浴室门口。
只见刚才还活生生的六个卧底现在一齐倒在地上,身上的皮肤都由肉色变为紫色,双眼凸出,手抓在自己的喉咙处,舌头都伸到下巴底下了。
“这怎么回事?”监狱长厉声问一旁快被吓傻了的守卫。
那守卫结结巴巴地回应道:“属下,属下也不知道,他们刚进去的时候还没什么事,才刚洗了一会儿就、就变成这样了。”
当值的治愈型异能者很快赶来,简单检查了下后报告祈见喆道:“岭主大人,他们是被下了一种叫‘水蛊’的东西,只要皮肤接触到水超过三分钟就会立刻激发蛊虫的毒素,全身器官衰竭而死。”
“这种东西怎么会出现在集巅岭?”祈见喆一向不允许岭内人员沾染蛊术一类的东西,怎么还会有这种腌臜东西混进来?xǐυmь.℃òm
治愈型异能者采集了一些卧底们的血液,放入装有化验溶液的特制玻璃管里晃了几下,接触到溶液的血液很快变黑结块,就像人血沾了蛇毒一样。
“报告岭主,是有人给他们的吃食里放了水蛊,而且时间不会太长,应该就是今天的晚饭,毕竟他们还是要喝水的。”
“今天谁给他们送的饭?”祈见喆问监狱长,他的脸色很难看,居然有人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下蛊!
“平常给囚犯送饭的都不是固定的人员,大家都是随机轮班的,没人能记得住啊。”监狱长说着,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滴落下来,早知道就应该把每天送饭的人安排明确了。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真该早点退休了。”
祈见喆虽生气,但也知道迁怒监狱长没有任何用处,便吩咐人去找冯一震过来调监控。
冯一震被黑袍人刺中胸口后并没有即刻毙命,而是吊着一口气。他和利洛都是被人用异能传送到红枫门口的,至于是谁传送的不得而知。
冯一震本来还在修养阶段,但岭内只有他一个“千里眼”异能者,也不敢怠慢,只得被人用担架抬到了塔楼。
“一震,我知道你的伤还没好,但还是请你帮我这个忙。”祈见喆看着冯一震苍白的脸色心有不忍,好歹他也是集巅岭的一员大将,现在受了致命的伤还要起来工作,实在是辛苦。
“为岭主效力本来就是属下的本分。”冯一震倒没生出任何不满来,他发动异能,调出今晚送餐时间的监控。
给六个卧底送饭的人是一个身形魁梧的守卫,他从食堂把饭取走后一句来到塔楼,然后把饭递给看管人员后就离开了,其中并没有什么小动作,他甚至连食盒都没有看一眼。
“这人你能认出来是谁吗?”祈见喆瞟了一眼监狱长。
“他是301队的小队长。”监狱长回道。
监狱长的眼睛里有心虚和忐忑,这都被祈见喆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又问道:“那今天做晚饭的人你认识吗?”
“啊,这个属下就不认识了,那么多厨师厨娘,属下又不可能个个都认识吧?”监狱长背在身后的手不住地打着颤。
“是吗?那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祈见喆声音陡地放大,他一吼监狱长就直接两腿一软跪地求饶了:“是里间小姐,岭主,是里间小姐让我做的,我是被迫答应的啊!”
“里间橘奈?她一个小姑娘居然能威胁得了你一个大老爷们儿?”
“岭主您听属下说完啊,里间小姐给属下也下了那水蛊,属下已经一整天都没喝水了。”监狱长指着自己干裂的嘴唇道。
“”怪不得刚才你和我一起过来的时候一直躲在我身后,不让身体接触到浴室里溅出来的水,原来是因为这样。”祈见喆回忆起来确实是如此,“她都让你干什么了?”
“里间小姐说,他要我把水蛊放到这六个卧底的饭食里,然后再派别人送进去。还说,还说冯队长刚刚死里逃生,一时间不会探测到这么远的,可……”
可没想到冯一震居然还是来了。
祈见喆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集巅岭到底还有多少这样的人啊?他不求所有人都和他一条心,但起码不要有危机岭内利益的二心,可现实却恶狠狠地给了他一击。
…………
当守卫们闯入里间橘奈卧室里的时候,就见她穿着一袭白色纱裙站在窗沿上,晚风扬起她的裙摆和碎发,美得不可方物,在场所有的人都被这种美给震慑住了,以至于在她纵身一跃跳下楼的时候也没反应过来。
“里间小姐!”
楼下的人自然是不会让里间橘奈逃脱的,然而她的身体在空中悬浮了一会儿后却并没有坠下来,她就像一缕幽魂似得飘着。
有飞行异能者企图上去把她拉下来,却在触碰到她的时候穿人而过,这明显不是真人,只是个投影罢了。
那真正的里间橘奈去哪儿了呢?
灰色塔楼内,本应该处理尸体的治愈型异能者们都倒在血泊里没了生气,而那个送六个卧底去洗澡的守卫却缓缓揭下假面具,美丽却残忍的脸上满是得意。
“多谢橘奈大人相救。”而原本应该死掉的六个卧底却都恢复正常从地上爬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向里间橘奈道谢。
“现在他们都在抓我,这里的守卫会暂时松懈一些,你们可以易容成这些人的样子和我一起出去。”里间橘奈指着地上的治愈型异能者说道。
“那橘奈大人你呢?承桀大人说要属下们保证您的安全。”
“我自有办法,离开集巅岭就赶紧回去吧,这里找到的情报已经足够了。”
六个卧底互换眼神,把治愈型异能者的衣装换上,跟着里间橘奈装作是赶去帮忙的守卫离开塔楼。不过他们现在是离不开集巅岭的,里间橘奈只能去制造更大的诱饵来转移注意力。
里间橘奈的异能是水,进阶版本就是各种液体她都能操控,包括化学物质。她知道集巅岭最宝贝就是他们的情报了,那如果给情报库来一场王水洗礼呢?会不会很有趣?
里间橘奈的想法付诸实践后,取得的效果非常显著,没人再顾得上那个假的里间橘奈了,全都过来抢救宝贵的情报了,而卧底们则趁乱逃出了集巅岭。
这场王水洗礼把集巅岭的情报库里大概一半的东西都腐蚀殆尽,损失不可估量。祈见喆怒不可遏,也不顾冯一震刚用完异能还得修养,命令他把监控放出来。
“岭主,看来这一切都是里间橘奈的计划。”
“这个臭丫头!”祈见喆把手里焦黑的情报卷轴狠狠摔在地上,这个里间橘奈到底想怎么样?毁掉集巅岭吗?难不成是步风东言指使她的?也是,她是跟着步风东言来的……
这样一闹,祈见喆把所有的事情都归咎于步风东言,之前所保留的那一点信任也没了,他黑着脸道:“把步风东言给本岭主带回来,本岭主要问问他到底想把集巅岭给毁成什么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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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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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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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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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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