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空荒,又极真切,带着一种在黑夜中踽踽独行的旷远。
而且可以肯定的是,那狼绝对不止一只,并此起彼伏地更替着,整宿不眠地叨叨,吵个没完没了。
等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嘉定城里的天光早已大亮,可这“嗷呜”的叫声居然还在耳边余音不绝。
现在,观亭月开始相信山中也许是真的有狼妖了。
她坐在床边,抬手挡了挡从帘子缝隙投射到眼底的日光。
大哥说把钥匙放在了城郊的庄子上,今天便会派人去取,多半得耽搁一日,那么正事暂且不必着急,自己不妨在街市逛一逛,顺便也问问看郊外的命案是否有进展。
昨日忙着和观长河认亲,她已经把去官衙找白上青的本来目的忘得一干二净了……
观亭月梳洗完毕,走出门时,一只灰白的鸽子从头顶呼啦啦飞过。
她望着信鸽离去的方向看了一阵,复转过眼——隔壁燕山的房间幽暗得悄悄然,尚无动静,不知道他是起了还是没起。
算了,反正也没说一定要一块儿行动的。
长空碧蓝如洗,这是连日阴雨沉寂后难得的好天气,梢头的鸟雀都比平素更活跃。
余青薇抱着个满周岁的奶娃娃,正在不远处摘桂花,甫一瞧见她,便兴冲冲地打招呼。
观亭月走上前,“大嫂。”
“刚说准备带着小芮来看你,没想到这就遇上了。”她轻掂怀里的小女孩儿,笑道,“住得还习惯吧?”
“挺习惯的。”观亭月视线一转到那个带着奶味儿的娃娃,不自觉就温柔下来,问说,“这是我侄女?”
“是啊,她叫观芮……你哥早几年为了避讳,在外面让人叫他余老板,如今虽然已将身份公之于众,但旁人总还改不了口。”余青薇窥着她的表情解释,“再过些时候应该就好了。”
“哦,这样啊。”观亭月顺嘴一回,好似全然没在意。
小侄女说不清为何十分地喜欢她,咧着满口参差不齐的牙,咿咿呀呀地伸手想要她抱。
可惜观亭月未曾照顾过婴孩,怕磕着碰着,不敢去接,只拈了一缕自己的头发逗她玩,由衷地赞叹:“我侄女真可爱。”
余青薇闻言,眉眼跟着春光一并灿烂,“你还有个三岁半的侄儿呢,但那小子白日要念书,不得空闲,等用饭时再让你见见。”
她拿指头戳着女娃娃的脸颊,抬眸稀奇地说:“才这么早就读书了?”
继而又朝后者自信满满地一眨眼,“大哥打小念书在行,想来我侄儿肯定也没问题。”
这姑娘讲话实在太能戳人心窝子了,余青薇感觉得到她并非是出于礼貌奉承,但正因为简单直白,便显得格外诚挚。
她不禁漾起笑意,“那就借你吉言。”
观亭月又逗了观芮一会儿。
可惜自己身上未带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否则还可以送给侄女玩一玩。
“大嫂昨夜有听见狼叫吗?”
“狼叫?”余青薇先是奇怪,又偏着头回想,“我好像没怎么留意……这附近山里是有些狼,但只要不进山去,一般也不会遇着危险。”
她沉吟一声,若有所思地颔首。
嘉定城的街是曲折且带坡度的,石阶一个接着一个,将长宽各不同的街巷纵横相连,许多卖瓷器和字画的店铺就坐落在阶梯旁边,很有几分江南人家的味道。
观亭月一路都在卖糖人、泥塑以及拨浪鼓的小摊上徘徊,打算买点什么给两个小家伙当见面礼……虽说用的是他们老爹的钱,但想来观长河不会介意她借花献佛的。
今天的市集明显比昨日冷清不少,大概是余氏东家夫人的寿辰已过,那些个叫卖的伙计都消停下来,各自坐在店门口晒太阳,听掌柜噼里啪啦地在屋里打算盘。
观亭月信手捞起杂货摊前挂着的一只绣工精致的布老虎把玩,忽闻得背后一句抱怨。
“昨夜里这山狼不知道抽的什么风,嚎了一晚上,害我到现在还困着。”
“你家住城北都听到啦?”
“可不是么,比我婆娘打的鼾还响!”
她侧身回头,眼见是两个佃户打扮的男子。
便追问道:“城里经常听见狼叫吗?”
对方被她唤住,站在原地回答,“不是经常,偶尔月圆时候会有,但也不似昨晚那么活跃,可能郊外会听得更清晰一些。”
另一个拿手肘捅捅他,“诶,山中的野兽如今又增多了,保不准官府要贴告示悬赏呢,咱们且去瞧一瞧,看能不能赚点闲钱。”
“行啊。”
说着同她告了个别,结伴往城门处而去。
想最快了解一个地方近来发生的要闻奇事,沿着城墙看告示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观亭月略思索片刻,也跟随其后打算去凑凑热闹。
嘉定有一大块砖石砌成的公告牌,尚未走近,她便惊奇地发现石牌前围聚着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而沿途还有人匆匆小跑,不断汇入这一滩人海的大流。
大家都对打野兽补贴家用如此感兴趣么?
观亭月眼疾手快拽过一个正准备飞奔上去的少年:“前面是什么?为何这么多人?”
后者咧嘴露出一齿白牙,语气活蹦乱跳的:“当然是好事了!”
“眼下有个能日进斗金,后半辈子躺着数钱的大好机会,谁不想先到先得啊!”
又怕赶不及似的,说完便挣开她的手兴冲冲扎进人堆。
观亭月穷了好几年,尽管而今借大哥的东风一朝暴富,听闻有赚钱的门路,也来了精神,暗想:还有这等好事?我也去试试。
当即朝那告示牌的方向走,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千载难逢的机会。
十丈宽的长街被百姓们堵了个水泄不通,她挤了一半实在寸步难进,只能干站着掂脚,正盘算要不要动用轻功,前方忽听得有人嚷。
“小竹,快给叔念念,上头写了什么?”
年轻人一面被周遭推来搡去,一面见缝插针地看公告。
“余氏商行告示……现已在城西庙会场摆下擂台,为舍妹招选贤婿……诚望各路青年才俊、有志之士前往……”
他还没念完就急着喊:“诶,叔,余氏大东家给他妹妹招亲啦!”
观亭月:“???”
尚未回过味来,身侧已有壮汉喜形于色:“大东家竟有个妹妹,可算让我等到了!之前还想着小小姐刚满周岁,要待她长大,我这辈子怕是无望。”
正转头,旁边的人附和道,“谁说不是呢!”
“大东家唯一的妹妹啊,若娶了她,那嫁妆,那前程,纵然不能青云直上,也是可以飞黄腾达的。”
“正是,正是!”
……
观亭月被封在这人山人海的包围圈里,此时此刻才发现在场的皆是男人,无一女子。m.χIùmЬ.CǒM
什么?她哥要给她招亲?
这个念头才堪堪冒出来,紧接着便被下一个冲开了。
——什么,原来这帮人都是要对我图谋不轨的?
她一瞬间就觉得不太好了。
*
庙会场离此处不远,一条清一色由男子组成的长龙从正门蜿蜒盘旋绕了个九曲十八弯,一直快排到街尽头。
观长河站在边上招呼底下伙计给报名之人分发号牌,忙得不亦乐乎,江流看着刚填完姓名的老翁,只觉得他写的那“四十五岁”怕是还得再往上加二十。
“大哥。”他一言难尽地侧目,“你真的要给姐姐招亲吗?”
眼见着又上来一位周身油渍,衣裳都没来得及换的庖厨,江流倍感担忧,“这能挑出个什么人来啊……”
还不如在永宁找个屠户呢。
“嗐。”观长河倒是满不在乎,“找得到最好,找不到另说嘛。况且……”
他目光促狭地扫了一眼街角处某个长身玉立的人影,话里有话,“借此激一激某个人,也不算白费功夫。”
江流不明所以:“什么?”
正聊着,他发现燕山忽然不动声色地抬脚离开了,一转头才瞧见观亭月从前面快步而来。观长河没事儿人似的同她招呼道,“小月儿,早啊,用过饭了吗?”
“大哥。”后者堪堪站定,险些被排成流水的人惊得无法呼吸,“你这是……城门口的告示,是你贴的?”
“哦,你都知道啦。”他一抬手,十分骄傲地展示这片为她打下的江山,“看看,高矮肥瘦,黑白美丑——怎么样?大哥出马,一呼百应。瞧中了哪一个就同哥说,哥替你做主!”
“……”观亭月头疼地捂着脑门,感受到了鸡同鸭讲的困苦,“你为何突然张罗起这事儿来了,还没问过我呢。”
“这有什么。”观长河不以为意地拍胸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是我余氏商行大东家的妹妹,我这个做大哥的,自然要为你谋个好婆家。”
观亭月:“我尚且有事在身,现在哪儿有时间成亲啊……”
“办正事和成亲又不冲突,让上门女婿等个一年半载的又怎么啦。”他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固执得要命,“你放心,大哥不是强迫你,这招亲分文试、艺试、武试,最后拿主意的,还是你自己。”
她越听越匪夷所思:“这里头怎么还有‘艺试’?”
观长河理所当然,“找个会弹琴唱曲儿的,偶尔也能给你解解闷儿嘛。”
观亭月:“……”
真的不是在招街头艺人吗。
见她一脸的不信任,观长河还准备解释一二,却不想正在此时,他手下的一员管事领着四个风尘仆仆的人从长龙后行至前来。
“老爷,徽州商行的几位棉商到了,说是日前已有书信相约,特来详谈两家合作之事。”
观长河貌似才想起有这茬,看着背后的擂台摊子,不觉遗憾说:“知道了……”
他只好朝观亭月摇摇头,“哎,哥如今诸多琐事缠身,商会的大小生意忙不过来,还有那满街打着咱家旗号招摇撞骗的‘佘’要处理,多半是赶不上一场一场的看我未来妹夫们比试了。”
观亭月还要再挣扎:“我看不如……”
后者匆匆将外袍一披,给了她半个后脑勺,挥手说,“剩下的余管事会打理,哥先走一步,等你上台比武了一定来看!”
她伸出手:“可……”
才“可”了个开头,观长河已经带着他的生意人们走远了,留下她这个在风中兀自凌乱的正主,和满地摩拳擦掌的未婚夫们。
*
余氏商行大东家给亲妹妹招婿的消息很快便不胫而走,仅是当天,报名的青年男子直到入夜都还未全数登记完毕。
庙会场点着烛火挑灯奋战,几个十分会见缝插针的小贩支起扁担在排着长龙的人群里卖面卖点心,生意颇为红火,简直供不应求。
观亭月用饭时听到江流说起,简直头都要大了。
“姐。”他咬着竹筷,忍不住问,“那你打算怎么办?你真的要陪大哥搞这个什么……什么招亲吗?”
“不然呢?”她夹了块排骨,“你大哥场子都搭好了,我能不去么。”
江流居然有点着急:“如果最后胜出的人并非你喜欢的呢?你也要上花轿吗?”
观亭月将叉烧包堵进他口中,意味深长,“你没听大哥说,最后一场是武试吗?”
少年半晌合拢嘴,咬了满齿叉烧浓香的酱汁,恍惚明白了什么。
“慢慢吃。”她放下筷子,准备找个清静的地方练两套刀法提前活动活动筋骨。
甫一行至门前,燕山正好迎面走来,他今日穿着一身深色的常服,乍然出现在尚未黑尽的月色之下,隐约还带着府宅外人间烟火的清寒。
大概在两人相距三步的地方,燕山忽然无端停下,用貌似不经意的口气道:“喂。”
“听说,你哥在给你招亲?”
观亭月差不多快和他错身而过了,闻言驻足回头嗯了一声。
“是啊。”她眉眼忽的一压,压出一点浅淡的桃花,“嘉定三千美男任我挑,怎么,羡慕吗?”
“谁要羡慕你这个。”他斜眸一瞥,随后漫不经心地轻嘲,“三千个,你倒是不挑,消受得了吗?”
“哦,也是。”观亭月和他对呛,“你如今贵为侯爷,想进你侯府的大概也不止三千个。是不必羡慕我。”
燕山眉峰皱了下,冷哼着刻薄道:“你当我是你么?相亲从永宁相到嘉定,急着赶着把自己嫁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恨嫁成疾。”
“家中长辈多,又不是我主动招惹的……”她讲到这里一顿,眸中染上些许意外,“你不会,真的还没成亲吧?”
后者习惯性地抱起双臂,不以为意地反驳:“我为什么一定要成亲?”
说起来也奇怪。
好像在观亭月的潜意识中,总觉得燕山如果离开了观家军,应当会早早地成家,生子,儿孙绕膝。
原本他少年时看上去那么不合群,但似乎也并非不爱热闹。
因为每当她回忆从前的时候,旧日的画面里,燕山虽然常常只是远处近处的一个背景,却一直是在的。
思及如此,观亭月轻轻一笑,“不成亲,就必然要被人视为异类。我嘛,倒是还好,旁人顶多嚼些‘悍妇’‘暗娼’的舌头,你可不一样了,多半会被人当做是断袖。”
他显然对这个词描述不太喜欢,“我哪里长得像断袖了?”
随即又意识到什么,“有人在背后骂过你?”
“断袖也不是非得要模样阴柔秀气,”观亭月神情别有深意,“如你这般形貌气场的,反而很招那些小倌儿的青睐。闲来无事上花街走一趟,保管吃香得很。”
燕山听得直皱眉头,“什么乱七八糟的……你都从哪儿学来的这些东西。”
“三教九流里混,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他却没再往下计较,“刚才问你的还没回答我,谁说过你是暗娼这种话?”
观亭月的视线缓缓落到了其他地方,似乎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提起那样的话头,她便转过身去,给了个模糊至极的答复。
“市井里的闲人。”
凡夫俗子茶余饭后,总要谈些不着调的八卦,谣言也好,真实也罢,都是唇齿舌尖上一走,未必能有多少入了心。
“说到底也不是什么罪恶滔天之徒。”她迈开步子,“起初我也生过气,打算要报复。”
“后来夜里潜进这些人的家中,忽然发现他们也只不过是一些穷苦的老百姓——原是世道的浑浊造就了刁民们的鄙薄无知,想一想,作为英雄之后的我便大度的原谅了他们。”
她语气间好像还十分引以为傲。
然而燕山却不知为何,眉峰越皱越紧,他看着前面观亭月的背影,突然很难想象连她也会有这样心平气和的时刻。
让她选择原谅的,真的就只是刁民的鄙薄无知吗?
“诶。”
燕山不自觉地唤了一声,可等观亭月回头时,竟也不知该说什么。
她站在不远处,目光清澈而疑惑地望着这一边,在等下文。
“你……”
话在喉间一辗转,燕山最后道,“你可别忘了钥匙的事情。”
“知道了。”观亭月嫌他啰嗦,“这就去给你问。”m.w.com,请牢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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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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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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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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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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