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下不去刀。
他不知道该杀谁，该斩谁。
恶妖纯善，善人唯恶。
加上他本身的羁绊，加上境界逼近仙人，于是心魔显露。
苏牧心思百转。
斩谁？
斩谁都难！
苏牧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恨和尚修佛都无法自己找到头绪，自己又何德何能？
一个皓首穷经钻研佛法的人都拎不清其中的善恶缘由，自己怕是也没有那个本事。
更何况，自己不知道不恨和尚和云之嬛小橘儿之间发生的具体事情，无从下手。
但是！
谁说心魔，就非要斩了不可？
苏牧看了一眼自己怀中，那害怕到发抖的九尾。
哪怕此刻是玉红酥的意识做主导，但是作为神兽，它比苏牧更强烈的感受到了不恨和尚身上那种恐怖的压迫。
苏牧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打算。
但是……
自己真的要那么做吗？
一旦那么做了，自己便没有了退路！
……
“不恨这家伙的心魔，更重了。”
此刻，玉封秦和春谣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头上，静静看着。
“是。”
春谣在一旁缓缓开口：“公子走的时候，不恨前辈的心魔只是在午夜时候爆发，现在，天一黑就克制不住了。”
“心魔……”
玉封秦的声音带着艳羡，道：“我这一辈子，怕是连心魔都体会不到了。”
说着，玉封秦却是话音一转，道：“不知道，那小子会说什么？”
玉封秦眼神微微一眯道：“不恨的心魔恐慑人心，不是真心实意的话，根本就说不出口。”
春谣看着玉封秦，轻声道：“公子希望苏公子如何评价善恶？”
“我希望？”
玉封秦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想看看他的秉性。”
“这个善恶的问题，根本说不清。”
“因为那根本不是善恶的问题。”
“单纯的善恶，不恨早就一刀两断了。”
玉封秦缓缓道：“不恨修佛只是安心，他没有佛门的善。”琇書網
“之前在妖林，三妹死的时候，我和不恨杀入妖国，在斩了那妖主之后，我已经准备回去安葬三妹。但是不恨却没有停手。”
“他灭杀了整个国家上下二十多万妖族，无论老幼，尽皆屠绝。”
“事后，他诵经超度亡魂，拍拍屁股就走。可没有一丝心魔。”
玉封秦的眼神惆怅，道：“他的心魔，根本不是善恶，而是情。”
“情劫啊……”
春谣没有开口。
她记得那件事。
玉封秦游历恶土的时候，遇到了不恨和尚，两人相见恨晚，还一同游历了一段时间。期间曾近和一名叫做月清殷的女修一起结伴游历妖林。
只是那女修死在了妖林之中，当初为了报仇，两人直接将那一个妖国屠绝。
后来玉封秦入三国，不恨和尚走云枭，两人才分别。
再次相见，便是玉封秦道心被废，从云州前往狱州的途中，在这寺庙偶遇。
那时，不恨多了心魔，以及身边的一妖一人。
“他无法斩妖，是因为没有了小橘儿这个强悍的孽源在，云之嬛会发狂，彻底化为孽妖。”
“至于云之嬛……”
玉封秦的心头闪过一丝柔软，道：“不恨那家伙看她的眼神，和我看你音姐姐的时候一样。”
“他绝对不会动她。”
“这就像是一个死结。”
玉封秦缓缓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没人可以帮他。”
“只能靠他自己。”
“白天见了他一面，让他帮我考验一下苏小子的秉性，还是没问题的。”
……
“我想好了。”
院子中，苏牧突然开口。
不恨和尚的眼睛猛然转过来，看向了苏牧。
“你想好了？”
不恨和尚双眼血红道：“你可要记得，你所谓的善恶，若是不能让贫僧满意……”
“为什么要论善恶？”
苏牧突然打断，道：“世间百态，善恶复杂，哪怕是佛陀道祖都无法盖棺定论，苏某区区凡人，亦不知前辈和这一人一妖的因果缘由，根本就没头评说的资格。”
“那你何意？”
苏牧轻轻一笑，道：“救人。”
苏牧指了指小橘儿和云之嬛道：“我有办法救两人。”
“让妖业火尽去，让人罪孽消融。”
闻言，不恨直接愣住。
他血红的眼睛虽然依然慑人，但是整个人却是微微一抖！
苏牧灵气被锁，气势被慑。
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是说谎，是说不出来的。
也就是说……
他说的话，是真的！
“什么办法！”
轰！
嗡——
而就在此刻，不恨的眼睛瞬间凶残！
一掌不受控制的朝着苏牧轰来！
嘭！
但是此刻，他身前的金色圆环猛然发出金光，将那恐怖的一击挡住！
与此同时，整个院子的地面，直接浮现出繁杂的阵法。
而不恨和尚所在的位置，就是中心！
同时，那树上的人头全部融化，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颗颗白色的珠子。
无数珠光闪烁，如同绳索一般洒在不恨的身上。
他的眼睛，肉眼可见的褪去了红色。
而苏牧，却是满头冷汗。
太恐怖了！
就在刚刚！
不恨和尚朝着自己拍出那一掌的时候，自己的心头只划过了一个念头。
死定了。
那一掌的威力，多大？
苏牧看到，在不恨身前，出现了一个漆黑的裂缝。
空间被击碎了。
这打到自己身上，自己就算是有任何底牌，那也是死定了。
“抱歉苏公子。”
此刻，不恨和尚双眼黑白分明，他缓缓道：“心魔难当，入夜之后会放出部分，唐突之处还请见谅。”
苏牧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显然，心魔虽强，但是现在还在不恨和尚的掌控之中。
“苏公子说，你能救？”
此刻，不恨和尚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颤抖。
苏牧看着他，缓缓道：“我想问不恨前辈，那云之嬛的孽气，能够用功德洗去吗？”
“能。”
不恨和尚点了点头，只是苦笑道：“但是需要的功德是海量的。”
“小橘儿身上的功德够吗？”
不恨和尚一愣，眼神变得有些失望。
他缓缓道：“够。”
“但如果苏公子的意思是杀妖救人，那还是不要提了。”
“一旦橘儿身死，没了压制的孽气会瞬间在云之嬛身上爆发，将会让她彻底成为孽妖，再无任何机会。”
只是苏牧却是站起身来，轻轻开口道：“谁说我要杀橘儿了？”
他看了一眼怀中的九尾，轻声道：“我有一个办法。”
“只是不知道，不恨前辈敢不敢赌一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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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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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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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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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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