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季节,屋前的柳树刚刚抽芽,便有一两只麻雀栖于枝头。
清晨的阳光撒在身上,空气湿湿的贴着面颊,舒服的紧。
真好!
封栩栩如是想着,目光顺着窗外的风景悠悠的飘向远处的长街。
?!
等等,人群中那一身玄衣眉清目朗的高大男子莫非是......
莫烟启?
封栩栩紧张地使劲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眯着眼去打量,几番打量下来,她确定了那人的确是那晚上那个腹黑少年。
下意识的,她紧张地想关上窗户。
可刚关到一半,她却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不对啊,我为什么要紧张?
封栩栩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腹诽道:他又不认识这张脸,我慌什么?
封栩栩松了口气,心道都怪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好好休息。
不过——
封栩栩探头出去:仔细看看,这莫烟启,长得还真是好看呢。
封栩栩:站在人群中都还这么出众,恍若谪仙,下次碰到他一定要好好调戏一番!
只是封栩栩没想到,这下次,来的如此之快。
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向莫烟启缓缓走去。
封栩栩一惊,这不是......
林亦黎?!
她不是出城了吗?
不是说一定不会回来的吗?
这女人,真是麻烦!
现在回来,那自己辛苦这几天帮她逃婚,岂不是白忙活了?
莫不是看透了田纪,突然觉得随了莫烟启还是不错的,就又转投未婚夫了?
师父给我的任务是要帮助一百个人,那这次,是算成功还是失败了呢?
逃婚:失败。
唤醒无知少女:成功。
越想越烦,封栩栩不快地一把关上窗子往楼下去了。
算了,不管了,有点饿。
今天吃点什么呢?
封栩栩端着糖醋鱼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大堂正中间的桌子旁边坐着两个人。
那两个人是坐在一起而且背对着她的,衣服她看着有着熟悉,但也没太过在意。
今个儿她心情烦闷不想做生意,也没像以前一样上前招呼。
她把糖醋鱼放在旁边的桌子上,淡淡开口,“实在抱歉,今天休息,不谈生意。”
闻言,莫烟启缓缓转过头来,温声道:
“姑娘,我们不是来谈生意的。”
这声音?!
莫烟启!!
封栩栩吃鱼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下意识的用左手摸了一下脸。
她暗暗安抚自己:稳住稳住,不能慌。
封栩栩吸了口气,浅笑着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人,礼貌地问道:
“那二位今日前来是有何事?”
这一转头,莫烟启不禁失神。
朱唇皓齿,明眸善眯,琼鼻秀美,肤如凝脂。
如墨青丝随意绾起,但只是这样,却足以倾城。
“是我要找你呀妹妹。”
闻言,林亦黎一脸媚笑地也转过头来,继续道:
“只是闲来无事,想找妹妹叙叙旧。”
叙旧?
我跟你可没有什么旧好叙的。
何况叙旧的话,你带他做什么?
“有什么事不如开门见山。”
封栩栩回过身子,不再看那二人,用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鱼头。
林亦黎!
大王八!
林亦黎道:“妹妹心思玲珑,姐姐刚刚成亲,身边需要个伶俐的人照拂。”
这一番话,若是不知林亦黎的性格,封栩栩还真的就信了。
可若是林亦黎,不知道她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
所以,封栩栩很不给面子地回绝了。
“姐姐也知道,我性格不好,不适合伺候人。而且我此次下山,有任务在身,不甚方便。烦请姐姐早日还清欠妹妹的债务,那么你我,就两清了。”
说罢,封栩栩起身,端着鱼往自己房间门那边走,“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林亦黎还想再争取一番,赶紧冲着封栩栩的背影喊道:“封姑娘,我......”
这时,紧闭的凤鸣居大门突然开了。
一位书生打扮的男子快步走了进来,匆匆关上大门。
少顷,他抬头看了看大堂中的三人,开口询问:
“请问哪位是凤鸣居的主人?”
闻言,封栩栩心情顿时好了那么一丢丢。
正好,来人了,方便我赶人。
“我是。”
封栩栩理了理衣襟,对着书生那边挥了挥手,道:
“今日起的晚了些,还为好好打扮,烦请公子稍等片刻。”
接着她回过头,对着身后那两位道:
“这位公子有要事要与我相谈,两位请回吧。”
没错,她就是在下逐客令。
莫烟启和林亦黎互相看看,都没有回话。
——
没过一会儿,封栩栩就从楼上下来了。
“噔——噔——噔——”
清脆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众人抬首,不禁失神。
这是怎样一位美人啊,一双杏眼元气满满,水光潋滟,秀鼻娇俏,檀口玲珑。
头发梳成了朝云近香髻,身上着一袭蓝衣,衣角巧妙地用金丝点缀,更显华贵。
封栩栩一走到楼梯边上,就看到林亦黎和莫烟启依旧坐在刚刚的位子上。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封栩栩有些惊讶,又有点烦闷。
我可是逐客令都下了,你们这些世家贵族脸皮都如此厚了?
可别缠着我了。
“姑娘这是在下逐客令?”
莫烟启假装不懂,反问道。
不然呢?不然呢?
罢了,看那书生一脸慌张,定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们俩留不留在这,倒也没多大干系。
早赶晚赶都一样。
“我怎么敢呢,姐姐姐夫请上坐。”
封栩栩假笑着匆匆走下楼梯,对着二人随意比了个请的手势。
“门口的那位公子请随我来。”
封栩栩带着书生进了一间偏房。
林亦黎静静坐着,想着怎样才能请动封栩栩助她复仇。
莫烟启细细把玩手中的吊坠,耳朵却是认真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
——
“公子有什么事情要说,开门见山吧。”
封栩栩斟满书生面前的茶杯,随后坐在书生对面。
书生点了点头,开始娓娓道来。
“我姓梁,名乐正,沛县人,一年前上京赶考路上,见一民女被山贼打劫,于是冲了上去。”
“你把山贼都打跑了?”
封栩栩忍不住插话,心中疑惑。
不是吧,这羸弱书生竟这般厉害?
“不是。”
闻言书生尴尬地笑笑,继续说下去:
“醒来地时候,自己身在一户民居里,那名女子说是路过的侠士救了我们。”
“再后来我们就成亲了。”
“今年我上京回来的路上,竟又遇到那伙山贼,他们一见到我,魂都吓飞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他们四散而逃,大喊着‘妖怪啊’‘蛇妖啊’,我当时心中便对我家娘子有了怀疑。”
“我许久未归家,这一回去家父家母都十分高兴,硬要举办一场宴席,我就偷偷在宴席的酒里加了雄黄。”
“那天回到房间,我亲眼见到我家娘子......变成一条白色巨蟒。”
书生说到此处,不禁叹气神伤。
封栩栩也曾在话本里读过这种故事,可真正碰到还是头一次,难免好奇多嘴:
“然后呢?你吓跑了?”
书生答:“嗯,我没敢大声喊,也没敢告诉父母,生怕父母找来会捉妖术士......”
说到这,书生停住,许是不敢再想下去,没有再说话。
封栩栩了解完事情大概后,悠闲地把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反问道:
“所以你就来找我了?”
书生点点头,缓缓道出来找封栩栩的契机:
“是的,我听李婆婆说,您能救我和我家娘子。”
说到这,书生突然下跪,跪爬到封栩栩面前,大拜乞求道:
“还请姑娘救救我和娘子。”
这种故事,封栩栩以前在山上的话本里见得多了。
她反反复复看过很多开头相似但结局各异的故事,久而久之,似乎弄懂了其中的关键。
一是情深情浅,二是外力大小。
封栩栩问的也直接:
“你要我救你们什么,救你们的命,还是你们的,情。”
封栩栩将茶杯里的茶水一口饮尽,而后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子上。
她继续反问道:“你怕的究竟是被她所害,还是怕不能与她厮守呢。”
书生一怔,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想了许久,始终无法权衡。
他哪一样都怕,而且对哪一样都无能为力。
封栩栩接着说,“为人为妖皆是天命,是自己无法选择的,你违了你的伦常,她也违了她的妖纪。”
“你们二人,没有谁对不起谁。”
“相遇与否皆是缘分,抛开这些,我只问你一句话,你爱她吗?”
梁乐正微怔,自己爱她吗?
是啊,从第一次见到她,自己便想护她一生,即使是现在,也是同样。
这不会因为她的身份而动摇,也不会因为她的想法而动摇,即使......
“您说的对。我是不该活在世俗的眼光里,只可惜......”
梁乐正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重重叹了口气,这才坦白道:
“我才是那只妖。”
“而她,不要我了。”
封栩栩似乎对这个回答并没有太吃惊。
毕竟,谁是妖于她而言并无大的关系,这只妖亲自上门,倒是能说明他足够情深。
封栩栩缓缓把腿放下,倾身问道:
“那你,还想和她长相厮守吗?”
长相厮守吗?
我也曾想过还她安宁,但是现在,我不想了。
妖有上万年可活,可上万年只有一个阿绣,若是错过了,就是真的错过了啊。
梁乐正点点头,郑重又坚定地答道:
“当然。”
“人妖殊途。”
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
接着,窗户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黑影从外面跳了进来。
那人转过身关上窗户,大步流星地走到桌前坐下,拿起封栩栩面前的茶杯。
封栩栩一看到眼前人,瞬间没了喝茶的心情。
庄恒?!
他怎么这么快就找到我了?
完蛋了,有他在,以后我又不能胡作非为了。
封栩栩心中烦闷,语气自然就不怎么友善。
“师兄这听墙角的毛病何时能改掉,不觉得无耻吗?”
封栩栩一边说着,一边一把夺过庄恒手中的茶杯,轻哼一声就把茶杯往嘴边送。
“论无耻,谁比得上师妹呀。”
庄恒突然站起身走到封栩栩旁边,拎着她的后领强迫她站起来,恶狠狠道“
”“说说,你都用我的脸干什么了?!”
闻言,封栩栩脸色一变。
她尴尬地笑笑,顺势扑到庄恒怀里,“师兄~~”
她用头轻轻地蹭蹭庄恒的胸膛,撒娇道:“我的好师兄是不会怪我的。”
庄恒愣了愣,手上的力气轻轻抽离,松开了封栩栩的后领。
以往在居幽山上时,每逢犯错,她总是这样撒娇骗他背黑锅,如今仅仅半月没见,这一抱,竟让他有了恍若隔世之感。
“对了,”
封栩栩笑吟吟地扭过头给梁乐正引见,“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师兄,他是一个,捉妖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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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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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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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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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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