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应该是公司股东,阮芃听着付慧跟对方你来我往谈了十几分钟,好像还是没得到满意的结果,付慧就挂断了电话。
“一群老不死的老狐狸。”
阮芃听见付慧低声咒骂,知道事情进展得估计不怎么顺利,不由得更加烦躁。
付慧到底要沉得住气得多,不顾形象地骂了一句,就像是将心里的郁气发泄完了,转过头来问:“看见她了?说了什么?”
阮芃摇摇头,“没什么,”她停了停,补充道:“我不敢说太多,我......”
“行了,”付慧皱着眉头道:“也不用太急,别自乱阵脚。”
她看着阮芃一点都没缓和的脸色,又想到刚刚电话里那些股东的说辞,刚压下去的暗火又烧了起来。
“你去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她带着怒气对着阮芃说道:“你爸爸没有儿子,你现在是最理直气壮的继承人,要是让股东们看到你这幅沉不住气的样子,他们就又多了一个左右摇摆的借口。”
阮芃被骂,手指紧紧绞在一起,闭了闭眼,好歹还是将脸色整了整,变得面无表情。
阮常山病危,人已经躺在了重症病房,但是阮裕以及阮家两个女儿反倒在圈子里更受人瞩目了。
看热闹的人将阮家十几年前的阴私又挖出来添油加醋调侃了个遍,让原本对阮家不甚熟悉的人们一起加入到了这场吃瓜盛宴中来。
而处在漩涡中心的人此刻无暇他顾。
阮星星孤军奋战,不得不收起从前的懒散,开始朝九晚五地上下班,晚上还要安排各种各样的饭局,在餐厅,在酒楼,在KTV,在夜总会,总之各种声色犬马的场合都能找到阮二小姐的身影。
与此同时阮大小姐同样没有懈怠,双方针对目标人群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战。然而结果显然呈拉锯状态。
股东们并不在乎阮家两个女儿最后谁得到了公司,在经历了阮裕从辉煌到落魄的这几十年之后,他们甚至不在乎到底是不是阮家人得到了公司,他们只想要钱,要实打实的好处。所以当阮芃和阮星星先后找上他们,他们也在拿乔,在左右权衡,想要得到最大的利益,又不想将人得罪了。
最后的结果就是胶着。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顾轶在将近半个月后,终于从欧洲回来。阮星星去机场接他,顺便安排了晚餐。
一群人从VIP通道走出来,阮星星斜斜地靠在等候区的护栏上,看着为首那个衣冠楚楚、一丝不苟的男人,竟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
半个月之前,深夜门前的那个吻,她时时想起,时时心悸。分开太久,又觉得那样的故事太不真实。这半个月自己忙着阮裕的事情,对方也好像忙得不可开交,两人之间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
不是不想打,而是错过了最开始的冲动,分开得越久,越觉得说什么都可能尴尬。于是就只剩下简单的问候,日常吃喝的聊一两句,仅此而已。
阮星星看着对方朝自己一步一步走近,听着自己的心跳一步一步地复苏,‘砰砰砰’地活跃起来,她忍不住笑起来,可真是‘贼心不死’啊。
顾轶跟身后跟着的人群说了句什么,然后径直朝阮星星走来。阮星星看了看不断往自己这边瞟的那些人,都是生面孔,应该是跟在卢森堡的团队。
她抬起手冲顾轶摇了摇:“要车吗?先生。”
顾轶哼笑一声,在她面前站定,问道:“怎么收费?”
“不要钱,”阮星星摇头,伸出的手一个一个往里掰手指头:“陪吃陪喝陪聊就行。”
“太贵。”顾轶恢复面无表情。
阮星星哽住,松开一个手指头道:“那就......陪吃陪喝也行?”
“再少点。”
“陪吃?”
“走吧!”
“......”
阮星星看着旁边同样等人的陌生小哥,正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自己,她讪讪地收起手背在身后,跟着顾轶一起走了。
晚餐在江边的中餐厅,顾轶其实有将近24小时没有吃过任何食物,但是面对满桌符合自己审美的美味,他依旧吃得慢条斯理。
阮星星不怎么饿,她这大半个月几乎有一半时间是在餐桌上度过的,所以对美味产生了暂时性免疫。
她装模作样地拿着筷子吃两口,其他时间都在偷瞄对面。
顾轶被她的目光骚扰得很到位,无奈地喝了一口茶,问道:“菜不好吃吗?”
阮星星抿唇摇头,告诫自己不要开口,无论她有多想说一句:你比饭菜可口。
顾轶垂眸笑了一下,不管她,继续吃饭。
吃完饭,阮星星尽职尽责地将顾轶送回家。她靠在车身上,看着顾轶弯腰从后备箱拿行李,眼珠子滴溜转。
理智告诉她,他刚经过长途飞行,又陪自己吃了顿饭,现在正需要休息。然而身体又诚实地杵在这儿,一动都不想动。
后备箱合上,顾轶直起身,拖着箱子走过来。阮星星咬了咬嘴唇,天人交战的结果是,她准备遵从本心地上去讨杯咖啡。
顾轶在她面前站定,阮星星扬起一个自认最美艳妖娆的笑,正要开口,就听他说道:“还不锁车?”
“啊?”阮星星一句话到了嘴边,被堵了回来。
顾轶拉过她的手,大掌包裹住她的,手指用力,按下了她手里的锁车键。然后松手,又抬手在她头顶拍了拍,道:“走了。”
阮星星:“......”
就,幸福来得太突然......
顾轶家和上次她来看到的模样没什么区别,跟他本人一样,一丝不苟的冷淡风。
阮星星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第一时间被玻璃柜子吸引,那里面,那只灰扑扑的兔子,还安安静静地靠坐着。
顾轶进屋放行李,换衣服,阮星星脚步慢移,走到兔子眼前站定了。
这可真是只幸福的兔子。
她在心里不住地叹气,不知道它是公的还是母的。
眼见着她整个人都扒在柜子上了,顾轶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好看吗?”
阮星星吓一跳,额头没小心“嘭”一下,终于与玻璃来了次亲密接触。她懊恼地捂着自己的额头,回身看向顾轶。
顾轶好笑地拉下她的手看了看,没什么问题,连个印子都没留下,他松开手,双手插兜,往后退了几步靠坐在沙发靠背上。
阮星星耸了耸鼻头,问道:“这是你小时候的玩具?”
顾轶看着兔子,笑了笑,“不是。”说完起身走去了吧台。
阮星星回顾他刚刚那个笑,那是在他脸上罕见的,温暖的模样。她跟他问了这只兔子两次,两次他都是轻轻带过去了,她心里有点酸,转身给兔子来了个特写。
不一会儿,顾轶端着两个杯子过来,阮星星闻到一股苦涩的香气,沁人心脾。然而,当她将目光投向杯子里,发现跟上次一模一样。
“我就不配喝上一口你家的咖啡是吗?”她满腹牢骚。
顾轶在她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牛奶杯子端到她的眼前,示意她接住。阮星星不满地接过,又问:“你那边案子不是结了吗?难倒今天也还要加班?你有不加班的时候吗?”
顾轶还真的认真的想了想,回道:“有。”他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黑咖啡的味道刺激着味蕾,让他皱了皱眉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习惯了。”
阮星星叹了口气,没法跟一个毫无情趣的人计较,她赌气似的端起杯子咕嘟两口,浓郁的奶香瞬间蔓延到鼻端,别说,还真挺让人感觉惬意的。
她放下杯子舔了舔唇,看着顾轶杯子里黑乎乎的液体,不由说道:“那你好歹加点奶,不那么伤胃,晚上也能稍微好睡一点点。”
说完她就后悔了,自己这语气,太像个管家婆了。她收回目光,轻咳了声,又掩饰地端起了杯子。借着杯子的遮挡,偷偷抬眼去瞄对方,正好看见他带着些揶揄的视线,她面上一窘,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干嘛要窘迫,她明明可以理直气壮的,亲都亲过了,她为什么不可以?
想到这里,她眼珠一转,恶向胆边生。
她将杯子放下,这次都没管唇边的奶渍,直接看向仍带着些笑意的顾轶的脸,问道:“你喝过加奶的咖啡吗?”
顾轶皱眉想了想,好像喝过,但是什么味道忘记了,总之不是什么他非要记得的味道,于是他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回答,就见阮星星的脸在自己眼前无限放大。
阮星星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扑通扑通扑通扑通”,一声强过一声。当她的唇终于贴上顾轶的,那声音直接在她脑子里炸开,然后她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她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一手抚上了顾轶的后脖子,将自己唇上炙热的温度传递给对方。
顾轶坐着,一动也没动。事实上,他的右手还端着自己的咖啡杯。这不算个舒服的姿势,但他还是在等,等着阮星星的下一步动作。
然而阮星星似乎只是在他唇上蹭了蹭,就心满意足地放过了他,然后顶着一张爆红的脸,一脸故作平静的问道:“加点奶是不是好喝多了?”
顾轶眼神黑黢黢的看着阮星星,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咖啡在杯子里都纹丝不动。阮星星被他的眼神吓到,忙端起杯子猛地灌了一大口,余光瞟见他终于收回了视线,并且将杯子放在了桌上。
“咔哒”一声,阮星星的心脏跟着紧了一紧。再抬眼时,看见顾轶的目光又投了过来。
“喝完了吗?”他问,嗓音比之之前暗哑了不少。
阮星星愣愣地点了点头,将杯子放下,舔了舔嘴唇,然后整个人就被拉了起来。
她还没反应,就被顾轶搂进了怀里,一个真正的,彻头彻尾的,纯粹的吻落了下来。
阮星星不自禁地哼唧一声,旋即声音又被吞没。
如果说日常所见的顾轶是典型的性冷淡风格,那么此时与自己保持零距离接触的顾轶,就像是打开了她认知中的另一扇大门。一个人是怎么做到又冷又欲的?好像有一个开关,让他可以无缝切换,随心所欲地表现他所想要的风格。
而这个开关,可能还跟自己有关。阮星星迷迷糊糊间想到这里,胸口一片火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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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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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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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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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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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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