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岐安有心讲和,却苦于找不到时机,周妍根本不肯见他。
这段时日他愁得连觉也睡不好,头一次觉得束手无策。琇書蛧
从前单枪匹马深入敌营,即使面对千军万马,他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如今却对一个姑娘毫无办法,只要她不高兴,他的心便揪着,恨不能将一颗心都捧到她面前。
奈何他对她想要什么一无所知。
在相隔不远的青秀县,宋怀锦亦是愁容满面。
许云舟伤得极重,前几日才醒转过来,神情憔悴,分外虚弱,再无半点往日第一才子的风流飒沓。
他本是深受天子器重的青年才俊,背后又有煊赫的许氏一族,大好前程已然铺到他的脚下。可他此番远赴千里为宋家翻案,个中艰辛自是不必说,还差点丢了性命,这份情谊何其珍贵。
想到这些,宋怀锦照料他愈发尽心。
只是昨日许云舟不知从哪得知宋怀锦因他不愿回京之事,便提出要即刻回京。
宋怀锦自是不肯,如今他伤势未愈,如何受得住这一路颠簸。
许云舟无法,便劝说让她先行回京,自己晚些时候养好了伤再回,对此宋怀锦依旧是不肯。
二人争了许久仍没个定论,许云舟见劝她不下,话便说得重了些:“宋姑娘,虽说叶贞已被押解进京,可如今你和煜王都不在京中,若有人从中作梗,只怕是防不住,你们还是快些回京为好。”
见他事事为自己周全,宋怀锦不由心头一热,笑道:“我只想为宋家翻案,不会碍着旁人。周存岳已死,其他朝臣对他的事都避之不及,想来不会有人插手这桩陈年旧案。”
许云舟闻言却只是摇头:“未必,我与周存岳同朝为官,对他多少有些了解,若说他凭一己之力掀起那场血案还能全身而退,我是不信的,定有人在背后相助。我们还是多留心些,我们此番花了那么多的心血,眼看就要成了,倘若功败垂成岂不懊悔终身?”
说完这番话,许云舟也不再逼她,只静静看着她,等她自己做出决定。
宋怀锦对上他温柔而坚定的目光,心跳忽就乱了一拍,脱口而出道:“话虽如此,可你伤得这样重,我如何放心将你一人留在此地?”
许云舟闻言怔怔看着她,似是有些难以置信。
宋怀锦方醒悟过来自己话说得急了,忙改口道:“我......我是说留你一人在此不妥,我们一道而来,若是回去少了你一人,许太傅不知要怎样担心呢,他老人家年事已高,何苦再叫他操心?”
见她红着脸辩解,许云舟心中豁然开朗,欣喜之情难以言表。
他一路朝她奔赴而来,本以为还有很远的夜路要走,如今忽然见到了曙光,怎能不叫他喜悦?
只是女儿家脸皮薄,他不忍叫她难为情,便强压下心中激动,顺着她的话点头:“宋姑娘不必担心,我虽不是习武之人,但身子骨也没那么弱,休养了两日已觉得好多了,我同你们一道返京,不日便可启程。”
宋怀锦拗不过他,也知他所言非虚,只好依言收拾行装返程。
他们出城那日,临安王率北郡各级官员亲来相送,送行的队伍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头。
一时间,整个北郡的大街小巷皆在议论皇恩浩荡。
民心所向,大道可成。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城,打头的马车里自然是煜王赵岐安。
按照惯例,周妍该与他同乘,只是周妍心中正别扭,早早去了后面,与宋怀锦挤一辆马车,许云舟则被独自安排了一辆马车跟在后面。
因顾着许云舟的伤势,他们行不多久便要停下稍作歇息,脚程比来时慢了许多。
赵岐安心中挂念周妍,却苦于她不肯理会自己,派人送过去的吃食和小玩意无一不是被退了回来。
这厢周妍才将黎遥拒之门外,正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
想起这两日赵岐安所作所为,心中颇觉无奈,这是拿她当小孩子吗?打一巴掌再给颗糖哄哄便好了?
岂料没一会儿,黎遥又带着东西过来了,周妍没好气道:“方才不是说过了么?我不需要这些,以后再别送了。”
黎遥摸着鼻子干笑两声:“周侧妃误会了,回京路途遥远,旅途寂寥,这些话本子是王爷吩咐拿过来给宋姑娘解闷的。”
闻言,周妍的脸“刷”地一下就红到了耳根,她只觉脸颊开始发烫。
这人分明是故意给她难堪,她一时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恨不能将赵岐安剥皮抽筋。
宋怀锦才去看过许云舟,看着他将药喝下,正从后面过来,只听到说给她送话本子。
她不知方才发生了什么,便顺手将书接过,随手翻了两页,秀丽的面庞上满是不解,问道:“我从不看话本子,可是你送错了?”
黎遥只是笑:“殿下确实是如此吩咐的。”
宋怀锦心中念着许云舟的事,也没有多想,便将东西搁在一旁的矮几上。
周妍暗自咬牙,只觉那话本子分外碍眼,差点呕出血来。
黎遥偷眼去瞧,见周妍脸色十分难看,忙退了下去。
他小声嘀咕:“殿下说周侧妃不肯收他送的东西,那便送给宋姑娘,左右她们二人在一起,给谁都是一样的,宋姑娘从不看话本子,那自然是饶了个弯儿送给周侧妃的。”
可黎遥心中不免有些打鼓,想到周侧妃方才的神情,瞧着不像是高兴的模样,该不会是弄巧成绌了?
他们在路上走了两日方出北郡地界,途经驿站,打算今晚在此歇脚。
用罢晚饭,周妍便要上楼,驿站的木质楼梯年久失修,踩上去发出“咯吱”的声响,听着叫人揪心。
正走到一半,赵岐安忽然出声叫住了她。
周妍在楼梯上站定,回身朝他望去。
赵岐安仰头看她,女孩的面容恬静又淡漠,那双桃花眼不笑的时候倒显出几分天生妩媚来,整个人散发着异样的神采,让人挪不开眼睛。
有风从窗户钻进来,吹得灯笼一阵摇晃,女孩纤细单薄的影子便如湖面的涟漪晕开。
见他半天不言语,周妍蹙眉问道:“叫我有何事?”
女孩的眉眼在昏黄的光晕之下,好似笼了一层轻纱,赵岐安怎么也看不真切。
好一会,他才轻轻笑道:“无事,天色晚了,你早些歇息。”
周妍点点头,若无其事地转身,手中的帕子早已攥做一团。
为便于照应,两个女孩夜里则宿在一处。是夜,周妍从睡梦中醒来,忽觉身侧空了,不由心头一凛,“宋怀锦莫不是被人劫走了?”
她正要起身叫人,却听到外面传来说话声。
“你这样做,可曾考虑过后果如何?”说话的听着似乎是一年轻女子,语气有些急切。
半晌未听到有人回应,只听方才的女子叹息道:“罢了,我既拦你不住,事已至此,还是想想该如何应对才是。”忽而又笑道:“不过经此一事,你的心意我已明了......”
周妍这时才听出这竟是宋怀锦的声音,怪道先前听着口音觉得熟悉。
只是,这半夜三更时候,她在与何人说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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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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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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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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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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