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妍像只穿花蝴蝶一般,从码头这头穿梭到那头,忙得脚不沾地。她今天异常兴奋,见到什么都感觉稀奇,这市井的烟火气息令她心安。
此时离开船还有些时候,赵岐安他们三人站在人群外围,远远便看到一身水绿衣裳的周妍往这边过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胖鼓鼓的布兜。
周妍颇为费力地穿过熙熙攘攘的行人,还差点被一只驴亲上,她兴高采烈地展示战利品:“我买了些馒头和烧饼,可以带在路上吃,刚出锅的,可香了。”
“忙活了这么半天就买了这些?你没出过远门?”许云舟勾起嘴角,十分嫌弃地看着周妍这一兜子宝贝。
周妍白他一眼,将口袋系好,一面小声嘀咕:“就你出过远门,得意什么呀,你想吃我还不给呢。”
人越来越多,周妍也不再乱跑,万一走散了可就麻烦了,乖乖在一旁站好。
还没一会,周妍就被旁边卖糖葫芦的摊子吸引了,一个个又大又红的山楂,裹着晶莹剔透的糖衣,分外诱人,她已经多年未吃过糖葫芦了,想想那酸酸甜甜的滋味,嘴里情不自禁开始分泌唾液。
“婆婆,你这糖葫芦怎么卖的?”
“两文钱一串,姑娘,我这糖葫芦又脆又甜,好吃着呢。”
周妍伸手摘下顶上最大的那串,“嗯,那我要这个。”
正要去摸钱袋,却发现自己一手提着布兜,一手拿着糖葫芦,只恨没有三只手。正要让摊主替她拿一下糖葫芦,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将几个铜板递给摊主。
周妍有些意外,赵岐安这冰块竟给她买糖葫芦,真是受宠若惊。
“多谢公子。”周妍笑得见牙不见眼,咬了一口糖葫芦,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赵岐安不禁纳闷,不过是一串糖葫芦,也值得她这么高兴。
摊主得了赵岐安几倍的钱,喜得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好些,眼下也没人关顾她的生意,便跟他们攀谈起来:“这位公子通身气派,瞧着便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连身边的侍女模样都这般标致。”
赵岐安闻言皱了皱眉,周妍自然而然地接过话:“是啊,我家公子府上像我这样的侍女还有很多呢。”xiumb.com
摊主婆婆连连惊叹:“哎呀呀,那可了不得,这位公子不仅家世好,还是个大好人,对侍女都这么体贴的主子可不多见,能服侍这样的主子可真是修来的福分呢。”
周妍头点得如小鸡啄米,赵岐安确实算得上是个非常良心的主顾,不仅待遇不错,还保障她的人身安全,除了人冷淡了些,别的简直无可挑剔,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她已经习惯了。
“那当然,我家公子心地好,对府里下人又大方,任谁见了都得说声好。”
周妍一通彩虹屁,直把赵岐安吹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那摊主看向赵岐安的眼神逐渐热烈,仿佛在看一尊活菩萨,“啊呀,不知贵府上可还缺使唤丫头,老身有个孙女,年方十七,长得周正,手脚麻利......”
见周妍越说越离谱,赵岐安听得眼皮直跳,扯了周妍胳膊便走:“时辰差不多了,该走了。”
周妍被扯着胳膊,还不忘回头跟卖糖葫芦的摊主打声招呼,那摊主一脸懊恼,只恨不能拉着她留下个联系方式。
他们上了码头上最大的一艘船,船长近十丈,有两三丈阔,当真是一个庞然大物,船的内部被分成了三十余间小的舱室,乘客们一人或几人一间,互不干扰。
舱室甚是简陋,只摆放着一张床和一副桌椅,推门进去,还能闻到一股霉味,另外三人都没说什么,周妍就更没资格挑三拣四了。
他们四人的房间在最里头,离甲板最远,也最清静。
周妍在房间放好行李,将银票揣在身上,便走到甲板上吹风。
大船驶离码头,乘风破浪而去,码头上的人影越来越小,直至变成几个黑点,再也看不见。
周妍扶着栏杆,看日光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的一片,船身破开江面,翻起白色的浪花,浮云在极速后退,江风吹着衣裙飒飒作响,眼前身后都是一望无际的滔滔江水,她此时的心境是从未有过的开阔,管它什么来路和归途,活在当下就好。
眯着眼睛吹了一阵江风,骤然耳边响起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将周妍吓了一跳。
“小娘子怎么一人在这吹风?小生李越,有幸与娘子同乘一船,敢问娘子芳名?”旁边不知何时来了个书生模样的男子,长得倒是白净,看着一副谦谦君子的做派,可那双眼睛却是不住地朝周妍身上打量,轻浮得很。
斯文败类。
周妍懒得理他,错身便要走。
那人却横跨一步,欺身挡住了她的去路,“小娘子这是急着去哪?小生房里有上好的梨花白,不知可有这个荣幸请娘子赏个脸,小酌一杯如何?”
周妍是真的有些恼了,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什么读书人,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你快些让开,我要回去了,我家公子还在等着我呢。”
那人只是嘿嘿一笑:“小娘子莫要诓我,我瞧着你不像是哪家的侍女,即便是,让你家公子开个价,我向他讨了你如何?”
“只怕你讨不起。”
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像是冬日的寒风裹着冰雪,透过毛孔钻进五脏六腑里,这声音不大,甚至连怒意也无,却让李越身子不由抖了一抖。
周妍闻声抬头,看见来人,面露喜色,借了三分势,一把推开面前碍眼的人,像只雀儿般奔到赵岐安身边:“公子。”
赵岐安低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无恙便放了心,抬眸去看那个色胆包天的男子。
李越扭过头去,眼前的青年不过二十出头,负手而立,站在众人当中,似珠玉在瓦石间,面容清俊淡漠。
明明孤身一人,却似携了千军万马而来,那周身的气势便将他压得矮了一头。
青年栗色的眸子淡淡朝他看过来,透着彻骨的寒意,令他如坠冰窖,他从未见过那样冰冷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若再有下次,便将你丢进沅江喂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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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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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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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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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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