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妍心跳如雷,稍稍掂量一番,凭自己定无法救人出来,此处离县衙不远,便暗暗做下记号,待要出去报了官再回来救人。
脚步未抬,突然听到一声惨叫从院子传出,凄厉得简直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周妍不由心头一颤,这叫声如此痛苦,一定是经受了非人的折磨。
不管此人是不是小翠,她总要看一眼才是。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院子里忽然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周妍正要透过半掩的门朝里看,院门突然大开,先前的壮汉一字排开站在门口,像是来迎她似的。
她心中暗道不好,不及往后退,脑后便重重挨了一下。
在她倒下去失去意识的一瞬,那似曾相识的女声道:“将人带上,随我来。”
一大汉殷勤笑着道:“这丫头实在是谨慎,方才若不是薛姑娘喊了一声,可没这么容易将人抓住......”
不知过了多久,周妍只觉身在混沌之中,头痛欲裂,眼皮仿佛有千斤重。
首先映入眼帘的竟是上百座神态各异的佛像,有的慈悲肃穆,有的金刚怒目......
罗汉堂?
那些人把她带到了寺庙里?
周妍惊得坐了起来,忙环顾四周,却见不远处的地上坐着一人,正神色怪异地盯着她瞧。
“宋姑娘!”周妍失声叫了起来,“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正是明惠郡主宋怀锦。
见她醒来,宋怀锦便往这边挪了挪,叹道:“我也跟你一样,不过比你早来一日。”
周妍心中疑虑更甚,宋怀锦到底与自己不同,她本该好生在京城待着,谁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将她劫了出来?
如今二人身处同一险境,宋怀锦自然不会有所隐瞒,便将事情经过一一道来。
这几年来,她从未放弃寻找宋怀玉的下落,却一直没有消息,直到前些时日,有人说在蜀中见过宋怀玉,她便日夜兼程赶了过来,不想却一脚踏进了为她设好的圈套。
周妍静静听她说完,沉吟道:“这人处心积虑将你我二人绑了来,自己却不露面,竟不知有何企图。”
宋怀锦皱眉道:“是为寻仇?可我竟不知与何人有过节。”
周妍摇头苦笑:“若是寻仇,找你也就罢了,我如今不过一个乡野村姑,能结识什么仇家?这只怕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二人俱是一筹莫展,便绕着这罗汉堂转了几圈,大门上了锁,窗户也已被封死,难怪连个看守也没有,她们纵是插翅也难飞。
周妍忽然吸了吸鼻子,皱眉道:“这罗汉堂乃佛门重地,闻不见檀香也就罢了,却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宋怀锦从供案下扯出一块沾着褐色血污的佛幡,面色凝重道:“只怕这寺庙里的僧众也已遭了毒手。”m.xiumb.com
望着身侧庄严凛然的笑狮罗汉,周妍喃喃道:“此人明明手眼通天,却偏偏大费周章设局抓我们,又藏身寺庙掩人耳目,莫非......”
宋怀锦眼睛一亮,接着道:“莫非此人身份特殊,有所避讳,行事才这般遮遮掩掩。”
周妍眼睛也亮了,点头道:“不错,这人定然是见不得光的,只敢如耗子一般躲在老鼠洞里。宋姑娘久在京师,消息灵通,能否猜到此人是谁?”
宋怀锦迟疑着,缓缓道:“当年逆王赵闵阴谋败露,携玉珍公主逃往大渝,养精蓄锐准备东山再起,我大齐一直与大渝交涉,要其交出逆贼,那大渝君主却犹豫不决,再三推阻。可就在几个月前,却突闻逆王暴病而亡。”
她每说一句,周妍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待她说完,周妍的心已沉到谷底。
周妍扯着嘴角苦笑:“他的手段我们已见识过,除非亲眼所见,否则我绝不信他就这么轻易死了。”
宋怀锦垂眸颓然道:“看来暴病而亡不过是他的金蝉脱壳之计,或许他早已偷偷潜入大齐,躲在暗地里伺机而动,是我大意了。”
门外有人拍手笑道:“许夫人果然聪明,也不枉我如此辛苦地将你请了过来。”
她二人惊了一跳,一瞬不瞬地盯着大门。
门从外面打开,一人背光而立,一身月白锦袍,向她们款款走来,脸上还带着温柔的笑意。
对着这样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周妍和宋怀锦却笑不出来。
周妍只觉脊背发冷,她没想到竟还会遇到赵闵这个疯子,本以为蜀中是个世外桃源,却阴差阳错撞到了赵闵手上,真是造化弄人。
宋怀锦咬牙恨道:“竟真的是你!你来大齐打得什么主意?”
赵闵脸上笑容一寸寸冷了下去,最后变成一抹阴冷的笑:“拜你那位好夫君所赐,若非他给皇帝小儿进言,几次三番向大渝施压,对我苦苦相逼,我又怎会无处容身?”
他顿了一顿,忽然又笑了起来:“既然你们不肯给我一条生路,那就莫怪我心狠手辣,我此次回来就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这大齐江山该我来坐了。”
他怒一会,笑一会,越笑越癫,竟似发了狂一般,周妍忍不往后退了一步。
这一动作引起了赵闵的注意,他笑声停了下来,忽然睁大了眼睛,侧头看着周妍道:“小丫头,没想到你竟弃我那侄儿而去,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当真是个既聪明又有趣的小丫头。”
周妍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王爷谬赞,我是再愚蠢不过的人,不然也不能到这里来。”
赵闵一拍脑袋,笑道:“我竟忘了,这儿还有你的熟人,若不是她,可没这么容易把你请来。云翠,快来见见你姐姐。”
他朝身后一招手,一红衣女子上前朝他行了一礼,又安安静静垂首立在一旁。
周妍面色如常,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赵闵微笑着道:“云翠,你姐姐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几年未见,怎么也不问声好?”
红衣女子一直低着头,听到这话身子却忽然抖了起来,这温柔的一句话像是鞭子抽在她身上一般,使她不得不抬起头来。
周妍终于看清了这张脸,却觉得熟悉又陌生,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她却怎么也不能将她与记忆中的小翠对上,那双曾经天真懵懂的眸子里如今除了痛苦,还有许多复杂的情绪。
只看了一眼,周妍便别开脸去,冷冷道:“王爷说笑了,薛姑娘乃王爷心腹,这声姐姐我可当不起。”那些大汉口中说的“薛姑娘”,当然不会是别人。
赵闵轻笑一声,对着薛云翠道:“你姐姐好像并不肯宽宥你呢,啧,真是没用!”
薛云翠闻言面色惨白,突然“噗通”一声跪倒,重重磕头道:“奴婢无用,请主子责罚。”
赵闵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懒洋洋道:“下去领罚吧。”
薛云翠本已死灰色的面庞忽然有了一丝生气,流露出几许劫后余生的喜悦,仿佛领的不是罚而是赏。
周妍和宋怀锦看着他们,心底忽然涌起一阵不适,不仅赵闵此人,就连他身边的人也都透着古怪。
宋怀锦已管不了许多,厉声问道:“逆贼,你已是穷途末路,再做挣扎也是无用,快将怀玉交出来!”
赵闵转过身来,凝视着她的脸,笑得十分瘆人:“许夫人放心,令弟在这里过得很好,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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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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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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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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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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