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过分啊,居然还把人家少年郎的玩伴打的快死了,这事隐瞒不说还要人家的命。”
“算是见识了,世上竟然真有这么歹毒的人,这王家人到底仗着什么啊。”
“是啊,上方的大人也太糊涂了,怎么能判出这种案子,这沈郎君真是可怜死了。”
监斩官的脸色变得格外滑稽,他的嘴张张合合地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死者一方的哥哥瞪着眼道:“你弟弟带着的不过是个书童,一个下人小厮而已,说什么玩伴也太抬举了吧,该不会你们想用个下人的命讹我们吧。”
虽说对于权贵人家下人的命真的不算什么,可是权贵人家不会在这里围观刑场,围观刑场的也基本上都是普通的百姓,这话若是在自己家里随便说说也没什么,可是当着这些普通的百姓面说出来,那就是有些太过分了。
毕竟万一要是遇上个流年或者兵灾的,谁家里没可能卖儿卖女啊,更有孩子生的太多了,不得已卖掉的,虽说是被卖掉了,可是当父母的心里未必舒坦,如今听了这方的人这么直接地说出来,就差对着对方破口大骂了。
那死者哥哥的话一说出来,死者一方的其他懂事的族亲忙伸手去扯对方可是也已经晚了。
就听周围围观的群众义愤填膺地大呼道:“道歉!”
“对呀,道歉!”
“你把人家害成这样还不赶紧道歉!”
“就是的,道歉啊,人家书童的命不是命,但这位公子哥的命总是命吧,把人家好端端的一根苗子祸害成这个样子,道歉啊!”
眼见不过是一场普通的监斩快要演化成民怨暴动,监斩官的脸色吓得都变了。
他迫于宁贵妃的压力判下糊涂案子都算不了什么,可是要是不小心惹得民怨沸腾那他九族只怕都得交代了,更何况这里还是京都是天子脚下。
思及此监斩官连忙走下来,对着死者那方的人道:“快给人家姑娘道个歉啊,好端端地给人家姑娘吓成这个样子。”
死者那方的族人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处,一副明显不想道歉的样子。
监斩官扭头瞧见下方的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他顿时有些急了,低声同那死者家属道:“你们也瞧见下方的百姓了,虽说平时的时候算不得什么,可是现在这个情况要是闹开了,就连宁贵妃都护不住你们,惹民怨沸腾可不是小事,这里是天子脚下,你们也没能力捂下来的,再闹下去咱们谁都别想走了。”
死者那方的人这才动了动,还是死者的哥哥不情不愿地走到沈娇面前道:“对不起。”
哪知道沈娇竟然避开了对方的作揖,哽咽着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我弟弟,若不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上,我真是想将你也扔到铡刀下让你试试滋味,不过我弟弟素来心善,你去好好地同他道个歉,他必然会原谅你们的。”
死者的那个哥哥被沈娇无端端地又羞辱了一番,脸色更是不好看,可是此时的情况下也容不得他再胡乱发作什么。
方才他已经被沈娇不小心引着说了不该说的话,这会儿要是再被对方气的说了不该说的话,就真该像监斩官说的那样,搞出不可收拾的局面了。
所以那个死者的哥哥也只好憋着气,脸色黑沉地走到了沈立身前,冲着沈立规规矩矩地作揖道歉,生怕做的不够好,惹得那牙尖嘴利的小娘子再说出什么话,叫他们都下不来台。
那死者的哥哥同沈立道了歉,沈立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冷冷地斜睨了对方一眼哼了一声。
早在闹到这个局面的时候,两家人的梁子就已经结下了,所以这个时候也没什么所谓的和解不和解了,只是对方害的沈立深陷牢狱这么久,沈娇这边下对方的面子,让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往后再见面就更是互相敌视了。
死者的哥哥很显然也知道这根本不是求对方谅解,只是让自己过去受受羞辱而已,所以道了歉他也就匆匆走了回去,一语不发地站在原处,脸色十分难看。
闹到了这个地步,监斩官也只能草草收场,设置的临时监斩台更是赶紧叫人收拾了起来,监斩官带着一众衙役赶回了官衙之中。
沈立洗脱了嫌疑,也就被接回了家里,沈娇陪着沈立一起走下台子,她朝下方一看发现朱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朱俭则是立在人群中朝她微笑,沈娇也回了朱俭一个微笑。
将沈立送回国公府中好好收拾休整了一番,沈娇的心才算完整地落了下来。
那宁贵妃亲戚的死亡事件并没有完全结束,只是之后的事情就不再是沈娇可以掺和的了,也就是事后听皇后和朱俭说后续发展听了一耳朵。
听说这件事传到了金銮殿上,皇帝下令直接彻查,那监斩官丢了官,全家被扔到了偏远的县镇上去了,而宁贵妃的那个远方亲戚更是牵连出一些事情来。
原来害他的人是他的一个仇人,说起来那个仇人也是对方自己招惹来的,主要问题还是在与那个死者,原来那个死者不只是欺骗人家良家女子签下卖身契,更是利用与宁贵妃沾亲带故的关系欺男霸女,他府里养了好多房小妾,有许多都来路不正,那个害他的人正是其中一方小妾的曾经的未婚夫。
这人为了夺取那名小妾,害的未婚夫家中家破人亡,更是将小妾的父亲也气死了,那小妾被掳走后,他也没有珍惜,更是将对方淫·虐致死,草席裹着随便扔了,小妾的未婚夫逃了出来,毁容进了他府里当了一个低等的苦力,一直谋求杀害对方的机会,而那未婚夫见对方成功被杀之后,也就投河随了那个小妾去了,后来居然会牵扯上沈立估计也是他自己想不到的。
这件事之所以能查到死人的关系上,还是因为皇帝下令彻查的缘故,才将这些底下埋藏的东西给查了出来。
既然查出来那家人有这么多的问题,别管对方是不是跟宁贵妃沾亲带故,也直接被皇帝下令处理了,毕竟皇帝再是夹杂在外戚重臣之间谋求平衡,那他也是个皇帝,现在的国姓也是朱,除非宁贵妃那边打算当个乱臣贼子,直接把皇帝架空成傀儡,否则一切也都是要按照律法来的。
后来据皇后说起,其中也有朱智的人掺杂在其中,死者那方的亲属之所以咬着沈立不放,就是家里有人在他们耳边撺掇了什么,大约也就是人死了拉个陪葬的,只是没想到杀人的另有其人,据说撺掇的人还是死者的那个堂哥,不让侮辱死者尸体的这个话,也是那堂哥提出来的,如今再回头想想说不准这死者的死也有那堂哥的一份手笔,不然一个苦役下人如何能做出这么缜密细致的事情来害人。
至于朱智为什么要搞死自己这方的人来陷害沈立,那就是他们内部的事了,也许是死者不知道怎么得罪了朱智也说不准。
总之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那家人在皇帝下令彻查后直接散了,如今也不用担心对方记恨之前的事情,暗地里对沈娇沈立做什么手脚了。
见沈娇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杜云娘笑着道:“其实不管怎么样二郎都不会有事的,不过这次真是吓到你了。”
沈娇不解地看向杜云娘:“那大皇子一副要将我们逼到绝境的样子,怎么可能不会有事,不管是朝堂还是后宫,宁贵妃那边的人说的话都十分有分量,当初皇上允了判刑二郎的折子时,我都快吓晕了,还好二郎吉人天相没有出事。”
沈娇不知道上面的人斗来斗去都在斗什么,可是想到当初皇帝还是听了宁贵妃那边的一言之词,她心里还是有些不大舒服,皇上如此偏心宠爱宁贵妃,想来娘娘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好过吧。
杜云娘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傻孩子。”
“你心里大概想着陛下真是宠爱宁贵妃吧。”
沈娇不解地抬眸看向杜云娘,她眨了眨眼心道,难道不是这样吗?
可是她不愿意皇后伤心,因此也就把这些话都埋在了心底。
可是杜云娘是什么人物,又如何看不出来沈娇心中的想法,她摇了摇头解释道:“皇上明面上虽然允了对方的折子,实际上也没有放弃查找真相,只不过他不便在明面上表态,毕竟他要做的是维希朝堂平衡,必要的时候还要表现出相信宁贵妃一方的样子安抚宁贵妃那一方的势力。”
“你以为俭儿真有这么大的本事请来那位文士,然后顺着那一点线索查找出这么多东西吗,俭儿如今也不过十六七而已,他虽然算得上聪慧,可毕竟羽翼未丰啊,若不是皇上有意将自己手中的势力送了他一些,他如何能查得出那些东西,这其中皇上也不少下力,他更不希望宁贵妃一方的势力继续膨胀越来越肆无忌惮。”
沈娇似懂非懂地看向杜云娘,听着杜云娘细细地同她解释着:“娇娇,你要知道,哪怕坐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也并不是说他就可以随心所欲了,他担负的责任更大更多,所要顾虑的事情也更多,所以这世间最不能随心的便是那一位了,因为他心里必须要装着这天下江山,所以哪怕他再厌恶什么也不能表现出来,哪怕他再喜欢什么也不能让人察觉,否则得来的只会是毁灭。”
“那皇上还真是可怜。”沈娇睁大眼听着杜云娘的解释,突然软软地来了这么一句。
杜云娘顿时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竟然这样说他,娇娇,你还真是……可爱啊。”
沈娇不解杜云娘到底在笑什么,只是歪着头有些发懵地瞧着杜云娘。
可是按照皇后娘娘嘴里形容的这些话,喜欢不能随便喜欢,讨厌也不能让人看出来,什么东西都要藏起来,那不是真的可怜那是什么。
杜云娘笑够了,好一会儿才怅然道:“娇娇,站在高处就要有站在高处的觉悟和牺牲,只希望你日后不要怨本宫才是。”琇書網
沈娇立刻道:“娘娘待娇娇这样好,娇娇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去怨恨娘娘,娇娇只恨不得娘娘有什么事吩咐娇娇去做,好让娇娇回报娘娘的一片心意。”
杜云娘笑了起来:“娇娇,本宫说这些不是求你回报什么,只希望你能做好自己就行。”
沈娇只觉得皇后娘娘真的好厉害,说的每句话都非常深奥的样子,半点也不像京都那些权贵讽刺的泥腿子出身,甚至沈娇觉得娘娘的学识绝对可以吊打那些所谓的贵女,就算是早些年有第一才女之名的张淑妃,沈娇觉得对方也肯定比不上娘娘,那些只知道讽刺娘娘出身的京都权贵真的太没有见识了,沈娇对皇后娘娘只有满心的钦佩。
不管怎么说,沈立遇到飞来横祸的事情算是暂时结束了,沈家恢复了短暂的平静,沈娇也继续跟着嬷嬷们还有沈陆氏继续学习自己该学的东西,争取能够早日帮上皇后和三殿下。
另一边龙骧将军府的左涟再次送来了拜帖,只是拜帖中还附着左哲的一封小信,提醒沈娇别忘了之前的承诺,沈娇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之前答应左哲的事情,于是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后,就坐着小轿来到了龙骧将军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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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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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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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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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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