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北国,桃花梨花李花次第开放,粉的白的热热闹闹挂满枝头,踮起脚尖就能嗅到整个春天的芬芳。
一个白衣少女穿梭在花丛中,裙裾蹁跹,容颜逼人,似误入凡尘的仙子,令人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阿吾,原来你在这里。”
树干上靠着一个唇薄面冷的男人,少女一看见他就欢喜地扑了过去,不复先前的愁容满面。
她挂在男人身上,动情地亲吻他的薄唇,含羞带怯地恳求:“阿吾,我不想去丰京,你带我走吧,去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就只有我们两个。”
男人不为所动,少女也不气馁,红着脸继续说道:“要不、要不,你要了我吧,破了身我就是你的人,阿翁就管不着我了。”
男人依然没有反应,少女急了,跺脚道:“燕国好儿郎一抓一大把,你看不上我,自然有别人看得上……”
男人这才有所松动,懒洋洋地抓住少女,从怀里掏出一块刻了字的饼金把玩,拧着眉,不悦教训。
“别闹了,皇帝雄才大略,不会一直坐视诸侯国坐大,要想跟我在一起,就要听大王的话到丰京去,结交权贵,打探消息,只有聪慧貌美如你,才能保燕国平安无虞。
“只须三年,待你凯旋,我就娶你为妻。”
芳洲看得一清二楚,说这些话的时候,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与动容。少女却听得心花怒放,兴冲冲地抢过饼金,宝贝一样藏到怀里。
“我虽然不喜欢丰京,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阿吾,记住你的话,等我回来娶我为妻。”
听不清男人说了什么,芳洲却急得满头大汗:“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你会死的……”
少女听不见她的呼唤,笑着走远了,她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沉重的漆黑大门将她与芳洲彻底隔开。
“不要去!”
芳洲哭着醒来,发现自己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寝殿。粉色通天鲛纱帷帐,金丝绣制衾被,五色鎏金瓷枕,象牙镂花铜镜,镶红宝石马鞭,还有案头的素色锦帛,处处精致,无一不美,一看就是某个大家女子的香闺。
脸上湿漉漉的,伸手一抹,居然满脸是泪。想起那个梦,心痛得不能呼吸。
她这是怎么?
“你醒了?”
陆吾推门而入,眉梢眼角俱是笑意,手中端着一个托盘,轻轻置于床边案上。
“这是哪里?”
芳洲一开口,就被自己沙哑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她这才想起自己被他困在马车上一整天没吃没喝,嗓子干得要冒烟。
想到昨日,她的小脸布满寒霜。
陆吾潜进她家,药倒父亲和一众奴仆,将她挟持到马车上,一路朝北狂奔。不知道他给她闻了什么东西,她四肢酸软,浑身无力,只能靠掐破掌心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然而,坚持了一整天,到底还是体力不支昏迷过去。
昏迷?
芳洲的小脸陡然变得惨白,连忙低头检查自己身上衣物。只看了一眼就放下心来,还好,衣裳还是昨日的衣裳。
陆吾仿佛没有看见她的动作,也没有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将杯盏递到她面前:“来,先喝口水,再起来吃些东西。”
芳洲确实又渴又饿,但她更担心陆吾在茶饭中动手脚,大眼警觉地瞪着他,就是不肯张嘴。
“怕我下毒?”
陆吾也不生气,面上带着宠溺的笑,端起杯盏喝了一口,又端起一旁的金漆小碗,用汤匙舀了一匙饭,送进自己嘴里。
“昨天那样是怕你挣扎伤到自己,现在在我的地盘,就你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我要想动你,何须下毒?”
他说得轻松至极,也狂妄至极。
芳洲听出他话外之意,沉默半晌,决定不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吃饱喝足才有力气逃跑。
吃完饭,她再次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这是哪里了吧?”
“你居然没看出来?”
陆吾眼中闪着奇异的光,黑眸盯着她,一瞬不瞬。
“看出来什么?我可被你挟持过来的。”芳洲恼火道。
“这是你从前的寝殿,一切如昨,你就没有一点印象?”
芳洲心中响起一声炸雷,一夜功夫他就将她掳到了渔阳,魏无恙还能找得到她吗?
她猛然明白梦中少女就是刘???腥吮厥锹轿嵛抟闪恕K?嫖薇砬椋?淅渌盗司洌骸懊挥∠蟆!
“小骗子,你又想诈我。”
陆吾坐到床边,铁掌牢牢把着她的肩头,脸上含着最温柔的笑。
“你明明在梦中喊我的名字了。”
“你听错了,要喊我也只会喊无恙的名字。”
“没印象也不要紧,我们有的是时间回忆起过去。你别怕,这次我会陪着你,以后再也不离开你,再也不把你往别的男人怀里推了。”
芳洲厉声打断他的话:“逸侯,请自重!你要鸳梦重温是你的事,我已经成亲了,我的郎君叫魏无恙!”
陆吾好似没听到她话,仍紧紧握着她的肩,把她握得生疼生疼。
“阿???阄?裁淳褪遣豢险隹?劬?煤每纯次遥?沂前⑽幔?悄惆?陌⑽岚。?一乩戳耍?院笪抑慌阍谀闵肀撸?睦镆膊蝗ァ!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你怨我怪我恨我,我都无话可说。我愿意用一辈子来补偿你,求求你不要不认我。”
“阿???阍?狄?胛冶芫邮劳猓?懈?????????乙丫?业搅苏庋?牡胤剑?阍倌托牡鹊龋?芸炀突嵊腥死唇游颐橇恕!
男人状若疯癫,语无伦次,芳洲的心止不住往下沉,她原以为他劫走她是为了报复、羞辱魏无恙,没想到他打的却是让他们夫妻天各一方的算盘。
美眸微闪,芳洲装作不经意地问:“你不是还要跟大司马打赌的吗?”
“小傻子,我知道你性烈如火,当初连日珠到宫里轻薄你,你就险些自戕,我若不给你留一线希望,你在路上重蹈覆辙怎么办?”
步步算计,精心布局,他居然有这么深的心机!
芳洲重重呼出一口气,压着惊疑问道:“你想带我去哪里?”
“自然是一个好地方,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在那里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提心吊胆,也不怕被人识破身份,魏无恙找不到,连陛下也鞭长莫及。”m.χIùmЬ.CǒM
“我若不去呢?”
“别逼我阿???阒?牢矣械氖前旆ǘ愿赌恪!
这一刻,芳洲心痛如刀割,替刘??械轿蘧”?В??趺淳桶?险庋?桓瞿腥耍
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又来强取豪夺。
自私自利,冷酷无耻!
“你做梦!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心中被愤懑填满,芳洲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她瞪着猩红的眸子,恨恨看着他,那样子恨不能将他一刀刀凌迟。
“呵呵。”
陆吾窒了窒,薄唇勾起,一字一句像毒蛇吐出的信子,“可是,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啪!”
芳洲卯足了劲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你居然打我?”陆吾擦着嘴角血迹,眸子着了火,说出的话却像啐了冰,“当年,你哭着求我要你,求我带你私奔,我不过是在满足你的心愿,你居然打我?”
他每说一个字,芳洲的脸就白上一分,头越来越疼,许多模糊的画面在眼前渐渐清晰。
原来,那根本就不是梦,而是刘??募且洹
呵,错爱一人,毁掉一生。
陆吾一把脱下自己外衫,把芳洲压在床上,??上去吻她的唇。
“你是我的,我不准你移情别恋,生生世世你只能爱我一个,我要把那伪君子从你心里剔除出去。”
他的长腿紧紧压着芳洲的下半身,一只手压着她的肩,另一只手撕扯她的衣襟,嘴唇在她唇上狠狠啃噬,见她不肯张嘴,他的唇又来到颈间,挑.逗,吮.吸。
芳洲头一回知道男女悬殊竟有这么大,她被压制得动弹不得,像案板上待宰的羔羊。
她没有哭,而是十分平静,平静得不像被强迫的人。
“陆吾,如果你对刘??褂幸凰壳橐澹?颓肽惴趴?摇2灰?梦仪撇黄鹉悖??灰?梦液弈恪!
陆吾顿了顿,抬起猩红的眸子去看芳洲,她大大的眼里没有半点光亮,看他的眼神除了蔑视就是死寂。
真正的生无可恋。
他忽然就怒了,逼她与他对视:“你就这么不愿意我碰你?你在魏无恙面前可不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亲眼见过你与他亲热,你知道自己的叫声有多销魂吗?销魂得我就着你的声音都能抒解。”
隔着衣衫,他用灼热顶着她:“我要你叫出来!”
“叫你老母!你给老子去死!”
一声怒吼,一阵疾风扫过,身后快速奔来一个人。来不及反应,陆吾被他从床上一脚踹飞,重重摔到地上,呕出一口鲜血。
“腓腓,对不住,让你受苦了。”来人抱起芳洲,满脸痛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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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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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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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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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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