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最为注目的就是那位个头不矮,满脸淤青,手里还捏着资料,上周被他摁在护栏上揍了顿的男生,见他进来时,表情明显僵硬了下。
等走进后,才发现边上还站音乐老师,带着眼镜,脸色没什么表情。
“来了?”教导主任面色严肃地说,“我问你,周六那天晚修,你是不是翘课出去了?”
楚丞年走到易闻身边,两人对视一眼,他面无表情地承认了:“是。”他顿了顿,不等主任说,又道,“人是我揍的。”
“……”
易闻在下面轻轻用手背碰了下楚丞年,楚丞年又拍了回去。
“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教导主任说,“一个说是他揍得,易闻突然过来,非说是自己打的,现在你过来也说是你揍得,怎么,打架还是什么光荣事,一个个都抢着往自己脑袋上扣是吧?要不要我给你们发个勋章?”
易闻下意识接了句:“这就不用了……”
“话这么多,要不要你过来说?”教导主任拔高声音道。
易闻眨眨眼,闭了嘴。
“他们都是我外课上的学生,出这个事情我也有一部分原因。”音乐老师突然开口。
黎淳下意看了眼音乐老师。
教导主任也没想到一个学生矛盾也会牵扯到老师身上,也没办法像骂学生那样训斥,只能说了几句便重新把目光定在其他几人身上。
“我已经跟黎淳班主任确认过,他是请过假出去的。”教导主任说,“到时你们几个,胆子都很肥啊,晚修逃校跑出去打架,生活很丰富,很快乐是不是?从明天起你们几个每天给我把礼堂打扫一遍,就晚修时间。再写三千字检讨过来!”
教导主任顿了顿,又说:“不是一个个都喜欢抢着出头吗?下周开早会都给我排队上台,当着全校的面把检讨书念一遍!风头出个够!”
“……”
临走前,楚丞年被主任单独留下。
易闻放下放下手机,转身跟楚丞年擦肩而过时,压着声音在他耳边说:“我拍了照片和录音,证据确凿,不慌。”
楚丞年没说话,只是盯着那手机看了看,忽然有点想笑。
的确是易闻干的出来的事。
等教导处的门关上后,教导主任抿了口茶,盯着楚丞年一顿看:“你这学期怎么回事?”
“他们先找事的。”楚丞年镇定自若。
教导主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是他们先找事,但不管如何,动手打人就是不对。”
楚丞年没说话。
教导主任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上学期你还挺安分的,这学期你自己看看,从开学到现在,多少事儿了?要是今天易闻没录音没照片,凭着那验伤报告,你们两就可以直接记过了。”
他顿了顿,又叹了口气:“易闻这人从高一时候跳,早知如此就不安排你们两一起……我记得你之前开学,还提过要换寝室的事?”
从教导处出来,门一关,楼道里没声,安静得很。
黎淳低着没说话,倒是那个带头的还回头瞪了眼两人,易闻看了回去,弯着嘴角,笑意不达眼底,漫不经心地说了句:“干什么,还想来灌可乐吗?”
那人脸色一僵,表情顿时不好看起来。
“行了,都少说两句。”谢老师冷声道,“张斌,你回去。”
气氛剑拔弩张数秒后,张斌才冷哼一声,跟黎淳易闻擦肩而过的时候,又说了句:“这事儿没完。”
那口气要多中二有多中二。
这帮人被楚丞年揍了一顿,心怀不满,搞了养伤报告想要恶人先告状,却又怂,不敢正面肝易闻和楚丞年,就挑了个软骨头捏,非说是黎淳打的。
黎淳上面有个校霸哥哥,在校成绩不算好,老师不重视,和同学关系也不怎么样。
这帮人吃准了他劣势的外在因素,非说是在校外,黎淳带着他哥哥教训他们,把他们打出了一伤,要求负责。
但是没想到易闻会来搅局。
当时在教导处,易闻一进门,开口第一句就是:“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只是正当防卫。”
教导主任还没说话呢,他就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掏出手机,翻出照片和录音,所有证据摆在教导主任面前。
唯一的意外就是录音里出现的谢老师——也就是学校的音乐老师。
易闻才知道那次的表演不仅仅是培训基地举办的,他们学校也有参与,但是基本没对外公布,只有艺术班那边小范围的人知道消息,而音乐老师就是这个活动学校这边的负责人。
所以才会有黎淳的名额,才会出现当时“开了后门”的对话。
“那个,对不起……”回去的路上,黎淳才终于出声。
易闻叹了口气:“你跟我说对不起,不如跟老师说。”
黎淳顿了下,旁边的谢老师也看了易闻一眼。
易闻又说:“那天那个rap节目本来要上台的是你吧?中途离开,我看他们都着急疯了,朋友,无论什么原因,给别人添不必要的麻烦,就很值得谴责了。”
“是这个理。”谢老师也应了声,“下次有什么事,你不要自己扛着,要告诉我,如果再出现那种情况,没有人会愿意再让你上台,我教你那么久,不是为了让你临阵逃脱。”
易闻下意识看了眼谢老师。
只见黎淳低下头,又说了声对不起。
易闻忍不住问:“你很喜欢rap?”
黎淳这才抬起头,用力点了点:“喜、喜欢。”
“喜欢到想出道吗?”易闻又问。
黎淳霎时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出道两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遥远,概念模糊的堆在角落,本来他说话结巴这点,光是喜欢rap就用光了勇气,更别提这个。
易闻见他沉默,也没继续问。
“你哥那事儿吧,我其实早都忘了差不多了,你也没必要替你哥记着,就算你哥真把我怎么着了,也跟你没关系,你用不着堆积在心里,你们不一样。”
“你是你,你哥是你哥。”
易闻回教室的时候数学课都上了一半,他偷偷摸摸从后门溜了进来,还没到座位上,就被数学老师发现:“后面那位狗爬式走路的,上来把这道题解一下。”
题是道拓展题,出题思路很新颖,易闻刚回来精神还不大集中,中间算错两个步骤,也不擦,干脆利落地给自己打个叉,继续往下边写。
他字迹潦草,占着黑板大更是写的要飞起来一眼,一道题结完,占了小半块黑板。
数学老师一看,忍不住说:“你字写的还挺有气势的啊?”
易闻边做边说:“哪里哪里,一般一般。”
“……”
还真当是在夸他了。
楚丞年买的早餐还放在桌肚里,油条豆浆都已经凉了,他猫着身体吃了两口,等下课了楚丞年才回来,一并带回来的还有易闻的手机。
“老豆单独找你说什么?”易闻问道。
楚丞年从抽屉里摸出豆浆,动作几不可闻地顿了下,吸了口豆浆,才说:“没什么。”
易闻总觉得楚丞年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出来,正巧侯鹏转身过来问他们除了什么事儿,易闻把事情经过意简言骇地说了一遍。
“这么损的吗?”侯鹏目瞪口呆。
“那可不。”易闻晃了晃手里的手机,说,“得亏我有先见之明。”
当时黎淳被堵过来的时候,易闻就发现那些人外套下边穿着五中的校服。
有录音和照片的证据在,这些人想血口喷人诬陷的把戏落了空,何况对方身上所谓的伤其实就是几处皮外淤青,属于看着有点惨实际上屁事都没有的程度。wWW.ΧìǔΜЬ.CǒΜ
算来算去,一场闹剧下来,最严重的竟然是惩罚。
一周的礼堂大扫除,以及三千字检讨书,下周早会还得上台当着全校师生念一遍。
“你怎么来了?”
晚修,易闻看着站在站在不远处黎淳,有些意外。
黎淳手里拿着扫把,看着还有点儿羞涩:“我跟老师说了,我也被罚扫,所以过来了。”
黎淳在这场事情里虽然是中心原因,但本人因为是请了假出学校,没有参与打架还是被欺凌的对象,所以教导主任没有罚他干什么。
而打扫礼堂和写检讨书,主要针对对象还是易闻跟楚丞年,以及张斌那几位。
楚丞年拎着扫把站在后边催促:“赶紧的。”
易闻应了声,刚站起来,礼堂大门被打开,只见张斌为首的三人拎着扫把也走了进来,几人隔着距离对视,一时间礼堂寂静无声。
“一人一半,没问题吧?”易闻出声道。
张病明显被楚丞年打出了心理阴影,闷哼一声,转身朝礼堂另一端过去。
礼堂平时看的也不是特别大,但真打扫起来却发现不是一般的费劲。
等晚修结束了,一行人才堪堪扫完。
黎淳不住校,扫完就直接回家,告别完,两人并肩朝寝室走去。
操场上漆黑一片,夜风有点凉,易闻被吹得打了个喷嚏,路过漆黑一片的综合楼的时候,楚丞年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紧接着边上传来哒哒声,带点儿急促。
易闻脚步霎时顿住。
楚丞年用脚踢了踢他:“你的克星来了。”
易闻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见阴影之下,那只熟悉的肥橘慢慢走了出来,步伐缓慢,嘴里还咬着一个黑色的东西——
楚丞年看了眼,眉头一挑:“汤姆和杰瑞?”
易闻:“…………”
谢老师跟在橘猫后面走出来,见到易闻和楚丞年,下意识想喊住,结果声音还没出来,就看见这两人突然开始狂奔。
准确来说,应该是易闻拽着楚丞年开始狂奔。
“喵?”
谢老师蹲下,摸了摸橘猫,把它嘴里咬着的老鼠玩具拿了出来,抬眼望向二人跑去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
站在电梯前,易闻平缓了呼吸,盯着变换不断的数字,忍了忍,还是忍不住:“你够了啊,是兄弟就给点儿面子。”
楚丞年靠在边上,一点儿都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易闻:“……还没完了是吧。”
电梯打开,二人走了进去,易闻简直不愿再回想刚刚的事情:“那只猫都他妈那么胖了……得有十五斤了吧?肚子都快垂下来了,它怎么还能抓老鼠??”
“怎么不能。”楚丞年停了笑,靠在旁边说,“你,马上成年的人了,不还是怕老鼠。”
“……”
易闻说:“这有什么关系吗?”
“没有。”楚丞年顿了顿,又说,“我就是想笑话你。”
易闻:“……”
这兄弟情怕是不能好了。
走廊的声控灯最近不太灵敏,经常要放开嗓子大力嚎两声才有反应,易闻走出电梯,没什么精力去嚎,掏出钥匙准备回去洗个澡就睡,走到一半,小腿突然擦过什么东西——
“我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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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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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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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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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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