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铭第一次查出性别认知障碍的时候,楚丞年刚上小学。ωωω.χΙυΜЬ.Cǒm
屁大点孩子,哪里懂得这么高深的词汇,只知道他的弟弟和其他人的弟弟不太一样,更乖巧更胆小,不喜欢小汽车和机器人,更喜欢穿裙子和洋娃娃。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弟弟还是那个弟弟,会抓着他的手黏糊糊地喊他哥哥,晚上睡不着会敲他的门抱着枕头问他能不能一起睡。
直到他看着父母在逼迫弟弟进行“正常”行径后,终于彻底崩溃,离婚收场。
甚至母亲因为无法接受婚姻的结局,而在客厅里吞药自杀。
楚丞年还记得那天清晨他是被楚向铭的尖叫声吵醒的。
推开门,是满脸僵硬的弟弟,还有躺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母亲。
“……所以,暑假那次也是为了给欺负你妹妹的人一个教训,才会穿的?”
楚丞年没说话。
自从母亲自杀离世后,楚向铭就越来越自闭,最严重的一段时间连续一个月都不说话,每天关在家里,稍微一点动静都能让吓哭他。
那段时间,楚丞年听得最多的话就是关于他母亲自杀的事,接受最多的询问,是“你弟弟把你妈妈害死了,你恨不恨他?”
“好好的一个男孩子,怎么偏偏有那种病呢。”
“可怜了父母。”
而楚父无法接受这样的小儿子,请了许多这方面的专家企图治疗楚向铭。
但最终都无疾而终。
最终他把希冀寄托在楚丞年身上。
“他是你弟弟,你作为哥哥,你得让他知道他这样是变态!”
“你也不希望有个变态的弟弟,对不对?”
他对个屁。
当他看他其中有个“专家”占着他家没有大人在,把他心术不正的初中儿子带过来,并趁着父亲不注意,对穿着小裙子乖乖坐在沙发上的露出垂涎,甚至恶心的态度的时,楚丞年真想把他那位留着相同血液的父亲揍一顿。
那也是他第一次穿上被所有人称作只有女孩子才能穿的裙子。
不习惯,别扭,很奇怪——这是他的第一感觉。
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也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因此他借着视角偏差隐藏身高,占着几乎相同面貌顺利把十三四岁的社会潜藏小败类顺利欺骗出来,最后直接把人揍进医院。
没有人知道这是他做的。
与此同时,也没有人敢再来骚扰楚向铭。
结果是好的,这就足够了。
举行表演的是白舟那家培训基地。
几乎每个兴趣班都有节目,大人小孩都有,隔着台下的人群隐约可以瞧见舞台后方正在化妆准备的上台预备者们。
几十盏灯光齐齐亮开,恍惚里尽生出眼下不是黑夜的错觉。
“你说的那节目什么时候开始?”楚丞年突然问道。
易闻回过神,想掏手机又腾不出手,只好说:“手机在右边口袋里,你拿下。”
解锁屏的密码是六位数,易闻还没说,就发现楚丞年竟然已经解开了。
“你什么时候偷看我密码?”
“屁,”楚丞年点开备忘录看了眼,节目排在偏中间的时段,又把手机给他塞回去,“出生年月份,这很难猜?”
易闻哦了声,没再说话,就是心里莫名有点……说不出的怪。
他只跟楚丞年提过一次生日,没想到这人却记住了。
还记得的那么清楚,解锁时没有半点犹豫,想也不想就直接摁下去。
自然的不得了。
前方是喧嚣且拥挤的观众,往后靠一点是柔软的草坪。
时间还没到,易闻在向上凸起的草坪处坐下,后背抵着树干,一抬头,就看见楚丞年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
男孩子身形高挑,气质冷漠,嗓音也常年带着寒意,大多时候都听不出起伏。
连刚刚讲述过去的时候也是。
楚丞年正望着前方出神,他本来以为那么多年了,事到如今也该忘的差不多了。
可一提起,却发现又不是那么回事。
有些东西它藏在心底深处,不去提起,不去回想,不代表它就不在了。
比如……他母亲死前的模样,楚向铭缩在角落里自我封闭的状态,还有高一转学的那些事,在医院里被强行摁着脑袋逼着他道歉的情景。
一点点的浮上来。
很烦,也很燥。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袖子突然被人揪住。
只见易闻不知何时挪到他身边,两根棉花糖被塞到一个手上,而另一只手正轻轻拉着他的衣袖:“吃吗?”
易闻顿了顿,接着说:“尝尝吧,其实还挺甜的。”
楚丞年坐下后,易闻是从粉红色那束棉花糖上边撕下一小块,他正准备伸手接时,这人捏着那块棉花糖,直接塞进他的嘴里。
软乎乎的,入口即化,几乎没什么口感可言。
但胜在够甜。
满嘴苦涩,都被中和到了有点腻的地步。
易闻说:“是不是很甜?”
头顶是风吹过树叶时发出的沙沙声,周围热闹的声音一下就变得有些远。
楚丞年轻轻用舌尖碰了下上颚,隔了好一会儿,才淡淡地“嗯”了声。
白舟学的是街舞,一个班,年龄跨度还挺大,从六七岁的小豆丁道十四五岁的小少女,登台的时候几乎把整个舞台都占满了。
舞蹈难度不高,但胜在曲子燃,跳起来视觉上还挺炸的。
白舟站的还是C位,动作挺标准,表情虽然有点僵硬,但板着脸跳起来的时候也平添了几分酷可爱的味道。
易闻在台下举着手机给她录了视频。
等结束下台的时候,白舟还冲他悄悄挥了挥手,易闻也笑着挥了回去,还不忘拉着楚丞年的胳膊一起挥了挥手。
小姑娘看了眼陌生的楚丞年,满脸疑惑地跟着队伍离开。
易闻突然说:“楚丞年。”
“干什么。”
“向前看。”
楚丞年一晃神,眼前的光突然被遮住,只见易闻举着手机,一脚踩在舞台边缘,在他看过去的瞬间,按下快门。
闪光灯在眼前亮了一下。
旁边都是人群的说话声,后边的舞台上主持人正匆匆上台,旁边的工作人员走过来,易闻连忙跳下去,拉着楚丞年手腕就往边上挤。
“你拍我干什么?”楚丞年被他拽着挤得有点不太好。
易闻走到人群宽阔的地方,掏出手机把刚刚的照片发给了楚丞年。
“原图无修,这构图,这角度这抓拍,我简直……”
“个屁。”楚丞年看了眼手机,按着额角,“你有病?无缘无故拍我干什么?”
“发给你妹看啊。”易闻说。
楚丞年一怔。
易闻抬起手指,轻轻点了点屏幕,接着说:“有这么帅的哥哥,他看到肯定会骄傲的。”
楚丞年嘴唇嗡动,望着易闻,正欲说点什么时,就听这人又道:“当然也多亏了我这个技术高超又帅气的摄影师,你等等,我给照片署个名。”
楚丞年:“……”
说完,易闻还真迅速的在照片右下角标了一行小字:
易闻拍的。
字体是白色,拍字的背景色恰好是地面,白色,被衬的有些不明显,楚丞年再收到的时候,第一眼乍然看成了:易闻的。
跟宣誓主权一样。
楚丞年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莫名被这冷风吹得有些燥。
易闻手里买的两串棉花糖大部分都被风吹没了,只好从口袋里翻出一颗棒棒糖给白舟。
“谢谢哥哥。”白舟脸上还画着妆,身上穿着跳舞的服装,也许刚刚下台的缘故,情绪还有点儿亢奋。
易闻蹲下身跟她平视:“你刚刚跳得超级棒。”
白舟眼睛一亮:“真的吗?”
“是啊。”易闻顿了顿,抬脚轻轻踢了踢身边的楚丞年,“这位扑克脸的哥哥肯定也这么觉得,是吧。”
楚丞年本来就是陪易闻来的,没打算说话,结果就见白舟睁着大眼睛看她,虽然把脸板的正正的,但眼里都是期待之色。
白舟说:“大哥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易闻抬起头,望着楚丞年,毫无负担地说,“是吧,哥哥。”
“……!”
楚丞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轻轻吸了口气,别过目光:“……是,你跳得很棒。”
白舟顿时眉开眼笑:“谢谢哥哥!”
易闻也拍了拍手:“谢谢哥哥谢谢哥哥。”
楚丞年:“……”
这他妈还叫上瘾了是吧。
两人进来说几句话的功夫,台上已经进行到了下下个节目,主持人在这大冷天里依然勇猛地穿着路肩短裙,风吹过的时候光看着都觉得冷。
而此时她的表情也不怎么好。
“马上就到说唱班了,人呢!?”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的。”
“打电话也没人接,会不会去厕所了?”
“找过了,没人!”
“谢老师呢?告诉谢老师了没有?”
易闻侧头望过去,只见几个人围在一起,看起来很着急。
“那个人。”旁边的楚丞年突然说了句。
“什么?”
楚丞年冲着另一侧走过来的人抬了抬下巴:“……音乐老师?”
易闻这才疑惑地转头看去,果真看见一张带着眼镜的熟悉面容,还没等他惊异,那边几个着急的人就立马喊道:“谢老师!表演马上开始了,黎淳不见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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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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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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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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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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