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组办公室,楚丞年前脚刚离开,就有老师在旁边困惑地问。
黄奎坐在位置上,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是他。”
“他不是成绩很好吗,这学期怎么分到九班去了?”
“还不是上学期期末考到一半,突然擅自离开考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排名就一下就掉下去了。”
黄奎叹气道:“之前我还听他高一班主任说他还挺安生的,没想到这学期一上来就闹事。”
旁边有人说:“男孩子性子燥,脾气上来控制不住也正常。”
“故意殴打同学还损坏他人财物,怎么能是控制不住四个字就轻描淡写带过去的?咱们这是学校,不仅仅是要教育知识,还得教会他们该怎么做人!”
说话的人是何免所在的班级,七班的班主任,想到刚刚楚丞年嚣张的样儿,当初有多羡慕黄奎带到九班,带到那位从一中转来的学霸,如今就有多庆幸没碰上这个刺头。
成绩好有什么用,如今打了不该打的人,就够他头痛的。
想到这儿,她又意味深长地说:“黄老师,不管怎么说,楚丞年都得给我们班的何免同学一个解释,不然家长那边恐怕就不好说话了。”
这事儿很快就传遍了全班,所有人听完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下午的课楚丞年干脆直接翘了,没人知道他跑去了哪。
黄奎中途来过一趟,发现楚丞年人不在,又脸色极差地离开了。
[路人甲]:看老黄这脸色,楚丞年的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吧?
[路人乙]:被揍得那人好像是七班的何免。
[路人丙]:何免?那小子我高一就看他不爽了,仗着自己跟学校有点关系拽的二五八万似得,天天在外边跟其他学校吹逼他是咱们学校的老大。上学期我还听说他在厕所把一个女生打了呢。要换个人我还同情下,何免我真觉得活该。
[路人乙]:拽过头,这下踢到铁板了呗。
[路人甲]:楚丞年以前好像没听说过惹什么事啊,听说高一成绩还很好呢,没想到打架这么猛啊。
[路人丁]:成绩好会打架的多了去了,我比较好奇到底为什么打起来,有人去问问吗?
[路人丙]:问问易闻?他不是和楚丞年一个寝的么?
易闻的人缘一直都不错,也许因为性格比较随性,所以到哪儿都挺吃香。
这次也是,虽然因为那个奇奇怪怪的传说而在最开始被班上同学疏远,但他靠着午休大课间的一场篮球,又顺利的跟班上打球的几个男生混了个半熟。
而九班的同学在发现易闻不像传闻里那样凶残,而且球技还好后,也都不再躲着他了。
班群里关于楚丞年为什么打何免的事儿讨论的热火朝天,然而所有言论都只是臆测,最后坐在易闻前排的那位男同学侯鹏被赋予了调查事情真相的使命。
易闻没在班群里,压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问的时候迷迷糊糊地抬起头。
“你刚刚说什么?”
侯鹏说:“就是你知不知道楚丞年为什么把何免打了?”
“等等,你说楚丞年打了何免?”
易闻打球回来,就趴在桌上睡了一下午,直到现在也只知道楚丞年好像犯事儿被抓了,并不知道犯事儿的对象到底是谁。
侯鹏说:“是啊,你不知道么?据说还把手机都踩碎了,可凶。”
易闻缓了好一会儿,才把昏昏欲睡的大脑给缓醒过来。
他可不记得楚丞年跟何免有什么矛盾,毕竟那天在校外,他跟何免起口角把对方气得脸都绿的时候,也不见得两人有说过半个字。
这里头肯定有点原因,凭着何免那么刺他的劲儿,指不定还有他的原因在。
易闻不是个喜欢猜来猜去的人,当事人两个,楚丞年不见踪影,他便直接去七班找人。
正值课间,走廊上班级里都是乱哄哄一片,易闻刚刚睡醒不久,神情还带着些许困倦,整个人显得有些低气压。
九班距离七班中间就隔了一个班级,短短几步距离,已经惹来了不少目光,尤其当他大摇大摆地停在七班门口,靠着门框,张嘴就喊:“何免在不在?”
闹哄哄的教室霎时安静下来,班上的走廊上的都齐刷刷看过来,易闻也不着急,倚靠在门框上,模样来者不善。
片刻后,七班班长走出来说:“他不在,你有什么事吗?”
“哦,”易闻说,“没什么事,就想跟他交流下感情,不在就算了。”
七班班长:“……”
您怕不是对交流感情四个字有什么误会。
易闻刚转身准备离开,就正好对上何免的脸,对方嘴角带着抹青紫色,看着像是被人摁着揍了一顿一样狼狈。
在看见易闻的瞬间,脸色一僵。
易闻眉头一挑,无声地扬起嘴角:“借一步说话?”
晚上自习下课回寝室,易闻推开门,楚丞年正曲着腿坐在床上,膝盖上放着一本书,耳朵里塞着耳机,听见动静,他撩眼皮子看了一眼易闻,便收回视线,没搭理他。
“我辛辛苦苦给你把书包和作业扛回来,谢谢都不说一声,没礼貌啊。”易闻边说边把楚丞年那只装了两本书练习册的书包丢过去,末了还做作地揉了揉肩膀,“啊累死我了,像我这么好的同桌和室友世间绝无仅有。”
楚丞年对他的自吹连眼皮子都懒得撩一下,打开书包一看,发现里头果真装了今天的作业,和班群公告里老师写的一样。
他想了想,还是说:“谢了。”
易闻来劲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大声点儿。”
楚丞年:“耳背就去医院检查。”
“这么冷酷。”易闻走到桌前喝了口水,倚在桌边,发现楚丞年桌上放了个笔记本,空白页最顶上写了三个“检讨书”,下面一个字都还没写。m.xiumb.com
易闻有点乐:“你这是准备交白纸上去?”
楚枫说:“待会网上随便抄个就是。”
易闻放下杯子,压在被风吹得扬起的纸页上,说:“没想到你揍人还挺猛啊。”
楚丞年抬起头:“你去找他了?”
“本来以为你是因为我才招惹上神经病,不过看起来好像不是。”易闻说,“你们之前就认识?”
楚丞年面色一沉。
其实也不算认识,白天在洗手间碰上纯粹是个意外。
楚丞年本来都没打算搭理他——应该说他都忘了何免这个人是谁,以至于对方喊他的时候,头都没回一下。
偏偏何免因看不爽易闻,所以特别注意了那天跟他一起走的楚丞年。
结果发现他两其实还有过一面之缘。
“楚丞年,我想起来你是谁了。”何免当时靠在洗手台,满脸嘲讽地看着楚丞年的身影停下,“没想到你从一中转来后,居然会选择住校——你弟弟的病好了吗?放心让他一个人在家,就不怕他再发病,被送去精神病院?”
“哦,忘了,你弟弟这病,精神病院还救不了他,”何免眯了眯眼,放轻声音,“……得电击吧?”
楚丞年当时就侧过头,阴测测地看着何免。
“不记得我了?也是,上回见面还是一年前,在医院吧,估计你也没注意到我。”只见何免举起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那你记不记得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楚丞年一拳砸中,手机跌落在地,继而咔擦一声,被楚丞年踩了个粉碎——
“找死就说。”
寝室没开空调,开着窗,晚风吹得旁边窗帘扬起又落下,盛夏过去,蝉鸣也不复存在。
易闻见楚丞年没有说的意思,又转了话题:“听说那傻逼嚣张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不熟,”楚丞年敛了眼中的丝丝阴鸷,摘掉一边耳机,把练习册放在腿上,拿起笔就这么写着,边写边说,“不过他上学期为了追一个女生,把那女生看不爽的某个人拖进男厕里。”
易闻今天在班上听过别人说这事:“我知道,好像还把人家脑袋摁马桶里了?”
“对,”楚丞年顿了顿:“何免当时追的人,就是昨天问你要微信号,你说不网上冲浪的那位。”
“……”
易闻怔了片刻,才想起来是谁,对方长着一张娃娃脸,第一印象甚至有些无害,万万没想到人不可貌相。
仔细一想,昨天突然询问他为何落选的,也是那个女生。
他好像稍微明白当时饭桌上何免为何要突然针对他。
“这么恶劣的行为没被开除?”易闻惊异道。
楚丞年看了他一眼,说:“被欺负的那个女生其实是男生。”
“……”
这可就有点劲爆了。
易闻愣了片刻,才若有所思:“女装大佬啊,那后来呢?”
“他退学了。”楚丞年说。
当时楚丞年因为睡过了头迟到了,索性直接翘了第一节课,直到接近下课才去教学楼。
还没到教室,在楼梯拐角处,意外听见了那个男生班主任和他家长的交谈。
“您孩子行为实在不端正,还是得去医院看看。”
“赔偿我们就不要了,能不能通融通融……”
“不好意思,学校上面这么命令,我只是个老师,您别为难我。”
“如果是异装癖您可以让他改改,为时尚早还来得及,若是性别认知障碍……我劝您还是早点带他去看看医生吧。”
四月的天已经回暖,楚丞年靠在墙壁上,只觉得回到了寒冬腊月的雪地里,冻得很。
寝室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沉重,楚丞年突然说:“恶心了?”
易闻抓了抓头发,意味不明地“啊”了一声。
楚丞年神色慢慢沉下来,接着就听易闻接着说:“我当时在校外怎么没把何免揍一顿,在学校揍他还得挨处分。”
楚丞年一怔,才反应过来,易闻是在骂何免恶心。
易闻一口闷气郁结在胸口,忍不住骂了声“人渣”后,才走向浴室,关门前又把头探出来,说:“对了,咱们学校这这周日晚上要举行迎新晚会。”
楚丞年莫名其妙:“哦。”
“啊……就那什么,”易闻组织了下语言,“今儿我去找何免的时候,他跟我宣战,说要在迎新晚会上要咱们好看,所以我就答应了他的宣战。”
楚丞年停下笔,心中某种不祥的预感蔓延而上。
只见易闻脑袋越缩越里,直至只剩一双眼睛露着:“主要吧这事儿本来就是我跟他的矛盾,结果你把他揍了,他那破人品加上背景,指不定会找你麻烦,再打架也比较麻烦,正好有迎新晚会,咱们公平对决,他正好又下的是二对二的宣言,我就替你一起应战了。”
楚丞年:“……应什么战?”
“晚会当天代表咱们班上台唱个歌跳个舞……”易闻话还没说完,就看见楚丞年从床上气势冲冲地冲过来,“地面太滑不适合拥抱,你等等……我操!”
“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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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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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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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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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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