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我师父无情,而是我命中注定的,如果贪恋亲情,只会害我家人背上更多的因果,会害了他们。
我家人都知道这个道理,也都敬重我师父,不会有半句怨言。
只是这舍不得,是无论如何也压抑不了的感情。
家里的气氛有些沉默,也有些压抑,这是我和师父下山之前就预料到的了,在昨天商量了回家的事以后,我一直忐忑不安,可终归还是要面对。
“三娃儿,等会儿你到家之后,一切由我来说明吧,这样会好些,到时候,你记得别哭,尽量淡然一些,积极一些,免得你爸妈心里更难受。”这是师父在下山的时候对我吩咐的话。
尽管此刻,我已经难过的不敢面对我爸妈了,但是我依然强忍着,做出一副很淡定的样子,我想开口安慰,说点儿什么,可是我不敢开口,怕一开口,眼泪就掉下来了。
我爸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我妈忙不迭的起身,去了里屋,过了一会儿,我看见我妈已经洗了把脸出来了,手里是厚厚的一叠钱。
那个时候没有一百元的纸币,大团结(10元)就是最大的面额,所以这一叠钱真的有很厚。
我妈把那一叠钱塞到了姜老头儿手里,说到:“姜师父,这些年来我们除了给三娃儿交学费,偶尔添置一点儿衣服,三娃儿的吃穿用度都是你在操心,这间铺子是你帮忙开的,那钱你一直不要我们还,所以这次该是我们回报了。现在我和他爸宽裕了,两个女儿又读了大学,国家帮衬着,这一万块钱,你拿着吧。”
一万块,这在当时是一个很了不起的数字了,人们形容富裕人家的形容词儿,都是万元户,可想,这钱是有多么的多。
我师父不说话,只是不停的在数钱,数好一部分之后,他递还给了我妈:“秀云,老陈,我只要5千,这5千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多的我就不解释了,毕竟吃穿用度是有一些花费,还有三娃儿在外地读书....”
其实,我知道,师父为我每晚熬的药汤,都是挺昂贵,他是担心我断了药,否则他连5千都不会要。
我妈一定要把剩下的5千都塞回师父手里,可是我师父却动了真怒的拒绝了:“钱,难道没办法赚?他跟着我,就像我儿子一样,你们就放心好了。我知道这些年,你们赚了一些,但是新开的店子需要周转,留下,再一定给我,我就生气了。”
我爸妈是很怕姜老头儿生气的,只好讪讪的不说话,收回了钱。
后来我才知道,那一万元几乎是我爸妈的全部积蓄了,连进货的钱都贴了进去,准备困难找邻居借点儿的。
师父吃了午饭就回山了,他让我在家里住三天,三天以后再回山上找他。
我明白师父的苦心,他是想我再陪陪我爸妈。
那三天,我强忍着悲伤,尽量装的很开心,跟我爸妈讲一些趣事儿,也断断续续的讲一些饿鬼墓的事儿,他们很爱听。
看见他们专心听的样子,我觉得心里更痛,天知道,儿子是多么想陪在你们身边,哪怕只是每天放学回来,跟你们说说学校里的琐事儿都好,尽管比不起饿鬼墓啊,鬼啊之类的精彩,但我觉得幸福。
那三天,我尽量把我妈做的每一盘菜都吃的干干净净,我妈爱看我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就做给她看,只要她开心,就算我有时难过的吃不下去,我也吃。
那三天,我陪我爸钓鱼,一坐就是一下午,尽管在以前,我对钓鱼这件儿事情,是如此的不耐烦。我还陪我爸下棋,尽管我在山上,已经练就了一手好棋艺,我爸爸棋下得很烂,我都还是陪着,很开心的陪着。
那三天,我陪我俩个姐姐逛街,哪怕她们只是看看,不买,我都耐心的陪着,我喜欢她们挽着我走在街上,我也喜欢她们甜甜的笑着,问我,三娃儿,这件好看吗?
每晚,我都亲自为我爸妈打洗脚水,每晚,我都会去和我大姐,二姐聊天.....
我无法用语言表达出我有多爱他们,我就只有多做一些,再多做一些,我忽然间就明白了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哀伤,我也忽然间就明白了,血浓于水。
偶尔睡不着的时候,心里也会苦涩,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我要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妈妈做的菜,我要什么时候再能让爸揽着我,说声又长高了.....xiumb.com
三天以后,我离开了,这一别,不知要多久,才可以一家团圆,由于师父不透露地址,我和家人连写信交流都不可以,这有多么无奈,我不知道,只是一想到为人父母,连儿子在外面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觉得揪心。
我妈什么也没多说,只是一包大大的行李交到了我手上,我知道里面有她紧急为我添置的一年四季的衣服,她说儿子去北京了,不能穿的太丢脸。
当我接过行李后,我妈就进屋了,我知道她哭了。
我的两个姐姐都分别紧紧的拥抱了我,眼泪都糊在了我脸上,在后来我才发现,我的衣兜里被她们不约而同的塞了钱,加起来都300多块,我知道那是她们省下来的零用钱。
这钱对于没工作的人来说,绝对不少了,我那两个漂亮的姐姐自己都不爱打扮,原来早就存了为我离开而省钱的心思。
我细心的二姐,还特别写了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去北京,别亏待自己,怕你没钱买零食,傻傻的望着,就丢脸了。
当我看见的时候,我想笑的,我那么大了,哪里会傻傻的看着零食发呆?只是不知道怎么的,一滴冷水,就把那张纸条打湿了。
是我爸送我去车站的,他早早的就推出了自行车在等我,当我给妈妈她们告别完毕的时候,我爸习惯性的拍拍自行车的后座,说了声:“来吧,儿子,上车,以后爸爸老了,就不知道还能不能骑得动了。”
我不哭,我不能哭,我把牙齿都咬痛了,才强装出一个笑脸,假装开心的蹦上了我爸的自行车后座,曾经有多少个周末,他就这样载着我回家,只是下一次,他还能不能载的动?
想起这个,我的心都因为忍眼泪在颤抖,我的爸爸妈妈,我再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老了吗?
冬天的风,吹起了爸爸的头发,我分明看见了好些白发,我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三娃儿。”爸爸蹬着车,在说话。
“嗯。”我一把擦干了眼泪,想尽量正常的说话,可是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
“晓得男人为啥比女人老得快,比女人辛苦吗?”
“为啥?”
“因为男儿有泪不轻弹,就是流血,也别轻易哭,有那哭的心情,不如混出个人样儿来,更好!这是爸爸的希望,晓得不?”
“晓得了。”我点头,我知道我爸爸知道我哭了,他在变着法子安慰我,也在提出对我的希望,希望我在北京不给陈家丢脸。
“其实...”我爸爸的声音停顿了一下。
“其实啥?”
“其实老汉也很想哭。”爸爸忽然加快了蹬车的速度,我看见他快速的抹了一下眼睛。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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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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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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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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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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