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晃了一下,伸手萧里先卫廷一步猛地把我扶住。
我用力打开他的手,退无可退,只一个字,“滚。”
萧里没说话,颤抖了一下就松开我,卫廷过来扶我,我跌跌撞撞扑入他怀中,手里快抓不稳手机了。
三人行,终有一离。
一语成谶。
何其残忍。
我想不到容羡是怀抱着怎样的心情发这段话的,更无法想象,他出车祸的时候,这句话有没有在他脑海里掠过。
他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躺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是否还曾经记起过我和萧里。
最后出事的那一刻……眼前闪现的,又是谁的脸。
我没办法想象,我撑不下去了,情绪再一次崩溃,捂着脸嚎啕大哭,卫廷轻轻拍着我的背,他说,“我带你去国外好好休养一阵子吧。”
我说,“你国内公司不用管啊?”
卫廷说,“让我助理先帮帮忙。有重大会议我就飞回去,办完事再飞过来找你。”
我擦着眼泪,我说,“好。”
萧里站在我们身边,面容沉默,瞳仁幽深,像是一尊雕像。
结束的时候,安娜回到家里,整个人都是精神恍惚的,我们大家都陪着他们夫妻俩回去了,操劳大半生,他们就这一个儿子,而且好不容易把容羡培养得那么出色,结果一个车祸,把什么都抢走了。
萧里接了个电话,是叶天打给他的,然后告诉我们,“那个车主醒了。”
我一股血气直直冲上脑门,安娜受不住刺激尖叫了一声,容羡的父亲容铮脸上出现了一种尤为复杂的表情,像是恨之入骨,却又硬生生被道德和法律束缚在内。
我懂的,这种心情,真的太痛苦了。
萧里带着我和容羡父母去了一趟医院,后面跟着大部队所有人,我们就像来给容羡报仇的一样,一到了医院里,那个刚醒的肇事车司机正一条腿吊在床上,听叶天说,他当时也差点截肢,不过幸好保下来了。
警察调查监控发现,他开车子撞过去的时候,明明前面是红灯,却依旧没有减速,直直冲过去了,他们怀疑是酒后驾驶,后来手术过程中医生发现,确实是酒后驾驶,血液中酒精浓度极高。
我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真的身体都快要爆炸了,身边一群人的愤怒不输我,尤其是安娜,在那里只顾着惨叫,听到儿子因为那人酒后驾驶闯红灯,被无辜夺去性命,接二连三刺激下都想跳楼,幸好江凛死死拽着她,“阿姨!您别想不开,阿姨!”
容铮站在那里发抖,对方是普通家庭,看见我们一帮富家子弟就这样来势汹汹冲进来,也喊了一声,“你们来干什么?”
我当时真的差点冲上去和他们拼命,暴怒之下来不及多思考,之后也就直接冲上去,掐着他妈妈的脖子,往病床上摔!
众人发出一声高喊,他妈妈使劲护着自己的儿子不被打,然而我气到哆嗦,什么都不管了,拳头巴掌指甲什么都往上招呼,萧里过来拉我,“小颜冷静!”
我怎么冷静!我怎么冷静!
容羡没了!从小到大,陪我那么多年的男人没了!他要是生老病死,那也是人的自然规律,他被飞来横祸弄死了!就是这个该死的醉酒驾驶的畜生!
我感觉我牙齿里都咬出血来了,他妈妈尖叫着,“打人啦!打人啦!你们人多势众——”
陆在清冷笑了一声,“原本打算让你们赔点钱解决了,现在挺好的,老子打算送你儿子进监狱!”
那个肇事车司机的家属人不多,但是看见我们这样,也跟着瞎嚎,“我儿子也是不小心——我儿子腿都断了,你们还想干什么,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我真的恨死了,恨死了!恨不得现在就跟他们同归于尽,安娜哭着喊了一声,“我儿子没的是一条命啊!”
那群亲属霎时间都沉默无声。
“你们儿子的醉酒驾驶,导致我们整个家庭破裂,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啊!都是做妈妈的,你怎么能说的出口那种话?”
安娜的声音太过绝望了,绝望到能把人心生生撕裂,我这辈子没听过那么绝望的声音,说真的,一个人可以绝望到什么地步呢?
大概现在的安娜就是这样,她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养尊处优,现在好不容易二十出头了,该成家立业了,正好也年轻帅气有为——一夜之间却成了一抔骨灰。
为人父母,承受的该是怎样撕心裂肺的煎熬?
我曾见过一句话:如果不斩尽杀绝,每死一个亲人都会让幸存者悲痛欲绝……那么最后的幸存者,就不仅仅只是肝肠寸断那么简单了,而是化作……复仇的恶鬼!
我心里的魔鬼蠢蠢欲动,可是所有的道德让我硬生生把念头压下去。
于是我只能呆呆站在原地,看着安娜脸色苍白神情痛苦,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后来对方死不认罪,认为警方并没有之后的实地取证作为他醉酒后的证明,只有医生的血液提取,并不能作为证据,只承认自己的抢红灯,却不肯承认自己的醉酒驾驶。毕竟醉酒驾驶的责任和惩罚更加严重,罪加一等。
他怕了,我对上他的眼睛,看见了他的害怕。
他害怕负责任,害怕被关进去坐牢,害怕我们这帮人对他的恨意!
安娜和容铮已经快忍不住了,良好的家教让他们没动手,但是换做我现在肯定跟他们拼命,我还想动,萧里怕我又出手,死命按住我,“薄颜!”
我恍惚的思绪猛地被他这声惊呼刺痛,硬生生拉回来,抬头看见萧里猩红却又拼命克制冷静的眼眶,那一刻我才深知,他肯定比我更痛。
他背负的东西,肯定比我更多。
我现在没人可以管得住我了,可以肆无忌惮发泄自己所有情绪,那么萧里呢?
他的情绪……该由谁来接手?
容羡和安娜被陆在清他们强行带了出去,留下我们几个小辈和他们谈判,毕竟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伤人了,安娜和容铮根本承受不来。
薄誊在外面劝慰安娜,他在几个家长眼里都属于稳重可靠的那一类,就像大家觉得萧里冷酷聪明一样。
陆在清当场打电话喊来了警察,费矢把他的律师好朋友一起带来了,江凛甚至带了一帮打手在楼下等着,我知道大家恨,若是没有法律的束缚,现在就会直接弄死他们。
我听到那人一遍遍重复说你们没证据抓我酒驾的时候,所有的情绪都到了一个临界点。
哪怕他现在吊着腿,脑震荡,浑身是伤,我都看不下去。你这么惨算什么,容羡当时遭遇的痛苦你能替他承受吗?
“你们……就算这样,也不能乱来,一切得按法律走,警察现在也找不到我们酒后驾驶的证据……”
是啊,都这么多天过去了,身体里的酒精浓度早就消下去了!
尤其是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又说,“我不过是运气背一点而已,你们这样上门,不就是想要钱吗,没钱!要命一条,大不了我这条命拿去,你们敢无视法律么?”
这就是在耍无赖!
我脑子那根弦嗡的一声断了,当场挣脱了萧里的束缚,抓起旁边柜子上一把削水果的小刀直接冲了上去。
我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喊了一声,“我杀了你——!!”
“薄颜!”
“小颜!”
所有人都发出一声尖叫,我一刀直接捅了上去,那人吓得脸色惨白堪堪躲开,我颤抖着手再次高举起来,之后萧里上来凶狠架住我。
可是没用,我疯狂挣扎,甚至划伤了萧里和自己,手臂上一道刀痕直接溅出鲜血来。
我觉得我现在这幅样子,肯定像极了一个魔鬼。
不,不会的,魔鬼会像我这样崩溃吗?魔鬼会想我这样绝望吗?魔鬼一定不怕世间万物也不在乎世间万物——我是人啊,我是活生生的人啊,我是一个被这种丧尽天良的畜生逼到穷途末路的人啊!
我哭喊着,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化作狂风暴雨袭来,胡乱尖叫着,眼里已经没有一丝理智,“你有本事再说一遍!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你把容羡还给我,你把容羡还给我!”
我的声音传到外面,硬生生再次逼出安娜的眼泪来,陆在清过来帮忙,一把握住我的手腕不让我乱挥舞刀具,可是我死死攥着,他一个大男人竟然都掰不开我的手指!
我的力气没由来的大,像是耗尽了这辈子所有的力气,用力攥紧那把水果刀,铁一般烙在刀柄上面。
我眼里一片走投无路的疯狂,陆在清声音都在抖了,“小颜,你把刀放下,你把刀放下!”
他松不开我的手指,我像是疯癫一样,眼里红得像血,手臂上的血一滴一滴落在那个人的洁白病床上,萧里指缝里也有血,大抵是刚才误伤的,导致他抓着我的时候,血液染上我的衣襟,将我的形象变作浑身是血的杀人狂魔,可是我连痛都察觉不到了。
我现在连痛都已经麻木了,凭着本能哀嚎,怆天呼地。八荒六合,只留我一人疯魔。
保安人员冲进来,看见这一幕,直接报警,正好陆在清喊来的警察也到了,冲上来直接制服我,萧里舍不得下狠手,但是他们舍得。
在他们眼里,我现在也是个要行凶的杀人犯,我嘶吼着,“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你们全家都会遭报应,你们不配做人!”
容羡,我已经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我整颗心……都碎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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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后萧里把我从警局里保出来,警察看我一眼对我说,“出去要冷静别再冲动了,你的行为我们理解,可是我们也不能把自己变成和他们一样犯法的那种人。”
我心里想着我连人都不要做了,还管不管犯法?法律拦得住我吗?
我跟着萧里往外走,我对他说,“没用的,拦我一次还有第二次,我哪怕进去坐牢出来一样要杀了他们!哪怕和他们拼命,放一把火烧光他们全家!”
萧里转身打了我一个耳光,气得眼睛发红,“薄颜,你这样冲动想过我们吗?想过大家吗?你把那个司机杀了,解恨了,我们怎么办?安姨他们就可以得到拯救了吗?能不能不要再逼我了?!”
我被萧里打得鼻血往外飚,脑子里嗡嗡作响,各种念头都有。我想我要是不能犯法,那我现在自己自杀了下去陪容羡好不好?我死了撒手不管了行不行?!
我知道这样不理智,可是我该怎么办呢,那人就是个畜生,出了事情还想逃避责任!
萧里看着我,“薄颜,你能好好活下去吗?”
我眼神空洞麻木,什么都已不剩下。
他替我擦掉脸上的鼻血,手都在哆嗦了,“你别再出事了好不好?啊?我萧里这辈子就求你这么一次,老子他妈跪下来求你好不好?没了容羡,你还想把我逼到什么地步啊?”
我没说话,眼泪却疯狂往外涌出,看着萧里这副被逼到尽头的样子,我脑子一片空白,悲伤占据了我大脑的全部。
生而为人,怎么可以这么痛苦呢?
我被萧里带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聚集在容羡家里,看我平安无事,手上还贴着纱布,都叹了口气,“人没事就好。”
安娜过来抱着我哭,我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就只能拍着她的背,不停地安慰。
没关系,没关系。
大家沉默了好久,萧里才说,“安姨,这阵子我们都把事情推一推,先陪着你们散散心怎么样?”
余敏也过来安慰安娜了,看见自己的儿子这话,第一个赞同,“是啊,安安,萧里还在呢,喊他带着大家伙儿出去玩玩转转,你别老是伤心了。”
陆在清说,“安姨,还有我们呢,您把我当亲儿子也一样的。”
安娜又是哭又是不得不扯出笑脸来,“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我实在是不能接受打击……”
薄誊在一边出声,“安姨,要不,您和容叔叔,再努力生一个吧啊?”
这话一出,大家都有些错愕,可是转念一想,似乎也可以。
安姨哭得也一愣。
“生……生个二胎,不管是女儿还是儿子,我们大家帮着养,不然你们两个下半辈子也没个着落,容羡肯定也会担心。”
我在一边哭得说话都说不顺畅了,可是还是要说出来,安娜和容铮如果能再生一个……那么这个小孩,肯定能拯救所有人……
安娜说,“我还能再生吧?”
“好好调理,安姨,再生一个吧,回头等长大了,告诉她说有个哥哥叫容羡,又高又帅。”江凛在一边故意说轻松的话题,让安娜情绪放缓,不要老是沉浸在悲伤里。
大家纷纷赞同,安娜面有难色,几个人开始劝她——
“努力吧,那不,回头正好和萧里的小孩还能借个亲家,万一正好一男一女呢?”
余敏为了让自己好姐妹高兴,立刻把萧里拉过来,“萧里不是和薄悦也快了吗,你看,到时候是喜事啊,啊?安娜,你别想不开了,容羡也肯定不放心你呢,你要是再生一个,好好度过下半辈子,容羡也放心。”
“妈,要不我的婚事推一推吧,安姨家里最近出这事……”萧里试着开口。
“不,不能推!”安娜一把握住了萧里的手,薄悦这几天一直没出现,说是身体不舒服,大概是回去复健了,安娜知道萧里和薄悦快了,就红着眼睛说道,“这是好事啊,好事……阿萧,怎么能推迟呢,你结婚了,安姨看着也心里高兴……”
安娜毕竟把萧里也当做自己半个儿子,看不见容羡成家立业,就只能指望萧里好好结婚,长长久久。
她怎么能自私自利地耽误萧里的好事?
“你结婚,安姨开心,为了让安姨和容羡开心,你必须得办个风风光光的婚礼。”安娜擦了一把眼泪,“安姨不哭了,你们大家都是好孩子,安姨慢慢接受就行,也要好好地看着你们一个个长大,老容你说是不是?”
容铮立刻在一边道,“对,对,萧里你别多想,结婚是好事啊,好事。”
冲散一下最近的丧事,带一些喜气和好运来吧。
萧里看着安娜的脸,那一瞬间我看见他瞳仁里似乎有无数情绪掠过,最终都黑洞一般被吞没。
我站在那里,恍若和他们隔了一个世界,我跨不过去,他们也不会过来。
所有人都在绝望中找新生的希望,安娜若是隔个一年半年,好好休养,再怀一个,哪怕高龄孕妇,容家的钱财一样可以给她稳定的保障,好好生下来的话,就是又一个希望的延续。萧里和薄悦的婚事也将近,能给大家带来一点欢乐的喜气。
那么我呢?
我剩下什么?
我什么都不剩下了。
我怔怔看着这帮人,忽然间觉得身边没有任何依靠。
我抓住了卫廷的手,用近乎乞求的语气,“能不能快点带我走?”
卫廷对上我的眼睛,那眼里的斑驳疮痍都让他觉得心惊。
萧里也终究要娶别的女人了,不管如何推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命运的齿轮还是滚滚转动而来,有些事情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改变不了多少。
我忽然间想起今天今天警察局门口的萧里,他用那种迫切的语气对我说,你还想把我逼到什么地步!
那声音能把我身体刺穿,如今想起来,都如同万千荒洪侵袭我身。我想,这或许就是萧里迷人的地方。
他不爱我,仍旧固执地把我划在他的保护范围内,大抵是这几年来的旧情或是习惯,我哪怕再烂,都是他从小玩到大的人,与旁人不同。
可是我就是因此,每次在要放弃心死,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就如同一个阴影入侵我内心的裂缝,拯救我,托起我,又让我活。
我受够了,他责任性的关怀,和毫不留情的冷漠。
卫廷看我面色不好,就对安娜说,“安姨,我也这么喊您吧,我带颜颜先回去了,她这几天情绪需要好好稳定一下。”
安娜看见卫廷,也立刻摆出没事的表情来,虽然那表情是在强撑,但是可以见得她还是很喜欢卫廷的,“对,薄誊和我说过你,卫廷吧?好孩子,和颜颜谈恋爱怎么样了啊?好事成双啊,多好,阿姨一点也不难受了,真的,看着你们都开花结果……”
她是在故意装作没事,我听着都觉得不忍心,容羡都没了,我还要什么结果?我这辈子还能有什么结果?
卫廷带我走的时候,陆在清和江凛送我出来,安娜也要送我,被薄誊留住了,“安姨,好好休息,我妹妹有卫廷呢,没事。”
余敏也因着没站起来,挽着安娜的手,轻轻拍她肩膀,“儿孙自有儿孙福,能看见他们一个个成家立业,也算是安心了。”
卫廷替我拉开车门,陆在清背后嘱咐,“小颜,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江凛乐了,“你说的跟老婆被抢了似的。”
陆在清说,“薄颜就是我们大家的小老婆。”说完瞟了萧里一眼。
我抹着眼泪说,“滚蛋,你他妈qunP玩多了吧,谁要当你小老婆。”
费矢难得地笑了笑,“好了,回去好好收拾心情,别忘记,别深陷,别回头,往前走。”
我眼眶又是一红,“哦,谢谢小叔大人教导,你也好好照顾费璃。”
小梨头说,“我看着很需要人照顾吗?”
费矢轻飘飘投过去一个眼神,小梨头缩了缩脖子,“小叔说啥就是啥。”
“再见薄颜,过几天出来聚聚吧,等你心情好了,天气也好了。最近开始热了。”
江凛挥挥手,我道好,这几天的确回暖了。再过阵子夏季都要到了。
萧里站在一边,等到我要走了,才从喉咙里憋出两个字,“再见。”Χiυmъ.cοΜ
我刚忍回去的眼泪又要决堤,我只能像哭一样扯着嘴角笑,大家都知道我对萧里什么感情了,却也只能看着我难过。
下辈子,不要再遇见你了。
卫廷替我关上车门,后来车子扬长而去,我在后视镜里看见萧里那张不喜不悲的脸,白皙的脸庞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唯有眼睛,那双眼睛如同深渊,在抽离,在吞没。
我捂住嘴巴,眼泪终于决堤。
春天过去了,没有容羡和萧里的夏天……终于要到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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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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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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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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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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