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琏儿,我觉得祖父好像不高兴。”贾瑚突然对贾琏说。贾瑚到了五月就是十一岁,若是早些的,都相看人家了,自然有些察言观色的本事。
贾琏歪头看着贾瑚:“祖父他……”岂止是不高兴,估计是出大事了,贾琏心想。
“他怎么了?”贾瑚显然不习惯贾琏这种说话说一半的方式。
“没什么,哥哥,我去看看祖父,你别让我的小厮跟着。”贾琏说完,就迈开小步子朝梨香院走去。
贾琏向来人小鬼大,主意又正,又得祖父宠,贾瑚没想那么多,由得贾琏去了,带着小厮们独自回了东大院。
贾琏不停的在心里盘算即将发生的大事,把看过五遍的红楼梦迅速的回忆了一下。当然,原著里多写闺阁之事,朝廷大事语焉不详,贾琏只能靠猜。何况,红楼梦从甄英莲苏州被拐开篇,正式进入主题要从林黛玉进京城算起,而此刻林妹妹的娘还没出嫁,所以从原著能猜到的东西极有限。
贾琏又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有些红楼分析和红楼同人文,当然这方面贾琏看得不多,最主流的说法就是贾府亡于站错队,而那个把贾府拖入泥淖的人是废太子义忠老千岁。
贾琏太小了,就是贾代善再宠他,也不会对着他说朝廷大事,所以即便穿越四年了,贾琏依然不知道景和帝有几子,他更偏向谁。
前不久宁国府发生刺杀未遂事件,贾琏心中依稀有个连成线的猜测,只因他不知道那日贵宾厅内都有哪些贵客,贾琏猜测的这条线缺乏关键线索,没有完全穿起来。
贾琏一面想,一面朝梨香院走,过了东大院,就到了大书房,贾琏一抬头,看见贾珠走在自己前面,估计刚从大书房出来。
荣国府的三个男孩子没有去族学,都是在大书房由贾代善延请的先生授课。贾珠虽然因为说谎诬陷贾琏的事,由贾代善做主养在了梨香院,但他依旧不爱习武,故而三个男孩子上午都在大书房上课,下午贾瑚和贾琏习武,贾珠依旧在大书房读书。今日是因为贾代善有事,贾瑚和贾琏暂不练武了,但贾珠应该还在上课才对,他此刻怎么在这里?
想到这里,贾琏就想到原著中经常逃学的贾宝玉,原来书上写得那么上进的贾珠也是个逃学的,果然是亲兄弟。正想着,就见贾珠回头朝后瞧。
贾琏本来人就小,反应又远超一般孩子敏捷,忙闪身到一株雪松后面,贾珠见没人跟来,似乎放心了些。
接着,贾珠不知道对身边的小厮说了什么,那小厮向贾珠躬身行礼,然后向一旁的月门走了,贾珠继续朝梨香院走去。贾琏看到贾珠行事奇怪,也不上前招呼了,缀在贾珠身后,看他要做甚么。
同时,梨香院的小书房内,贾代善正在和一个劲装男子说话。
“国公爷,属下得到消息,粤海那边……”劲装男子的话说了一半,贾代善便冲他摆了摆手。
劲装男子知道此事绝密,亦是万分小心,见贾代善如此,也停下来静听周围动静,似乎门外正有人靠近。只是那人的脚步很是奇怪,来人的脚步特别轻,仿佛经过特殊训练;但那人的脚步又特别浮,不但身上没有功夫,而且比一般人更虚弱。www.xiumb.com
那劲装男子话锋一转说:“国公爷,属下南下一趟,寻到些新奇玩意儿,明日就让人给国公爷送来,虽然不值什么,国公爷给府上几位小爷把玩也好。”
劲装男子边说边来到房门边,手已经放到了门把手上,另一只手举着刀。
贾琏跟着贾珠来到梨香院,就看到贾珠趴在小书房门外偷听。
贾琏倒抽一口凉气,这样的偷听极其危险,尤其是如果被偷听的人还是警惕性极高而且受过格斗训练的人。
真正近距离窃听并不像电视剧里面演的那样还先用一个手指捅破窗户纸看看外面是谁,因为不管哪方只要一露头,迎接自己的,在冷兵器时代是刀剑;在现代就是□□手的子弹。
如果房内的人怀疑外面有人偷听,只会在突然打开房门的刹那就不由分说的一刀砍下来,而不是等着看清楚外面是什么人。高手相争,争的就是那千钧一发的反应时间,这刹那功夫定的就是生死,看清楚外面的人,就等于给外面的人足够时间杀死自己。
打开房门的是贾代善也好,是之前那个劲装人也好,极有可能开门就是一刀。贾珠这是在找死。
“珠大哥,你在干什么!”贾琏什么都顾不得了,大喊出生。
听见外面竟然是小孩子声音,劲装男子一愣,紧绷的肌肉略松,后退了两步,去看贾代善。
贾珠也知道偷听人说话不好,也紧绷着神经,贾琏一叫,贾珠吓得尖叫了一声,涨红了脸回头瞧着贾琏,心中十分不悦。
“怎么又是你,我现在本来就住在梨香院,回梨香院不是应该的吗?倒是你,又来做什么。”贾珠恼羞成怒,不由得反唇相讥。
贾琏还没说话,贾代善就和劲装男子出来了,劲装男子手上的刀已经收了起来,但是身上散发的杀气还没散,激得贾珠一个哆嗦,瑟缩的看了劲装男子一眼,对贾代善道:“祖……祖父,我回来了。”
贾代善眉头一皱,抬眼看去,梨香院内静悄悄的,连下人都不见,难怪两个孩子就这样进来了。
“你既回来了,跟着你的小厮呢?怎么这时候就下学了?”贾代善问。
“我,我打发小厮去庆隆春买蜜饯了,先生他……”贾珠原本想说先生身上不好,让自己先回来了,转念一想,自己就是因为说谎才被迫和父母分开,住到梨香院来的,于是改口道:“孙儿下午就一个人上课,孙儿觉得无趣,就偷偷溜回来了,孙儿知错,请祖父责罚。”说着,贾珠垂下了头。
正说着,贾代善的两个长随回来了。两人见贾珠和贾琏都在,惊了一下,忙向贾代善行礼请罪。
贾代善顾不得责罚擅离职守的长随,沉着脸点头道:“你们先分送珠儿和琏儿回去。”两个长随应是,贾琏也乖乖的点了一下头,跟着长随走了。
自上次收拾了赖家和周睿家,贾家打发了许多用不着的下人,贾代善又喜欢清静,梨香院伏侍的下人不多,也不敢乱走。小书房这边只有贾代善的两个长随,方才贾珠回来前,其中一个长随去小解,剩下的一个见贾珠打和身边的小厮说了几句话,那小厮就鬼鬼祟祟的走了,跟上去瞧,因而小书房外一个守着的人都没有,就这样让贾珠和贾琏走到了小书房门外,险些惹出大祸。
回到小书房后,劲装男子对贾代善拱手道:“国公爷恕罪,属下方才险些伤到小公子。”
贾代善摆摆手,贾珠的行径哪里瞒得过他,失望是难免的,只是现在大事当前,也顾不得教育孙子了。贾代善有些疲惫的道:“覃越你继续说。”
劲装男子便是覃越,覃越道:“粤海那边传来消息说,粤海巡抚窦充和南越国有勾结,里通敌国。”里通过外,坐实了便是谋逆大罪。一个巡抚有什么好勾结敌国的,勾结敌国必是受人指使,而窦充的座师是太子太傅是满朝皆知的事。
贾代善一听,嗤笑一声道:“粤海巡抚不过管些民生诸事,防务大权在粤海总督手上,南越就是有不臣之心,为何拉拢一地巡抚而非总督。这理由过于牵强,有证据么?”
覃越道:“属下离开的时候还没听说有实证。因为事关重大,属下得到消息就马不停蹄的回来告知国公爷了,那边派信得过的人盯着,有新消息会再送来。”
贾代善虽然是景和帝的亲信,但是主要负责平安州的防务,粤海那边并不与贾代善想干。但是粤海巡抚窦充不是别人,正是贾代善的亲家,窦氏之父。虽然本朝官员犯罪,极少牵连外嫁女,但是姻亲之间,总会相互影响,贾代善难免多关注粤海一些。
何况窦充是太子太傅的学生,能任粤海巡抚是太子太傅一力举荐的;东府的贾敬又曾是太子伴读,即便荣国府现在只效忠景和帝,没有明确的政治倾向,一旦窦充那边出事,牵牵连连的,贾府也难以独善其身。
贾琏被贾代善的长随送回东大院,但是贾琏哪里能够放心,不住的派人去问祖父得空没有,自己要去请安。贾代善规矩严,贾琏派过去的人也不敢直接去小书房问,都是去梨香院的小厨房问国公爷出来用膳没有。直至天黑,贾代善才从小书房出来用了晚膳。
贾琏听说贾代善那边终于密议完了,缠着贾赦定要送自己去梨香院请安。贾琏这几年就是荣国府的凤凰蛋,贾代善的眼珠子,贾赦也乐得儿子争气,乐呵呵的带着贾琏去了。
“祖父,孙儿有几句话要和祖父说。”刚见着贾代善,贾琏就行了礼,仰头看着贾代善,亮晶晶的大眼睛里满是期盼。
贾代善原本满腹心事,见到贾琏如此,勉强笑道:“琏儿有什么悄悄话要告诉祖父啊?”说着将贾琏抱起来。
贾琏将心一横,也顾不得掉马,顾不得担心贾代善觉得自己多智类妖,在贾代善耳边轻声道:“祖父,珍大哥大婚那日,宾客中有无忠顺亲王?”
饶是贾代善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听了贾琏这话,也是大惊失色。能不惊么,贾代善不喜欢在家中谈论朝堂之事,贾赦和贾政更是不知朝中事。忠顺王此人,贾瑚和贾珠都未必知道,贾琏是怎么知道的?
贾代善二话不说的抱起贾琏就走,今日擅离职守的两个长随也已不在书房之外,贾琏看见守在小书房外的人是今日在演武场看见的劲装男子。
昨天宁国府的惊险一幕,除了贾代善和贾琏,荣国府就没人知道。因为昨日贾珍大婚很顺利,新妇也是一等一的家世,荣禧堂内众人面上都挺高兴的。
贾代善不喜欢磋磨人,虽然每日晨昏定省也都到荣禧堂走一趟,也都是做个样子就免礼了。以前贾母架子略大些,如今荣国府真正做主的是贾代善,内院都是窦氏在管,贾母也省了摆架子的事,乐得装慈祥。
所以说是请安,不过大家都来一趟以显热闹,也显得家庭和睦。略见了礼,贾代善就让众人按辈分坐了,打发了伏侍的丫鬟下人,很是慈祥的问:“珠儿,听说你昨日在东府摔倒了?摔疼了没?”
贾珠抬起头来看了贾代善一眼,摇摇头道:“不疼。”
贾代善又笑道:“珠儿是怎么摔倒的啊?谁推的你?”
贾王氏听了,袖中的手一紧,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贾政也紧张的看着儿子。
贾珠看了一眼贾代善,又看了一眼贾琏。想起昨日夜里,听金嬷嬷跟母亲说自己刚走,那边祖父就出来接走贾琏的话,又想起素日母亲跟自己说祖父是个偏心的,疼瑚大哥和琏兄弟不疼自己。
贾珠心中闪过无数年头,总想到父母说的那些祖父偏心的话,那些琏兄弟命格不好,会连累家族的话,又想到昨日贾瑞等人众口一词的说是贾琏推的自己,自己也这么说,反而不会令人生疑。于是贾珠小声道:“是琏兄弟不小心推了我一下,我没摔疼,祖父,您别怪琏兄弟。”
说完,贾珠抬头看了贾代善一眼,自己都帮贾琏说话了,祖父应该会夸自己是好孩子吧。
听到贾珠这个回答,贾王氏和贾政都心下一沉,甚至觉得有些头昏眼花。
贾瑚满脸的不服气,正要辩驳,被窦氏拉住了。窦氏大家出身,不许儿子在长辈面前胡乱插嘴。倒是贾琏,乖乖的坐在贾代善旁边,脸上看不出委屈。
贾代善并没有大发雷霆,而是抬起头来,目光如电的看着贾珠,缓缓的问:“珠儿,谁推倒的你,你大声告诉祖父。”
贾珠心中一怕,身子不由自主的颤了一下,可是此刻说实话,就等于承认自己方才说谎,于是贾珠将心一横道:“是,是琏兄弟。”
贾政和贾王氏都倒抽一口凉气,贾母这时候插口道:“好了,老太爷,现在不是珠儿、琏儿都没事么,又何必这样严肃吓着孩子,只需告诉他们以后要兄友弟恭就是。”
贾代善并未理会贾母,而是同样的话问了贾珠第三遍,贾代善语调不高,现下还在残冬,贾珠却觉得发热,甚至额角都渗出了汗珠。八|九岁的孩子,突然就犯了少年人的倔强:“是琏兄弟推的我。”
贾政和贾王氏都坐不住了,等待迎接贾代善的雷霆暴怒。
谁知贾代善只是端起茶喝了一口道:“从今日起,珠儿移到梨香院来,养在我跟前儿。”
说完,贾代善又站起身来道:“今日都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珠儿你随我来。”
贾珠低着头跟在贾代善身后,他现在害怕极了,分不清倔强更多还是后悔更多。
梨香院还有一处小书房,是贾代善平日看书、处理信件和待客用的。没让人进来伺候,贾代善带着贾珠入内,并没有说什么,而是撸起自己的一条袖子,贾珠看见贾代善小臂上有一条狰狞的疤。
“珠儿,你可知道这道疤多久了?”贾代善看着贾珠的眼神依旧很慈祥,但是贾珠莫名的害怕。
“珠儿不知。”贾珠摇了摇头,不知道祖父给自己看胳膊做什么。
“快四十年了,三十八年前,那时候我十八岁,第一次上战场。这么多年了,这个疤还在,你知道祖父是什么意思吗?”贾代善问。
贾珠依旧摇头。
“凡发生过的事情,定然有痕迹,就像祖父手臂上的疤一样,无论过去多少年,都会在。同样的,发生过的事情,也有痕迹,说谎盖不住痕迹,骗不了他人,也哄不住自己。”贾代善的语气依旧很慈祥,但是每一句话仿佛都敲在贾珠的心上,说一句,贾珠身子颤一下。
“祖父,孙儿知错了。”贾代善越是慈祥,贾珠越是扛不住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如此温柔的谆谆教诲,眼泪和内心的倔强一起溃不成军。
“就像祖父手臂上的疤,祖父想要盖住他,就要小心翼翼不露出来,每天穿衣裳都要担心有没有盖住。你说的谎话也一样,每次都要担心会不会露出真相,所以方才祖父连问你三遍,即使你不想继续说谎,也只得硬着头皮一遍一遍的继续说谎。你觉得这样好受吗?”贾代善问。
贾珠哭着摇头道:“祖父,孙儿错了,孙儿再也不说谎了,是瑞兄弟推的我。”
贾代善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祖父知道了,祖父相信你,今日以后,你就住在梨香院,每日依旧和瑚大哥,琏兄弟一起上学。下午他们习武,你爱习武,爱读书,祖父都不强求,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品性一定要学好。”
八|九岁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尤其在贾府这样的人家,能够得到良好的教育,已经懂得不少事了。他们隐隐有了自己的意识和主意,但是考虑事情又不够周全。正因为贾珠已经知道大房、二房的区别,知道胳膊肘往里拐,才会去冤枉贾琏,也因为他考虑不周,才撒了那样容易被拆穿的谎言。
但是这个年纪也不算大,每日能记住的道理有限。贾代善有心教他更多的道理,有心告诉他父母说的有些话未必对,他却不见得接受得来。因而,正了贾珠不能再说谎这件事,贾代善便没有再继续,所谓近朱者赤,贾珠的心性,许是挪到梨香院之后,离了那些给他不好影响的人,还能慢慢正过来。
其实也不怪贾代善偏心贾琏,除了贾琏‘阴差阳错’的救过他一命之外,贾琏这孩子真是省心,某种浩然正气仿佛刻在贾琏骨子里一般,贾琏虽然在几个孩子中最小,贾代善却从来不担心他长歪了,他的琏儿,将来必然顶天立地。
贾珍大婚表面上是风平浪静的,婚礼当天捉了个刺客的事,除了贾代善和贾敬,也就贾琏和范嬷嬷知道。当然,几家王爷也是知道,王爷虽然赴宴,也各自带了侍卫伏在贵宾厅外面的暗处,贾代善和范嬷嬷捉刺客,他们也看见了。
因为青瑟已经潜入宁国府几年,有卖身契,所以贾敬干脆将青瑟囚在府上慢慢审问。就是那青瑟嘴紧,无论如何都咬死了没有同伙,无人指使,自己只是和北静王有私怨,北静王前来赴宴,机会难得,自己便动了冒险刺杀的心思。
贾敬和贾代善都觉得青瑟的话未必能信,反正青瑟是宁国府的奴才,留下慢慢审就是。
当然,也不是单审青瑟一人,还问了贾瑞等人那日为何要说谎诬陷贾琏。贾瑞、贾扁、贾珩、贾珖、贾琛等人都指认给他们银锞子的人是就是青瑟,贾瑞等人撒谎的事也水落石出。
贾代儒并其他几个孩子的家长都备了礼物前来荣国府给贾琏赔礼道歉。贾琏倒是没什么,贾瑚爱惜弟弟一直愤愤不平,直至这许多人道歉之后,才开怀了。
本来宁国府的刺客不是针对贾代善的,这件事对宁荣二府而言,也就结束了。四王八公为了撇清关系,即使知道贾府捉住个刺客也只会装作不知。可是贾琏觉得,这些时日贾代善似乎有什么心事。
当然,贾代善并非喜怒形于色之人,贾府的其他人都未必感觉到贾代善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紧张感。也许都是军人,即使贾代善神色如常,行为如常,贾琏也能感觉到贾代善和以前微妙的不同。
这日,贾琏等三人上午跟先生上完课,下午依旧去演武场和贾代善习武,只见一个浑身劲装的男子进来,向贾代善微一拱手,在贾代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贾代善点点头,过来抱起贾琏,牵着贾瑚道:“瑚儿和琏儿先回去,今日不习武了。”
贾琏拍了拍贾代善的肩膀,仿佛安慰他一般。贾代善侧头对贾琏一笑,几个孙子孙女中,贾琏总是最贴心那一个。
贾琏没有注意到贾代善带着几分慈祥的眼神,而是看向宁国府的方向。‘造衅开端实在宁’,前不久那场刺杀虽然看似对宁荣二府没有什么影响,实则绝不会是孤立事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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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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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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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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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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