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茹云得空,于是她索性就去了一趟医院,问起柳霜的下落,工友就说:“许是柳小姐家里有事呢。”
工友说着笑了笑,他身边的另一位工友脸上也露出相似的笑容来。两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但又不便传播似的。
茹云瞧着就有点好奇,但她没有时间,也不便就停下来同工友闲聊。茹云去了一趟孤儿院的办公室,她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马上摇电话给相熟的陈太太,托她打听柳霜的下落。
不过一日功夫,陈太太便回了电话,说是柳霜家里人连义工都给她辞退掉了,茹云不由得蹙起了眉头,看来柳家人是当真不准备放柳霜出来了的。陈太太也叹气,说大家都说,柳小姐是个负责任的义工呢。
“或者是要嫁人了吧。”陈太太又笑道,说到喜庆事,她那可惜的语气变的欢快了起来:“您不知道吧,前阵子有个军校的教员,说是追求柳霜。那要把医院的门槛儿都踏破了的,听说柳霜最后是同意与他在一处了呢。”
听到这里,茹云顿了顿:“果然如此,那倒真是好事。”
陈太太笑道:“我倒是打算去送一份结婚贺礼的,柳家到底也是体面人呢。”
茹云一时间心下想着心事,电话里又同陈太太说了几句闲话,快要放下听筒,心里一动,又问道:“追求柳霜的是军校的教员?”
“是呢。就是说呀,还有个新鲜事儿呢。这个教员吧,先前带着学员来医院附近操练。呼声震天,我们都在门口看热闹呢……可惜柳霜并不在这里,我们虽觉得浪漫,但是都说小伙子这样要受处分的……哎呀,他们可真浪漫……”陈太太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说着:“没想到一个军校教员,那么浪漫呀!”
茹云听着听着,轻声问道:“陈太太,你知道那位教员先生姓什么吗?”
她心想不会这么巧吧,但昨晚听秋白的话里,分明是那么说的。陈太在听筒里是停顿了一会儿,说好像有一次听护士叫他刘长官的,那应该是姓刘的。
茹云不由自主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说:“谢谢你啊陈太太。”
挂了电话,她手按在听筒上,就想立即拨电话到秋白的陆总办公室去。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样的心情,有点激动,事情又来的太突然,片刻之后,她才想起来,该问问柳霜的情况的。但这会不会操之过急呢?
茹云脑海里几个念头在同时转,唯一清晰的是,刘虎这小子,眼光还是有的。柳霜她虽说并不算熟悉,但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看来,印象还是很不错。
但凡听人提及,风评也上佳。似乎为人特别不喜张扬,总是静静的,却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浪漫,虽然刘虎的做法显然不能鼓励。
茹云没有立即打电话再问陈太太,操之过急并不好。在此事上,有个操之过急的刘虎已经很糟糕了,还有个那么爱生气的秋白。
她想到秋白不禁就松开了握着听筒的手,心想刘虎呢,其实也该有个性子好些的姑娘陪在他身边。这个人还是有点心性不定,看他一时兴起不管不顾的样子,初心还在,就是若是将来孩子从锦云接过来同住,倒是让人担心,所以也难怪秋白会生气。xiumb.com
茹云舒了口气,想起自己今天要做的事还很多呢,这就得先去孤儿院的外联办看看的。但是她起身的时候觉得有点眩晕,扶着桌子站了一会儿才缓过来。茹云在去外联办的路上遇到陈太太,真当是凑巧的很,她顺便问起了柳霜的住址。
陈太太记得倒是很清楚,告诉了茹云,柳霜的住处。还说柳小姐一周总有几个晚上要在夜校上课的,她在夜校担任了挺久的英文教员。茹云把地址记清楚,晚些回家时让司机绕路过去看看。
柳霜这个时候当然不在宿舍,楼下的看门妇人打量着茹云,也不肯透露些柳霜的消息,只是告诉茹云,刚刚有柳老师的家里人来把宿舍退掉了,还说柳老师从此以后不在这里住了。
妇人也许是怕说多了话不合适,指着夜校的方向说:“这位太太,您有什么事,还是到学校去找柳老师问吧。我打听过,她虽然不住宿舍了,学校里的课应该还是照旧教的。柳老师也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她很喜欢教书的。”
茹云再三道谢,她原本想去夜校看看的,时间却有点晚了。她惦着晚上要去李将军家做客的事,少不得先返回家里。路上还在琢磨着今天的事情,这还真是很巧呢。
茹云赶回到家里,见门口空荡荡的,庭院里也肃静,就知道秋白是没回来的。孩子们都从学堂回来了,茹云去看看他们,还在做功课呢。她没打扰孩子们,悄悄上楼去坐了一会。
奶妈看到茹云回来,就进屋来,说缘君今天很乖,茹云从门缝里看着两个孩子一个看报纸,一个做作业,也就预备着出门了。
茹云总觉得这些天精神有点不济,奶妈就上来帮她准备衣服。她坐在一旁看着奶妈把预备穿出去的衣服鞋子和首饰一一拿出来,放在她方便取用的地方。
茹云咳嗽了两声,奶妈听到,就说要给她蒸冰糖雪梨。她想想,说好啊,等我晚上回来吃吧。奶妈答应着,就下去准备了。
奶妈出去之后,茹云坐了好一会儿,不得不换衣服了才起身。她没有穿很繁琐的西式礼服,今晚是李将军府上的小型宴会,李将军夫人再三说没有外人,不需要盛装出席,她稍稍打扮下就可以了。
战时,大家已经习惯了样样俭省,打扮也比不得战前了。她选了件素净的旗袍,挑了合适的大衣,正试着,秋白敲门进来。
她系着钮扣,看秋白进门的神色,比起昨晚出门前真不可同日而语。显然这一天一夜,他虽然劳累,心情还是不错的。但是茹云不动声色,只简单地同秋白招呼一声,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这旗袍做了之后第一次上身,钮扣细碎繁琐,她一粒粒地系着,好半天才系了一半。秋白将制服上装脱了,站在茹云身前不远处看了她。她头发没有束好,垂下来遮了面颊,他看不太清楚她的脸,但觉得这暖暖的屋子里,她整个人看上去沉静安然的。
仿佛她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对付她旗袍上那几颗扣子。珍珠扣有微光,在她指尖上一星一点地动着。
秋白走过去,抬手拢了下她的头发。柔软的头发在他手指间滑了下去,大概弄的她痒了,她轻轻甩了下头发,说:“呀,别闹,我得快些……”
茹云说着,弯身系着余下的钮子。秋白靠近她点儿,却拦着她的手,开玩笑似的不让她系好。不但如此,他还趁着她阻拦,解了两颗扣子。
“咦?”茹云皱眉。
秋白见她嘟了嘴,低头亲在她唇上,很轻很轻的一吻。
茹云这才红了脸,看他的眼睛,低声说:“别闹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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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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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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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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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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