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阵子,戴权上前低声劝道:“陛下,该用晚膳了。”
隆治帝叹了口气,道:“朕没有胃口。”
“陛下身子要紧,多少吃一点。”
“朕知道了,去吧!”
隆治帝有些恼怒的打断了戴权的话,摆了摆手,戴权叹了口气,不知该说什么好,有些话他也不敢说,最近皇帝的身子经常出问题,太医也是嘱咐要多注意休息,不能太劳累,否则再这样下去就会伤及元气,会埋下一丝隐患,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成为不可根治的重症。
不知过了多久,隆治帝忽然起身,将东厂的奏章还有林如海的军报摆在一起,就这么看着,嘴里突然冒出一句,“难道是朕错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戴权连忙把头低下。
隆治帝望了他好一阵子,突然笑道:“有些人也该整治整治了。”
戴权咽了口唾沫,抬眼小心瞧了一眼,静等隆治帝的话。
绕着书房走了一圈,又坐回了龙椅上,望着面前的两份奏章,终于开口了,“不到半个月,两淮局势翻天覆地,没个做主之人确是不可。南疆估计要有确切消息传来了,也不知是怎样的噩耗!”
戴权上前劝道:“陛下宽心,内阁和兵部已经有了方案,不会出乱子的。”
一边说,一边给斟了碗温茶。
隆治帝点点头,接过茶碗,吃了一口,长舒一口气,“林卿的话不错,两淮必须要迅速平定,迟则出变故。”
戴权:“林大人自是对陛下忠贞不二。”
听了他的话,隆治帝的嘴角有了笑容,眼睛也有了亮光,对着军报又看了看,拿起朱笔将军报上几段话给圈了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搁下笔,略想了想,又从身边拿出一份空白奏章,铺开,从新拿起朱笔在奏章上快速写着什么,拿起身边的印玺,犹豫片刻又放了回去,戴权瞥了一眼,皇帝没有用印。
隆治帝怔在那里,如有所思地想了好一阵子,“你出趟宫,将这给老国公送去,替朕问声安,不要急着回来,待上半个时辰再回来,老国公要是有什么要说的,你也要用心记下来,不要落笔,明白么!”
戴权:“遵旨。”
隆治帝手一挥,“去吧!”
直望着戴权远去的背影,隆治帝两眼有些茫然了。
.........
大观园,潇湘馆。
偏厅内,黛玉、宝钗还有湘云三人围成一桌,小饭桌上摆满了大小碟子。
紫鹃:“二爷喝酒不?”
“哟,你们这还有酒?”
贾琦一歪身在黛玉和宝钗身边坐下,“也不早说,拿上来。”
少顷,晴雯从偏房搬来了一小坛酒,“大奶奶知道二爷经常在姑娘这吃晚饭便让李嬷嬷送来的,上好的绍兴酒。”
一面说,一面打开泥封,顿时一股酒香气飘散开来。
“好酒!”
贾琦眼睛一亮,问道:“你们喝不喝?”
湘云晃晃杯子,忙说:“我陪二哥哥喝。”
又向黛玉、宝钗笑道:“今儿难得,咱们就陪二哥哥喝一杯吧。”m.χIùmЬ.CǒM
说着,起身从晴雯手中接过酒壶,先给贾琦倒了一杯,然后是黛玉,“林姐姐不爱喝这种酒,就少一点。”
一边说,一边给黛玉杯子倒了一点点,就薄薄一层。
跟着给宝钗倒,可能没掌控好,哗啦一下子倒了小半杯。
“....”
宝钗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酒杯,抬头见湘云眨着无辜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耳边又传来黛玉轻笑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贾琦咳嗽一声,拉长声音,“不要胡闹,倒这么多干嘛?”
宝钗笑了笑,“没事,醉了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晴雯接过湘云递过来的酒壶,笑道:“宝姑娘宽心,没家里售卖的酒烈,慢些喝就好了。”
贾琦笑了一下,“来,咱们碰一个。”
“当!”
湘云最是热情,一口闷了半杯下去,低估了酒的烈性,呛的咳嗽了两声,连吃了两口菜才压下去。
黛玉稍抿一口,“太辣了!”
宝钗见三人都喝了,一咬牙,喝了一小口,面色如常。
贾琦笑着将黛玉的酒倒进自己杯子里,“你就别喝了,吃菜。”
一边说,一边给她夹菜。
“....”
宝钗看在眼里,笑道:“来,吃菜。”
湘云抿嘴一笑,“来,宝姐姐,我给你夹菜!”
说着,抬手给宝钗夹了块肉。
宝钗:“....”
“嗤...”
黛玉没忍住笑出了声。
贾琦也是一乐,这丫头明知道宝钗不爱吃这些,还给她夹。
看着有些纠结的宝钗,贾琦拿起筷子将她碗中的菜夹了过来,又将她的酒也给倒进了自己杯中,“吃饭!”
贾琦的反应让湘云有些失望,撇了撇嘴,埋头吃饭。
就这么着,心思各异的四人吃完了这顿气氛微妙的晚饭。
饭后,紫鹃勤快地给四人端上来了水果点心还有茶。
湘云多吃了两杯酒,有些撑不住,倚靠在软榻上,两腮绯红,眉梢间添了些许丰韵,望着紫鹃递来的汤,道:“好姐姐,你喂我!”
黛玉戏谑道:“偏生是个爱逞能的,这会子知道难受了。”
说到这,抿嘴笑道:“今儿我可不敢要你,夜里要是耍酒疯可怎生是好!”
一面说,一面叫雪雁斟茶来与自己吃。
贾琦笑道:“你这毛病怎么总也改不了。”
黛玉一怔。
宝钗抿嘴一笑,指着湘云,“他说你呢。”
“....”
湘云笑问道:“他是谁,谁是他?”
听了这话,宝钗要拧她的脸,湘云笑着躲到黛玉背后,一脸大笑的望着她,吃定她不敢上黛玉跟前抓自己。
“不要胡闹了,正经快洗漱去罢!迟了,少不得你要找住出去。”
贾琦忍不住笑道。
“....”
黛玉白了他一眼,没搭理。
湘云接话道:“林姐姐才舍不得赶我呢!”
说着,一撇嘴,“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小气的很。前儿还抢四丫头的香露吃,也不害臊!”
说罢,可怜巴巴的望着黛玉。
“就你事多!”
黛玉伸手敲了下她额头,一脸嫌弃的瞥了贾琦一眼,皱眉道:“饭也吃了,酒也喝了。时辰也不早了,再不走园子要关门了。”
啧,这是赶人了。
贾琦嘿嘿一笑,摆手道:“没关系,林之孝家不是还没来查夜不是!”
黛玉瞪着她,忽然记起桩事,“明儿有空你去见见大舅母。”
“怎么了?”
宝钗听了,笑道:“找你给撑腰去呢!”
“...”
黛玉斜了他一眼,“邢妹妹的事。”
贾琦一愣,跟着恍然。
湘云听了这话,将手一拍,道:“是了,是了。怪道前儿我到二姐姐屋内正巧碰见大太太也在。当时没听明白,原道是这么回事!”
说着,抬眼瞧了瞧门外,低头小声道:“我听袭人说过,二太太不是太高兴。”
宝钗在旁嗤的一笑,“都道你是个淘气的,如今大了,愈发心直口快了。”
黛玉:“罢,罢,罢!不要提这个话。”
贾琦笑道:“你别管,横竖就是咱们说笑而已。”
宝钗听了,不由一笑,“难不成还有人说出去不成。”
这时,只听有人叫门。
不一会儿,林之孝家走进来,“二爷,辅国公府来人要见您!”
黛玉听了,拉了他一把,“你等一下,今儿在老太太屋内商议了太妃寿诞的礼,老太太亲定了咱家的礼单,三份,你拿回去瞧一瞧。”
一面说着,便起身走了出去。
...............
深夜,东城文府。
自从得到消息,皇帝依然有罢免自己的想法之后,文安就一直处于惴惴不安之中,虽说自己经常对妻儿说做好自己辞官的准备,可是真到了这一步,文安又有点难以放下手中的权利和官位了。
江南文家多半是毁于战火兵灾之中了,自己要是被罢了官职,文家就真的再也没有出路了。御使大夫,这可是九卿之一的重臣官位,这是熬了好多年才得到这个官职,如果就这么丢了,给谁不心疼!
此刻他心中充满了矛盾,唯一期望,就是那个人给自己出的主意。
这两日,文安都心神不宁,特别是今儿得知了忠顺王府遣人刺杀贾家子弟之后,更是陷入了煎熬之中。
此时文安的心情格外沮丧,也有着深深的自责。
埋怨自己不该如此鲁莽行事,现在不是担忧自己官位保不保得住,而是忧心全家的性命,蜀王被皇帝招进宫了,不久蜀王府被禁军围了,抓了好些人,其中就有与自己关系亲密的管家,皇帝翻脸了,这是清理蜀王府好给刘旦撇清里面的干系,至于自己,估计是要留给贾家交代。
脑海中一片空白,想不起自己还有什么价值能换得皇帝的宽恕。
文安长长叹了口气,既然已经做了,后悔是没有用了。
对了,孔方岩,那个人是孔方岩介绍给自己认识的,一定是他算计与自己。
想到这,文安眼睛一亮,内心又燃起了熊熊火焰,起身来到书案前,奋笔疾书,不到半个时辰,一份洋洋洒洒、慷慨激昂的自清奏章出炉了,里面将自己如何结识对方又如何受到蛊惑哄骗一一详尽记述下来,还将孔方岩的一些关于未来夺嫡之争的话语真真假假全部写了下来,当然还有一部分是他添油加醋瞎写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降低皇帝对自己的不满,至于怒火发在何人身上就不关自己的事了。
写完之后,文安略想了想,随即高兴起来,有争斗就有妥协,只要皇帝看到自己的奏章一定会召见自己,到时候一切就都会改变。
“老爷,有客到。”
这时,门外传来了管家的禀报声。
文安一愣,“谁?”
“文大夫!”
“啊?”
文安惊叫出声,背后瞬间布满了细汗,他知道站在门外的是东厂主事黄锦,深更半夜来到自己府中多半没有好事,还是在这种情况下,眼中闪过一抹惊慌。
“不知黄太监到来,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文安亲自开门迎接,躬身一礼。
黄锦似笑非笑的望着躬身作揖的文安,眼中闪过一抹怜悯,“文大夫快快请起,折煞杂家了。”
“哪里,哪里。平日里您请都请不来,快,里面请坐!”
“文大夫请!”
“管家上茶,上好茶!”
“不必了。”
黄锦忙摆了摆手,“杂家就和文大夫说两句话就走,不多打搅。”
文安心中一震,暗道要遭,连一杯茶都不愿意饮,这肯定是出事了。
想到这,犹豫了一下,还是挥手让管家等人退下去了。
“文大夫不愧是文坛巨擘,这书房中的藏书随便拿出去一本都会引来无数大家的争抢。”
黄锦围着书房转了一圈,笑道。
文安:“您客气,都是书友相赠!”
“书友?”
文安呵呵一笑,“黄太监请坐。不知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文大夫不清楚?”
黄锦微微一笑,道。
文安一愣,低头想了片刻,“老夫年老昏聩,不太听得懂,还望您能够指点迷津!”
“年老昏聩?”
黄锦抚掌大笑,“好一个年老昏聩,看来文大夫是清楚杂家的来意了。”
“这...”
黄锦抬手打断了文安的话语,直接道:“时辰不早了,杂家也不想浪费文大夫与家人最后的团聚。”
文安吓得一哆嗦,慌忙道:“陛下,陛下,他,他...”
“哼。自作孽不可活!”
黄锦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笺甩了出去,“看看吧!”
文安慌忙捡起这张纸,他的头嗡的一下大了,没想到蜀王刘旦什么都说了,不仅如此,还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他的身上,这,挑拨皇室与勋贵之间的关系可是重罪,又想起刚刚黄锦的话,额头上汗珠滚下,又偷偷瞥了黄锦一眼,见他紧紧地望着自己,一咬牙,躬身道:“这件事下官也是受了别人的诱骗,还望黄太监能带老夫去觐见陛下,不论结果如何,定有重谢!”
“这人要有敬畏之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丢掉性命。”
黄锦答着话,眼睛却望向了窗外。
“滚下去!”
文安对着窗外怒吼,外面的人也是一怔,慌忙离去。
“黄太监见谅,此事真的和我无关,我也是替人传句话而已,您要是....”
文安沉吟道。
“文大夫不必多言。”
黄锦又打断了他,“杂家也是奉旨行事,给你传句话。”
文安何等机敏,立刻跪了下去,“恭听圣谕!”
黄锦冷笑了一下,“不必如此。文大夫是个明白人,两朝元老,没有功劳苦劳还是有的...”
“是次辅孔方岩指使我的!”
黄锦一愣,“你在说什么?”
文安也是一愣,连忙道:“这件事都是孔方岩的主意,我冤枉,这是我刚写的陈情表。”
说着,起身将书案上的奏折拿了过来。
黄锦接过细看片刻,阴沉着脸问道:“你没说谎?”
文安摇了摇头,道:“老夫可以当着陛下的面与他对质!!”
“希望如此!”
黄锦突然对着外面大声喊道:“来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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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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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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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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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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