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贵几十岁的人,而且不是个傻子,他清楚身在北市,他对卫夺城才有利用价值。真的抛弃国家,先不要说一家老小活不下去,就是他独自苟且也艰难重重。
和卓秀说了又说,直到勾引章淹等人的筹划再无遗漏,在章淹、杨中、苗遮三个人里,铁定会有一个人上钩。此时夜近三更,街上寂静无人,王富贵说“尧王在,不得在外留宿”的话,而卓秀也知道这是事实,两个人约好下回再见,各自装着难分难舍的离去。
踏着月色,王富贵脑海里盘旋的还是怎么得到一个城门的出入便利,即使尧王真的向自己发难,他也有退路可走。在他的背后,看似幽幽的卓秀已收回依依的眼神,红菱角般的嘴角现出讥诮。
夜风暖暖的吹拂,但卓秀遍体生寒。她嘲笑的既有王富贵,也有她自己。
在今夜卓秀可以断定王富贵离失势不远,不然他不会把自己拱手让出。开酒馆的女掌柜混迹于客人中,也说风月也卖笑,但却不是青楼花魁。自从跟上王富贵,卓秀就只是王富贵一个人的。
也因此卓秀曾有痴心,她以为终身可以相许。再找一个男人,哪怕在最开放的朝代,也不是换件新衣抛去旧衣那么简单。
但是梦碎了,落花般在心里一片残红,透着激怒人的可笑。
曾几何时,那个在北市就是土皇帝的王富贵也需要笼络别人,居然在军中根基不稳了。而算一算自从尧王殿下来到北市,不过短短的数月。
卓秀黯然神伤,她的以后何去何从?
她应该帮王富贵,还是抽身趁早?
明月如镜,通达透彻,却不能给卓秀答案。卓秀倚着半打烊的店门,仰望明月,看上去好不伤心。
“掌柜的,有客人请您说话。”
一个伙计走过来。
卓秀抽出帕子,拭拭还没有滴落的泪珠,转身以前,重新带着嫣然的笑,她还要做生意呢,纵然想伤心也得等到没人的时候。
……
烛光氤氲把房中充满,笼罩出家什上微微光辉。雕刻出来的牙子熠熠如玉,匠人的风采可见一斑。
黑肌肤在烛光下更暗,使得黑白分明大眼睛衬着看上去,有如明珠般夺目。这眸子里的神采,出自殷若真心。她赞叹道:“青鸾你来看,久闻卓记酒馆有靠山,这是一水儿的花梨桌椅。”
她穿一件暗色的青衣,低叩着桌角细听回声。
卓记酒馆名声在外,也因此青鸾在四下里查看雅间。闻言,回眸轻笑:“少东家以前没来过吗?”青鸾记得两年以前,老东家殷刀携带少东家银三,往北市巡查过铺面。
“当时请客在铺子里,我倒是想往卓记酒馆吃吃名菜,席面都订下来,临时有件事情,祖父带我往左城去了,就没有往卓记来成。”
殷若说着,又去看菜单:“刚才可点时新菜没有?”见到点的都是自己爱吃和想吃的,殷若扁扁嘴儿,她想祖父了。
显然出自祖父周到的安排,不管是青鸾也好,还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马大和牛二也好,才能时时体贴自己的喜好。
殷若就又点了两个看上去陌生的菜,打算吃的好,推荐给祖父和三个叔叔到北市时品尝。
门帘轻动,守在门外的马大探个头进来:“卓掌柜来了。”
扒着墙瞅着的青鸾回到殷若身边,殷若眼睛在菜单上,小声的问:“找到没有?”
“没有呢。”青鸾皱眉中再次环视雅间:“兴许这雅间里没有暗道。”
“但这酒馆里肯定有,不然王富贵的私房能放在哪儿?”殷若冷笑:“我虽年纪不大,祖父可门门儿清。几十年在北市呼风唤雨,养小娘占花魁,王将军可没少享受。光北市进出城门收的钱,就足够王将军掉脑袋。我不信他都运回原籍,也不可能放在花魁娘子处,卓掌柜的这里就最可疑。”Χiυmъ.cοΜ
青鸾疑惑:“少东家,您能想到,尧王殿下也能想到,拿这件买不了殿下的好吧?”
“买殿下的好?”殷若微哂:“那得看他对咱们好不好……”
眯一眯眼睛:“殿下若顺顺当当的把休书给我,我就告诉他……一部分。能把北市整理的不错,相信不用我全说出来。殿下若不干脆,咱们可以帮帮王将军啊。”
房外的卓秀走过来,是一条笔直的路,所以马大远远就看到,并且报信。
夜里静,在听到卓秀到来以前,还可以再说两句。青鸾就愕然道:“您要帮王将军?”
“是啊,王将军历年搜刮咱们的钱可是不少,如今他离倒霉不远,到物归原主的时候了。”殷若漫不经心:“他走投无路时,就是我收债之时。送他出城门即可,以后朝廷布下天罗地网捉拿他,出再多的钱也不管他。”
她一本正经的板起脸:“上有尧王镇守在此,咱们要守律守纪,知道吗?”
青鸾扑哧一乐。
和她笑声同时出来的,又听见脚步声已到门外。
“哎呦,是哪位爷吩咐我来?我来了。”脆声声的一个甜嗓子,让听到的人好似一汪蜜水涌咽喉。
随着这嗓音,一个俏生生的年青女子拎着个帕子,一步三扭的走来,没到面前先堆笑,有一双忽闪闪伶俐无双的眼神儿,雀儿展翅般,左一瞄右一瞅,已把房里的人打量干净。
看坐姿,一个黑脸小子在上首,斜倚桌角,就差趴到桌子上,这姿势叫一个马马虎虎。下首是个英气异常的小白脸儿,身子笔直一看就拘谨。
客人地位的高下,这就一看便知。
卓秀轻蹲施礼:“二位爷好。”起身时,含羞带娇的媚眼儿抛给黑脸小子殷若,轻灵的挪动步子,人也来到殷若身边。
麻利的从桌上取茶壶在手,卓秀娇笑:“我给爷添点儿水,爷是哪里人?”
见黑脸小子一抬手,飞快向她胸膛伸来,嘴里说着:“掌柜的好凶。”眼神色迷迷的盯着那身前耸起不放。
卓秀身子一闪避开来,并借这闪身,把黑脸小子面前的茶碗盖打开看过里面茶水几分。
刚放下茶碗盖,黑脸小子一双手全抬起,对着她面颊又过来,他坏笑一地:“那就摸摸脸。”
青鸾忍住笑,看着卓秀正色避开,退开三步以后,手中的茶壶晃几晃,提醒黑脸小子,这壶热茶足可以当凶器。
再严肃的提醒:“爷,我们是正当生意。”
殷若大大咧咧的伸长了腿,人往椅背上瘫,这个姿势活脱脱哪家纨绔露本性,说出来的话也无法又无天:“得了呗,奔雷将军王如夫人,我知道你做生意的底细,你瞒不了三爷我,三爷我今儿就是奔着你来的,有一场大富贵送给你。”
说完,再次嬉皮的抬起两只黝黑肌肤的手:“嘿嘿,让三爷摸一记,对你说一句。给三爷香一记,对你说两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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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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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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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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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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