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经歇下了,村里一个小姑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拍门喊:“茉莉姐,队长让你去给黑球接腿呢。”
乔之茉一个翻身起身就穿衣服,王乐枝在炕头也跟着起了,边穿衣服边问呢,“二妮,黑球咋滴了?”
叫二妮的小姑娘气还没喘匀,“他跟毛蛋、狗子几个去河里摸鱼,回来绊树桩子上,把腿卡折了。”
这会子屋里乔之茉和王乐枝两个已经穿好衣服,下地穿上鞋就往外跑,出门的时候,乔之茉没忘拽上自己的破书包,那里面放着一套劣质的银针,和一本破医书。是原身在县城的废品站淘到的。
过了桥没多远就是事发现场了,黑球娘在一边急得又哭又喊的,黑球也在啊啊啊的喊疼,借着老支书手里的手电筒的光,乔之茉看到黑球的腿。
血流了一地,骨头支出去来了,断得很彻底。
“茉莉,快来看看,能不能接?”
王队长见乔之茉跑过来,直接上手拉人,把人群分开。
“会。”
这也不是谦虚的时候。
乔之茉伸手就拿书包里的银针。
“队长啊,还是送卫生所找大夫吧?茉莉才学了几天……”
黑球娘信不过乔之茉,这姑娘正打上了卫校,除了过年,回村上待几天,都没回来过,也没给人看过病,谁知道学啥样啊,可不能拿她儿子练手,正想跟队长争取一下。
话还没说完,就见乔之茉拿着那么老长的针,手起针落,都没看清怎么扎的,黑球的腿上就扎上了四五根针,针尾在晃着。
“谁家有干净的布条,窄木板子?”
扎完子针,止住血,乔之茉手上不停,那点光线,聊胜于无,全靠着手感,把骨头接回去,“乐枝,你帮我一下,把着黑球的腿别让他动,刚接上的骨头,动了容易错位,长好也要瘸的。”
又跟黑球娘说,“筋没断,只是骨头断了,已经接上,固定好以后好好养上几个月就没事了。”
啊?就这么简单吗?
围着看热闹的人都比较懵,没看明白怎么回事呢,就看小茉莉在黑球腿上扎了几针,那血就不流了,手在那断腿上三扭五拧的那个几下,就接好了?
“别愣着呀,婶子,快回家取布取木板去呀?”
然后就找队长,“老叔,看看谁家方便,煮一锅开水,把布烫两遍再用,不然容易感染。”
黑球娘放开黑球,让别人扶着,自己小跑着回来找布去,王队长又安排离着最近的一户,让赶紧回家点火烧一锅开水烫布。
“茉莉姐,我的腿真能治好,不会瘸吗?”
黑球流了不少的血,嘴唇发白,但是这会儿没有那么疼了。想起来害怕了,看着乔之茉,哆嗦着问。
乔之茉又拿出来两根针,扎下去帮他止疼,“你这是硬伤,没伤着筋,养好了就不会瘸,但是你得好好养着,至少一个月不能乱走乱动,要不然错位了,我就没办法了。”
哦哦哦,黑球猛点头,“茉莉姐我听你的,我不动,呜呜呜,我再也不来摸鱼了……啊……我头怎么有点迷糊?”
“别这么猛点头,你失血过多,才头晕的。等会儿回家,吃点儿东西就好了。”
哦。
“都让让,都让让,车来了,车来了,快点谁帮帮忙,帮我把孩子抬上车。”
正说着,人群外传过来黑球爹的声音,他这是去牛马圈套车,才过来。
外面看热闹的一个汉子就笑,“你个驴、操、货,回来屎都凉了。茉莉已经把黑球的腿接上,别瞎折腾了。”
啥玩意就接上了?黑球爹拨来人群一看,乔之茉正在拔黑球腿上的针呢,那腿上支出来的骨头已经接回去了,王乐枝蹲在另一边,手按在黑球的大腿上,一动不动,神情严肃。
“这不是坑人嘛,小丫崽子能会个啥?瞎扎什么玩意呢?”
黑球爹老大的不乐意,就要上去抬黑球去卫生所。
王队长上去在黑球爹的腿了踢了一脚,“吴大宝,你他娘消停点儿。就断个腿,谁没见过似的,是不是接好了,不会看哪?咋咋呼呼的喊什么?”
黑球爹脖子梗梗着回嘴,“里头接没接好谁能看着?反正我不信,学那么两天半,就能接骨。”
这倒也是。
大家也都有这个疑惑,那卫校教得这么好?学两年就这么厉害?
乔之茉就开口了,“叔,现在黑球腿刚接上,不能动,等一会儿固定好,你想去卫生所的话,去一趟也行,让大夫再给看看,我这没有药,卫生所要是有骨伤和消炎的药,再给换换药,最好也能换上药布和石膏,那样更保险……”
哎,这话听着就觉得靠谱一点了。
黑球爹这才没说话,他也不敢拿儿子的腿开玩笑,真的瘸了的话,这辈子算是毁了。
没一会儿,黑球娘把家里的被面儿拆了拿过来,两块木板子是拆了小板凳上的。哎哟这个简陋劲的,乔之茉也没法说,现在就是这个条件,家家都穷得很统一。
到村头帮着浇的人家,亲自给为布条和木板消毒,偷着往里面加了点毒剂,最快的速度把木板和布条都烫一遍,回来给黑球把腿固定住。
“好了,可以去卫生所了。”
黑球爹一听,这才把孩子抱上了马车,黑球娘跟着上了车,两口子带着孩子往农场去。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赶紧回去睡觉去,明早还得上工呢。明天三百亩地的大蒜,干不完谁都别想拿满工分,回了回了。三嫂子,你帮着照看点吴大宝几个孩子。”
王队长把看热闹的人赶回家。
王乐枝在黑球被抱走之后,腿蹲麻以,一屁股坐到地上,“哎哟我的妈呀,可紧张死我了。”
头一回干这样事,可把她给吓得不轻。xiumb.com
乔之茉收好了银针,默默的回知青院,王乐枝腿缓过来了,起来跟着她往回走,一路上时不时的就看她一眼,一会儿看她一眼。
直到回了屋子,看乔之茉打了水,洗手,终于忍不住问出来,“你真的会医术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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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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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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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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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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