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扬起脖子跟他对视了一会后,缓缓将视线移开,想了一会,将自己的身子往后移了移,以至于在此对视时自己不需要扬太高的脸。
“不想猜么?”
齐瑾南没搭话,就那么静静地盯着她看。
苏晚扬起唇角,“不想猜也行啊,我来告诉你也没关系。”
齐瑾南忽然出声打断:“先去洗个澡,我有点累了,听话。”
男人虽一声高端的西装,但有些地方的褶皱挺明显了,显然是风尘仆仆地赶过来的,苏晚抿了抿唇,并不打算结束这个话题。
他明显是知道的,既然知道,何必要跟她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苏晚冷笑一声:“听我说完这句话也不费多长时间。”
她紧接着继续说,没有给齐瑾南说话的机会:“阿晏回国了,他跟我说了一些事,说我要跳楼那时候……”
“苏晚!”
苏晚不理会,视线转移到落地窗掩盖不住的窗外,继续说道:“他说,在我看着八楼地面的时候,这里,有个女人被吊在了二十四楼,啊对了,我现在好像就住在二十四层呢。”
苏晚的脚步往落地窗外走,目光往下投递:“啊……这样的高度呢……老实说,我都有点腿软了呢,齐瑾南,你说当时那个女人会怕成什么程度呢?
会不会也跟我现在这样两腿发软,然后脸色苍白了呢?呵呵……肯定会啊,这是二十四楼,比我当时高了足足两倍之多,我当时都怕得不得了,她怎么可能不怕呢?
我摔下去尚且还能活着,就像现在,我活得好好的。但是这二十四楼嘛……别说必死无疑了,尸首能不能好好的粘在一起都难说,也对啊……她更危急。
程氏耍走贾锶涵,认为她对你很重要,可以跟你交换条件,对吧?那医院果然是一出戏,骗我也为了骗她,好策划。呵呵,对啊,他们猜对了,你确实去救了,是很重要的。”
苏晚想着,双目渐渐有些失去焦距。
不知什么时候,齐瑾南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将她紧紧环紧怀里。
他什么都没说,两年前那件事是事实,他解释不了。
背后隔着衣服感受他的体温,耳边尽是他的呼吸声,但苏晚却依旧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这个男人的心在哪?
不,她不知道……
这个男人属于她吗?
她不知道,或者说,不想知道了。
她累了,但不想放手,不想放开他。
不想……放过他。
齐瑾南低声呢喃在耳边轻轻吹来,“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苏晚笑:“你说的是哪种事情呢?我再从八楼跳下去,还是有女人被吊在这里等着你救呢?亦或是再有别的事情呢?我觉得我下次就没这么好运气还能站起来了”
“晚晚,你想得太深入了。”
苏晚闭上眼,心底是荒凉的,“你不是知道我有抑郁症的吗?我怎么想,我自己都控制不了,别说现在深,我还能想得更深。”
齐瑾南将苏晚身子转过来面对自己,两人额头相抵,齐瑾南一点一点靠近,轻轻亲吻她的嘴唇。
他只是轻啄,并不深入,动作娴熟又温柔。
苏晚想躲,可齐瑾南并不给她这个机会,手臂拖住她的臀直接将人给抱起来。
轻啄最后转变成深吻,齐瑾南边吻边将人带进浴室,打开花洒的瞬间,苏晚有过一时的清醒,可随着水温升高,雾气弥漫,白茫茫的浴室情景让她脑袋也白茫茫一片。
衣服一件一件散落,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那么不好的东西,干脆什么都不要想了。”
……
夜深,入梦
齐瑾南听着怀中人儿有序的呼吸声,凑过去亲亲她的脸颊,见她没回应,低唤了声。
“晚晚?”
苏晚被她弄得太累了。
齐瑾南小心将自己的手臂抽出来,随意拿了浴袍套在身上,捞起手机在找到一个号码就拨了过去。
走到阳台那边也正好接通,齐瑾南将阳台门关上,问道:“你跟你姐都说了什么?”
那头沉默了几秒,响起了打火机的声音,接着才说:“只是把当时的情况跟她说了一下。”
“除了出事那天我在美国,你还说了什么?”
“没了。”
“那我跟程家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头声音变得有些重,“我姐不是傻,她能自己做出推断。”
“程氏的事情我没跟她说过。”
再怎么聪明的人,背景不清楚她如何去做推断?
“你是不是忘了你身边有个白月光的,齐总?”
齐瑾南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那件事情没必要解释,解释也挽回不了什么。”
那头轻笑了一声,“你觉得没必要解释,不代表别人也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齐瑾南,我姐本身是比较敏感的,她现在什么状况你自己也清楚。
是,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事情已经过去了,也在她心底扎了根刺,你想把它拔掉,就把你的立场清清楚楚让她知道!”
齐瑾南下巴绷紧,一声不吭。
电话两头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不多时,慕晏首先打破沉默,“齐瑾南,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然后,挂断。
齐瑾南将手机揣进兜里,想抽根烟,碰到口袋时才发现浴袍并没有香烟。
烟瘾犯了。
……
苏晚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不舒服,起身都懒得起,她在床上打了个圈,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
开机一瞧,看到了于韵一条未接电话。
想也没想,她回拨回去,“于大韵?”
对方问得很干脆,“你在哪?”
“拉斯维加斯,大小姐有什么事?”
“卧槽我告诉你,我看到贾锶涵那朵白莲花跟我爸谈起合作来了,她不是医生吗!?搞什么玩意儿?”
苏晚慢悠悠问:“你回国了?”
“我去,现在问题不是这个好不好?难道从你成为妇女之后,咱们关注的重点已经开始变得不一样了吗?”
苏晚微笑:“再见,另一名妇女。”
“诶诶诶诶,别挂别挂,我错了我错了!”
苏晚没有挂,继续问:“你不是正在逃避相亲大事吗?怎么突然跑回国了,不怕被你老爹给逮住?”
“别说了,我就是让我爹的人给带回来的!”
苏晚:“……你人还好不?”
“一点都不好!”于韵像是发泄情绪一样吼起来,“好了好了,言归正传,你打给你的目的不是告诉你我回来了,而是贾锶涵那个小婊砸!”
“她说她要转型了,专心学习准备接手家里的公司。”
于韵不屑嗤了一声,“一个临床医专业也敢转金融?不自量力!”
苏晚也跟着笑了一声,“她想做就让她做吧,我倒要看看她想做出什么幺蛾子来。”
“苏晚晚,我看你还是快点回来的好,敌在暗我们在明,万一她暗地里窜进齐跃……”
“她有本事就窜吧,反正齐瑾南在我身边,她在连城想怎么来就看她怎么来,我也不怕。”
“我去苏晚晚,牛叉啊,人原来在你身边,难怪看你这么悠闲自在的,成嘞,就看她怎么蹦哒!哦对了,你没事跑美国去干嘛?”
苏晚的视线望向窗外,又转向凌乱的床铺,表情有些淡淡的,“想来看看我跳楼的时候,贾锶涵身处的地方而已。”
于韵一脸雾水:“什么情况?”
“于大韵,有些事情我怕我不说出来,会把我自己给逼疯。”
苏晚将自己知道的程氏和齐跃的事情,以及推测,还有跳楼那时拉斯维加斯发生的情况全都倒水一样倒出来。
于韵有长久的一段沉默,而后问道:“晚晚,你是怎么想的?”
苏晚自己笑了起来,莫名其妙地笑,“我啊……我也不知道呢,我只是想说出来的,其实我要做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大韵,我很迷茫……我不知道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那齐瑾南呢?齐瑾南你是怎么想的?要还是不要?”
苏晚答得毫无疑问:“他只能是我的!”
于韵那边的语气轻松了不少,“你知道你想要什么就行,别的不用管。至于贾锶涵……跳梁小丑,她敢有动作就是小三,看我不弄死她!”
苏晚抿了抿唇,突然说道:“大韵,你告诉了齐瑾南我有抑郁症的事情?”
“晚晚,夫妻之间,这种事情你瞒不下去的。”
苏晚的手攥住被单,紧紧的,于韵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觉得这是你的秘密,你不想让他知道你不堪的一幕。
但是你换个方向想想,你们俩朝夕相处,他肯定能察觉到你的变化,与其等他厌烦后发现,不如一早告诉他,如果他知道了还想娶你,证明了什么难道不明显吗?”
于韵语重心长地劝:“晚晚,你不要把自己囚禁在一个圈子里,不让别人接触。你是个人,不要一直纠结于过去,只有看开过去,才能往前走,知道吗?”
不知道是哪句话触到了苏晚的心底,她深深吸了口气,闭眼说道:“好。”
跟于韵通完电话,苏晚起身洗涑后,先让服务员买了药,随后给齐瑾南打去了电话,“齐瑾南?”
他那边有些静,“嗯。”
“你什么时候回去?”
齐瑾南反问:“你呢?”
苏晚:“我想订今晚的机票。”
齐瑾南:“好,我们今晚回去。”
苏晚:“嗯。”
通话就这样挂断了,苏晚盯着手机,有些出神,没过多久,服务员敲门。
苏晚打开门,将服务员手中的药盒拿走,说道:“这件事情,不准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任何上司。”
苏晚将小费塞到服务员手里,服务员犹豫了会儿硬着头皮答应了。
苏晚抠出药,握住水杯,静静地看了几秒掌心的药片,脑海里忽然浮现自己跟于韵说的。
齐瑾南只能是我的!
她手掌收拢,将药片紧握起来,最后叹了一声,将药全都丢进了垃圾桶。
……
于韵收回手机,抬眸看着从会客厅走出来贾锶涵,不屑地冷笑。
“医院的白天使?笑话,还是这样虚伪的生活果然还是比较适合她。”
“贾锶涵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低的男音,差点把于韵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就见一身宝蓝色西装的英俊男人就站在自己身后。
于韵忍住要翻白眼的冲动,“江叙,你怎么过来!”
江叙礼貌地笑笑,保持着既不亲密又不疏离的距离,“给你送生意来,不想要?”
“要,怎么不要!”
江叙笑了一声,目光放在于韵的脸上,她还是那么漂亮。
“不是到国外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于韵耸了耸肩,“我其实也挺不想回来的,这不被父上找人给逮回来了吗?我要不自己回来,就会回来得很丑,既然都得回来,那我还是识相点呗。”
江叙看着她的无所谓的脸蛋,轻轻说道:“于韵,你跟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一样。”
于韵勾唇,“你也差不多。”m.χIùmЬ.CǒM
“你爸找你回来做什么?”
于韵嫌弃地开口,“还能做什么?这老人家觉得自己实在不够忙,然后跑前跑后给我这大姑娘安排相亲啊!”
视线瞥向眼前英俊的男人,扬眉问道:“怎么样啊,要不要帮我个忙?”
江叙绅士地笑笑,摇摇头,“这种事情不要喊我。”
于韵:“你又知道我找你什么事?”
江叙:“假扮男朋友。”
于韵嗤了一声,“得,就你知道,不当就不当,稀罕!”
于韵转身往前走,江叙喊住她:“我是真的给你送生意的。”
于韵朝他摆摆手,语气平静又无所谓,“这种事情直接找我老爹。”
她头也不回地走,江叙也没有再喊她。
于韵快速走到转角,强忍的眼泪终于顺着脸颊滑了下来,于韵咬住自己的唇,用手背擦拭眼泪。
她忍不住自嘲一笑。
果然啊,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不能这么从容了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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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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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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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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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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