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东蜇将车停入车库内,转着车钥匙走进别墅,刚脱下鞋的他发现屋子里有些奇怪。
他抬头朝二楼看了看,好像那边有声音传来。
没有开灯,周围黑漆漆的。
靳东蜇这个比较怪异,他所有的别墅不管住还是不住,都不会留佣人,只会让家政公司准时安排人来打扫。
现在这个时间,并不是钟点工打扫的时间。
靳东蜇神情肃然,踩着拖鞋慢慢往楼上走,主卧房间内依稀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他慢慢走到门边,从门缝里看进去。
突然,一片白色骤然罩到了他头上,靳东蜇还没来得及拿开,就被什么东西重重砸到了脑门上。
靳东蜇只觉一阵眩晕,往后退了好几步。
还没站稳,又被人狠狠撞了一下,靳东蜇手掌拎住对方的衣料,猛地往自己这边扯。
对方尖叫:“啊——你松手!给我松手!”
靳东蜇一把扯走头上的毛巾,将手里的人丢到了房间内。
他扫了眼地上,砸到自己脑门的是……平底锅?
靳东蜇手掌按在了脑门上,咬的牙肉都在疼,房里的人缓过神儿来迅速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靳东蜇绷着脸将人逮住,“砸了我就想跑?哪儿那么美的事?”
那人听到靳东蜇的声音,身形震了震,就这么一晃神,就被靳东蜇重新丢进了房内。
“啪——”
四周亮如白昼。
池暮用手臂挡着眼睛,突来的光亮刺得眼睛生疼。
男人高大的身材有些歪歪扭扭地靠在门板上,男人表情有些呲牙咧嘴,看样子应该是被疼痛弄成的。
“你怎么出现在这里?!”靳东蜇的语气非常恶劣。
池暮挑着眉反问:“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咬牙切齿:“那我该在哪!”
池暮反应过来了,这里应该是靳东蜇的别墅,而不是她伯父的,看来她爬错墙了,实在怪不了她,她又没去过,而且这些别墅基本上都一样。
池暮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笑着打哈哈说:“不好意思啊,我好像进错屋了,抱歉抱歉!”
说着就要走,靳东蜇扣住池暮的肩膀,指着自己脑门上青紫一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他妈的打了我就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池暮望着男人的脑门,觉得自己好像的确出手重了些,又瞧了瞧男人的脸,没忍住笑了出来。
“喂,你的脸怎么回事?这些总不会是平底锅的错,你该不会被人揍了吧?”
靳东蜇俊脸沉得要滴出墨汁来。
……
一楼客厅
池暮正小心翼翼地给靳东蜇嘴角的伤消毒,男人“嘶”了一声,瞪了池暮一眼,“手残了?不能轻点?”
“你一爷们儿还怕这点疼?”
靳东蜇不吭声了,许是觉得大男人这么点伤还喊疼确实有点丢人。
池暮给他上好药,收拾收拾东西放回原位,靳东蜇瞥见她脚步走向门口,男人语气非常不善。
“这就走了?”
池暮看了眼自己的双手,然后耸肩,“我能做的都做了,你还想做什么?”
男人一点都不见外地指了指厨房,“我饿了,给我煮点吃的。”
池暮浓眉横竖,“凭什么?”
靳东蜇意识她看向自己的额头,“精神损失补偿,让你做点东西吃还委屈了?”
池暮憋着气,气冲冲走进厨房。
等池暮煮了一碗面条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了靳东蜇的身影,她将碗筷放到桌面,本想就这么走人,但又觉得今晚是她的过失,待会儿面糊了的话……
最终,池暮还是上了楼,在主卧门前犹豫一会儿后,她伸手敲门,里面传来沙沙的水声。
“喂,那个谁,面煮好了,你快下去吃吧。”
里面没有人回答,池暮担心听不到,等了一会,又说:“喂,你听到没有?听不到也算了,我要走了啊!”
里面还是没有人回答,池暮耸肩,懒得再理,刚迈开脚步,房门突然被打开,池暮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往前栽去。
池暮皱着脸抬腿,顺着一双修长的腿往上看,事靳东蜇那张挑着眉的幸灾乐祸的模样。
靳东蜇很不要脸说:“不好意思,我穿着裤,你不能一赏风光了。”
池暮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是说她故意摔倒想从他浴巾底下偷窥吗?!
“臭流氓,不要脸!”
下了楼,男人许是真饿极了,面有些糊还能一口不落地全部吃完,偏生这男人还吃得慢条斯理的,颇有几分绅士的既视感。
但是说绅士……池暮“呵呵”冷笑,这男人根本没有。
男人优雅地擦嘴,虽然他现在这张脸看上去一点都不优雅,抬眸,瞥了眼没什么表情的池暮。
“你叫什么?”
“哦,池暮。”
靳东蜇细细回味这两个字,最后的结论是,“迟暮?这名字可不怎么好。”
“呵呵,我是不是迟到的迟。”
“哦……浴池的池?池小姐对这种事情颇有情调。”
池暮:“……”
滚吧你!
……
齐跃。
苏晚进了总裁办公室后便端端正正地站着,齐瑾南不说话,她也不做声,空气里是诡异的寂静。
哗哗哗——
纸张一页页翻开,齐瑾南一直低头看文件,没理会苏晚,俨然一副秉公办事的模样。
良久,苏晚终于按捺不住,低声说:“齐总……”
齐瑾南打断她,抬起头来,盯着苏晚几乎要垂到胸前的那颗脑袋,“辞职的理由是什么?”
“齐总,我状况不好,留在公司会影响别人,也会招来别人非议。”
“你过来之前,有人说过你半句?”
苏晚张了张嘴,回想一下,好像真的没有一个人说她一句话,也没有人再用异样的目光看她,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从前,那天将她围住的人,都不见了……
苏晚答不出来,齐瑾南步步逼问:“既然没有,你告诉我具体原因,没有原因的辞职,苏晚,我说我批不批?”
苏晚咬了咬下唇,“齐总,你原谅我,我做不来,我不想留在齐跃。”
齐瑾南脸色是办公时常有的严肃和一丝不苟,“苏晚,记不记得你当时跟我说过什么,这一次会是你最后一次应聘,所以你想说,你辞职之后不会再干活了?”
苏晚眼圈有些泛红,走到办公桌前,“齐总,最近事情很多,我很烦躁,我静不下心来工作,我怕给公司添麻烦。”
“我给你放假,等你冷静下来的时候再回来。”
“齐总,我不想要假,我想辞职。”
“不行。”
“为什么不行?”
“没有理由。”
苏晚皱着眉,面上已经显露不耐烦,“你不批就算了,我不会回来了,反正辞呈我已经交了!”
“不行。”
苏晚怒了,抄起桌上的文件尽数朝齐瑾南脸上扔去,齐瑾南只是侧了侧脸,双眼直直盯着她,没有任何要发怒的迹象。
苏晚认识到自己过分了,烦躁地单手捂了捂脸,“对不起,我最近有些烦躁,我不是故意,对不起……”
齐瑾南从抽屉里拿出两张机票,放到桌面上,“我给你放个长假,你到欧洲去散散心,什么时候心情好了什么时候回来。”
苏晚红着眼眶,看了看那机票,又看了看齐瑾南一直注视自己的双眼,“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那双幽深的墨眸凝着苏晚,半响,幽幽说:“喊上你的好朋友,你们一起去欧洲玩玩。”
苏晚摇头,“我不要。”
齐瑾南一字一句认真说:“听我的,你最近心态不好,一直在连城会让你崩坏,出去走走,调整好自己再回来。”
苏晚最终还是拿走了机票。
……
几天之后,苏晚只告诉了小姑,说她要去欧洲出差一趟,其余谁也没说。
虽然是两个人的机票,但苏晚没有喊上于韵,只要看到于韵,苏晚就会想起江叙那张脸。
不是对于韵有了隔阂,只是暂时不想看到江叙。
过了安检,苏晚走进了齐瑾南特意安排的头等舱,坐在里面,昏昏欲睡。www.xiumb.com
一个人的旅程,这是苏晚上学时期最渴望的梦想,如今真正踏足,却发现是多么的孤独。
有些时候,不是想一个人走走,就是真的好的。
身上被人轻轻盖上什么东西,苏晚半眯起眼睛,池暮冲她微微一笑,“把你吵醒了?”
苏晚揉了揉眼睛,半撑起身子,“又见到你了。”
池暮点头,“我看你好像心情不大好的样子,怎么啦?遇到烦心事了?”
苏晚沉默着,家丑不外扬,那些破事也不值得说,没必要让池暮跟着自己一起烦恼。
池暮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轻声说道:“我家境不太好,但我一直都很乐观,从来没把事情看绝望过,你知道为什么嘛?”
“什么?”
“因为我奶奶跟我说:快乐是别人给的,不快乐是自己找的。”池暮的五官不是特别漂亮那种,那笑起来总让人觉得很甜很暖。
“现在我把这句话送给你,希望你能过得好些。”
苏晚愣愣地,随后垂下脸来,像是喃喃自语,“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为什么,如果所有事情都要搞个清楚明白,这是吃力不讨好的,自己懂就好,没必要深入人心。”
苏晚扯了扯嘴角,似笑又不似笑。
池暮看出效果不大,便又问:“你自己一个人坐飞机吗,上次那个帅哥呢?”
“哪个?”
“就是上次我翻门进去瞧到的那个帅哥呀,怎么啦?你们闹别扭了?”
苏晚摇摇头,忽而又问:“你……为什么要问他?”
“他难道不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怎么这么觉得?”
“你又来了。”池暮眉眼含笑,这一次倒是回答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看到你们站在一起就觉得分外的登对,好像你们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对的。”
苏晚目光悠远,“是吗?”
两人没有再聊下去,苏晚困了,池暮便去照顾其他乘客。
苏晚这几天都没能好好睡觉,眼睛底下是深深的黑眼圆,她在飞机上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拖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指着前面怒吼。
“你又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出事?你知道她已经就不回来了吗!”
苏晚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眼前是一辆被撞得稀巴烂的车子,车头已经被严重撞陷进去,还有浓烈的气味从车里冒出来。
苏晚攥住男人的衣服,“快,车子要爆炸了,你快去把人救出来啊!”
男人不为所动,“救什么救,她已经死了,我还怎么救?苏晚,你让我过去是不是想把我也害死?!”
苏晚身体往后退去,抱住头,“没有……我没有,我没有想害过一个人!”
“那你告诉我,她为什么会死?她为什么会死在你面前!”
苏晚张嘴想解释,可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身子被人一点一点往下拽去,苏晚挣脱不开,只能看着眼前的黑暗将她吞噬……
苏晚从噩梦中惊醒,早已经是满头大汗。
池暮刚好从她身边走过,见她这般模样,连忙将水杯递了过去,又安抚地拍拍苏晚的后背。
“做噩梦了?”
苏晚点头,回想起那个梦,她觉得心惊胆战。
她一下子将水喝完了。
“要不要再来一杯?”
苏晚摇头,“不用了,我缓过来了,好多了,你视察之后也去休息一会吧?”
“现在还是我值班时间,暂时还不能休息,如果你睡不着的话,可以跟我聊聊天,有些事情说出来心里会舒服些的。”
还没等苏晚开口,飞机突然斜了斜,苏晚整个人都往一侧倒去。
池暮也是站立不稳,头等舱的旅客都被这一状况给惊醒了。
“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飞机好像出了问题,是不是遇到对流?”
池暮连忙安慰,“请大家不要惊慌,不论遇到什么问题,我们都会做出最安全的方案,请大家放下心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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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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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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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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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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