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句话的时候,郑为民叉着腰昂着头,自己感觉简直都说出了指点江山的气势。
可他这句话刚刚说完,就感觉周围的人群一下子都变得安静了下来,紧跟着一道道诡异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他的身上,那一张张似笑非笑的脸就好像……就好像看着马戏团里走上台来的小丑。
从坐车过来到挤过人群,这一路上郑为民的表现,围观的人们也是都看在了眼里的。那时候就已经有很多人看不惯他这副做派了,但看在那头梅花鹿的份上才没有为难他。要不然就算有张正义带着,他以为他能顺顺利利从人堆里挤出来?
结果等他走到了跟前,人们都想听听这位派头奇大的专家有什么高见呢,就见他大模大样的让人把徐有方先架下来!
呵呵!
“卧槽!他以为他谁啊?脑子让驴踢了吧?”
“到底行不行啊,不行赶紧滚,作什么幺蛾子?”
“这笑话冷了啊,屁都没干呢,一来先让人家下来。要没有人家,那鹿早死了,他还来救什么?”
“这就是专家?幸亏这特么专家只是个兽医,要是治人的医生,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就连救护车边上穿着白大褂的几名医生也看的一个劲儿的摇头,几个小护士本还打算上前帮着绑扎上药的,听了这句话,呼啦一下又都退回来了。
只有程佳音一脸的兴奋,指挥着摄像大哥一个劲儿对着郑为民猛拍,期待已久的冲突对立终于出现了啊,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媒体精神,程佳音的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事情会非常火爆!
郑为民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又被孤立了,而且这种感觉……好熟悉啊!
林婉晨连动都没动,就在一边抱着肩膀一脸不屑的看着,她倒要看看这秃头能拿徐有方怎么样!
就在这时候,徐有方闭了很久的眼睛突然睁开了,笑呵呵的看着郑为民一咧嘴:“秃子,你想架我下去?”
“不许叫我秃子!”郑专家新仇旧恨同时涌上,一张脸涨得头皮都开始发红了,看上去就像一颗红烧蛋。
“好的秃子,你赶紧来看看这头鹿。”徐有方点了点头,他才不在乎郑专家对自己那小小的敌意呢,他只想把鹿救活,然后早点回家,这一晚上实在太折腾了。
徐有方自己都没察觉,他现在的心性和眼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转变。这一个多月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而像郑为民这种材料早就不看在他的眼中。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跟这种人较真儿是降低了我的身份!徐有方美滋滋的想着。
但郑为民却不这么想,他走过去看了两眼公鹿的伤势,甚至都没有伸手上去检查一番,只看看那粗大的鹿角插进身体的长度和部位,郑为民的心就彻底凉了,这种伤势,就放在设备齐全的医院里也救不了啊。
但因为着徐有方的关系,他却没那么说。郑为民回过头来对着人群中的张正义大声问道:“张局,这鹿现在这种情况有点奇怪啊,过去这么长时间应该已经不行了的,怎么现在反而睡着了?”
张正义皱了皱眉,指了指徐有方,还没开口,徐有方就先说话了:“我给它喂了两颗药丸,帮它吊一吊命。放心吧,绝对没什么副作用。”
“什么药丸?”郑为民心头一动,似乎抓到了他想要的把柄。
果然,就见徐有方耸了耸肩膀:“自己配的,市面上没有。”
郑为民顿时暴跳如雷:“太大胆了,太大胆了!你,你怎么敢?谁给你的权利!”
围观群众都让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弄蒙了,就看着郑专家上前几步,用手点指着徐有方,跳着脚的咆哮:“你这药做过临床实验吗,经过过药监局检查吗,有合法合规的批文吗,啊?什么都没有,你就敢随随便便拿出来用,要是出问题了怎么办,要是吃死了怎么办?这可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你居然这么草率,你这简直是在犯罪你懂不懂?!”
徐有方也懒得笑了,看着对方指过来的手指,沉吟了一下:“你再不把你的破手挪开,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犯罪。”
郑为民一听,心里跟乐开了花似的,转头就对着张正义喊:“张局,你听见了没,他威胁我,他居然威胁我,他说要对我犯罪!”
结果就看张正义唰一下把脸扭到一边,用手笼在耳边,拖着长音喊道:“你~们~说~什么?我听~不~见,风~太~大~了!”
郑为民:“!!!”
怎么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气氛不对?为什么好像走到哪都有人向着这小子似的?
徐有方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耐烦的道:“哎,说了半天你到底能不能治啊?”
郑为民一下就又叫了起来:“这不是能不能治的问题,这你之前都已经喂过药了,那这性质就完全不同了。如果是单纯的伤,那是我的事情,但你既然插了手,那就变成你的事了。否则的话,要是我本来能治好,却因为你胡乱喂药结果还是死了,那这个责任由谁来担?”
这句话出口,周围立刻响起一片嘘声,但郑为民却不为所动,只是阴阴的看着徐有方。在他想来这就是个傻子,那么严重的伤势,能救回来的几率实在太小了,换了个有经验的兽医绝不会接手这种事情。
结果这个徐有方不但接了,而且还喂了自己配置的药,呵呵,还是太年轻啊,没经验啊,只要自己稍微推波助澜一下,这小子以后在兽医行里就绝对混不下去!
徐有方再次道:“那这么说你是不能治了?”
“我早就说了,这不是能不能治的问题,这是责任归属的问题,你既然治了你就应该治到底,怎么能……”
郑为民还没说完,徐有方却已经挥了挥手道:“来两个人,把这专家给我架下去!”
刚才郑为民让人去架徐有方,大家都跟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结果现在徐有方让人把他架下去,几乎话音刚落就跳上来两个五大三粗的警察,不由分说架起他两条胳膊就往外走。
而原本拥挤的水泼不进的人群居然自发的给他分出了一条路来,对着一路被架出来的郑为民不约而同的鼓掌!
“哎?哎哎?你们有没有搞错啊,我才是专家!我是你们局长请来的,你们宁愿相信一个赤脚医生也不相信专家?!……停下,放下我!”
郑为民都傻了,这帮警察怎么就这么听他的话?难不成这里面还有黑幕交易不成?但这帮围观群众是怎么回事,群众演员也不如你们配合啊,你们不吃瓜鼓什么掌?谁让你们鼓掌的!
被放到圈外的郑为民还在不停的说着,努力试图让人们相信徐有方并没有什么真才实学,由着他胡来只会让公鹿的伤势加速恶化。
结果他正说着,就看见前面一个围观的大哥回过头来一边朝他微笑,一边用手指头用力挖着鼻孔。
郑为民看到这久违的微笑还以为自己的劝说起作用了,感动的差点没哭出来,然而下一秒,那哥们儿拔出了手指,上面竟然带着很大的一坨,然后,对着郑为民正在说话的嘴就是一弹……
黏黏的,滑滑的,还有点咸……
郑为民,呕……!!!
“张哥,设备、药剂什么的来没来?”发生在郑为民身上的惨剧徐有方没有关心,而是对着张正义问道。
“……!!!”张正义终于知道他一直以来觉得有问题的地方是什么了,这特么来了个伪专家,结果真正需要的药物和器材设备却没有来!
“问问他,设备和药呢?!”张正义一看郑为民还在那吐呢,嫌恶的让属下去问了,片刻后得到消息,设备药物平时不常用,需要从几个兽医院调集,而且离这里也不像动物园那么近,一时间根本过不来。
而就在此时,两颗小益体丹的药效已经过去,那头公鹿从沉睡中慢慢醒转,刚一醒来就立刻陷入了比先前更加严重的情况,它像是已经喘不上气了似的,整个脖子都在痉挛,全身剧烈的抽搐伴随着大片血沫从口鼻间涌出,看上去恐怖到了极点,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死去。
“啊!怎么办,快救救它!”
“想想办法,求求你们,快想想办法!”
“医生呢,医生怎么还不来?药呢?不是说快到了吗!”
现场又是一片混乱,每个人都在呼喊着什么,但很多人却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喊些什么。
他们一方面在感情上盼望着奇迹出现,盼望着救星到来,但另一方面理智却冷酷的告诉他们,不会再有奇迹了,救星也赶不过来了,也许就在下一秒,他们就会亲眼见证那条生命的消逝。
这种充满了挫败感的等待是艰难的,就好像一只冰冷的大手在一点点攥紧你的心脏,而你明知道这大手最终会把你扼死,但你却无能为力,只能绝望而又忐忑的等待着那个时刻的降临。
“闭嘴!谁有玉?”在一片嘈杂声中,徐有方陡然大喝,站在集装箱上的他本就比地面高出很多,此刻就像站在台上俯视着台下一般。
只一声,所有的嘈杂就都不见了。人们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知道那年轻人似乎是在要什么东西,却不知道他到底要的什么。
徐有方看着人群又说了一遍:“谁带着玉石饰品,我要用来救这头鹿。”顿了顿,又道:“玉会毁坏,也有可能毁坏了也根本救不回来,但我以后会赔偿的。信与不信,全凭各位自愿。”
他刚说完,下面十几个女孩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我有手镯!”
“我有耳坠!”
“我戒指是翡翠的!”
“我项坠……”
徐有方揉了揉眉心,补充一句:“那个……翡翠的不行,要软玉,最好是和田玉。”
这一句话,几乎所有的年轻女孩全部闭嘴,比起艳丽剔透的翡翠来,温婉的和田玉显然还不够耀眼。而那些上了岁数的真正爱玉的人们,随身佩戴的东西却显然价值不菲,此时却还在犹豫。
“我有!”一个明朗的女子声音响起,但徐有方却怎么听怎么觉得耳熟:“我有全套的玉器饰品!”
程佳音站在最接近警戒线的地方,一只小手高高的举起,带着满脸胜利的笑意看向一直阻拦她进去的那个警员:“我说小哥,这下子你得放我进去了吧?”
……
两枚镶嵌的耳钉,一个暖白的指环,一个雕刻成葫芦状的项坠随着程佳音的动作,被一样一样的摆在了徐有方的面前,最后,女孩有些不舍的褪下了手腕上带着的一只镯子,小心的交到徐有方手里道:“这个是我外婆给我的,带了很多年了,能不能先用其它的,最后再用这个?”
徐有方手上的绷带早拆掉了,此时把手镯合在掌心,还能感觉到上面带着姑娘的体温,他郑重的点点头:“一定,多谢!”Χiυmъ.cοΜ
“你欠我一个专访,你记得吗?”东西给出去了,程佳音就没有再去纠结,眯着眼笑着向徐有方问道。
“呃……记得。”徐有方想起上午在国道上确实答应过对方,有些尴尬的道:“这回不会再跑了。”
“现在是两个专访了。”程佳音挑了挑眉头,伸出两根手指,笑的像一只偷到了母鸡的小狐狸。
“唉……”一边的林婉晨看的心里郁闷,可偏偏却还说不出什么,暗自咬着牙决定,以后也要在身上戴些玉器首饰了。
盘膝坐在公鹿身边,取过一个镶嵌着玉石的耳钉放在合适的方位,徐有方凝神静气,按照聚灵阵的布阵之法,驱动灵力努力感应着天地间那一丝缥缈的契机,同时将这玄奥的契机引向那颗小小的玉石之中。
到目前为止,徐有方恢复的灵力还是不够。
在用灵力查清了公鹿体内的情况后,剩余的灵力绝对不足以让他在治伤的同时,还能滋养公鹿的身体,为它留住生机直到它恢复到能够靠自己也能活下来的地步。
所以在彻底断绝了外援的希望后,徐有方就把主意打到了聚灵阵的头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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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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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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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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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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